第二天溫九儒照例去公司, 懷央下午從家出發,去臨安的高鐵站。
臨安到大理,六七個小時的高鐵。
懷央去的地方是大理西南邊的一個小鎮, 和附院的人一起,要在這邊呆上一周。
白族小鎮,無論是食還是建筑, 甚至是村民的熱,都帶著當地的風土人。
一連三天晚上,懷央都要跟溫九儒打著電話才能睡著。
村子里條件不好,認床認得更過分。
這病, 屬于心理作用, 沒什麼好的辦法, 只能干熬。
溫九儒白天還要去公司,懷央不想讓他陪自己。
但視頻掛了, 他還會再打過來,掛了再打。
懷央最后沒辦法,只能讓他陪著。
到了第三天, 溫九儒拿著開了視頻的手機上了明河公館的三樓。
這房子裝修時正值一個公益拍賣會。
溫九儒在拍賣會上拍了架鋼琴回來。
沒放,扔在了三層的閣樓。
純白的三腳架鋼琴。
穿著黑睡的男人在深棕的琴椅上坐下來。
戴了副無框眼鏡, 連袖半卷, 出的手指骨節都著斯文雅的氣質。
手機支在三腳架鋼琴的最上面。
懷央過屏幕看向他。
“你還會彈鋼琴?”問道。
溫九儒食指頂了下眼鏡, 垂眼, 手指在琴鍵上很隨意地撥了下:“上學的時候學過, 好多年沒有彈了。”
懷央看著他:“要彈給我嗎?”
“嗯。”男人垂著眸,在記憶里搜尋安眠的曲子, “你不是睡不著?”
懷央寵若驚:“我何德何能, 竟然能讓華泱的老板給我彈鋼琴哄我睡覺。”
“知道就好。”溫九儒抬眼看, 輕笑“所以,早點回來。”
懷央攥著被子點了點頭:“結束了一定第一時間買機票飛回去。”
“想聽什麼?”溫九儒問,“天空之城聽過嗎?”
這話問的是懷央,但其實也沒真想讓回答。
畢竟,溫九儒在腦子里搜索了一遍,還記得琴譜的也就只有這個曲子。
三層的閣樓開了淡黃的落地燈。
鏡頭那面的男人像不知道冷似的,這個天,單薄的睡還是松松垮垮地掛在上。
敞著前襟,著脖頸和鎖骨。
他修長的手指按在琴鍵上,下一秒,舒緩的鋼琴聲響起,在整個明河公館的閣樓,以及遠在一千多公里外的人耳邊。
好久沒有過琴了,即使這首曲子爛于心,溫九儒還是彈錯了幾次。
懷央閉著眼睛,睡意慢慢爬上來時突然道。
“這是我最喜歡的一首鋼琴曲,以前睡不著的時候總會著耳機聽。”
溫九儒稍怔了一下,這次,他是真的不知道。
會這首曲子,是幾年前在紐大讀書那段時間,每次夜深人靜,他心里煩的時候,總會坐在公寓的鋼琴邊,過落地窗看外面的燈火,彈上那麼幾遍。
溫的鋼琴曲,總是有讓人心靜的力量。
他很喜歡這首曲子,那兩年,彈過很多遍。
倒是沒想到懷央也喜歡。
一曲終,溫九儒手按在白鍵上,從曲子的第一個音符再次敲起。
“你信命嗎?”溫九儒突然問。
懷央沒答反問:“你呢?”
那端頓了兩秒。
男人低聲笑:“有點,從認識你開始。”
有時,冥冥中,總會有一個不算明朗的念頭。
好像他們本就該在一起。
像是有線牽在他們之間,無論他們兩個在什麼地方,無論以何種方式,最后,他們總會在某個時間相見。
在茫茫人海中,隔著遙遙眾人相見。
那個詞怎麼形容的來著?
是宿命。
-
懷央在大理的第五天,所在鎮子發生了山洪。
溫九儒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放下手頭一切工作,聯系了懷央。
在確認無事后,帶著救援資在第二天早晨趕到。
村鎮損失慘重,山洪沖毀了一些基建和村子里僅有的一所小學。
種了莊稼的田地有一多半,今年也不會有好的收。
溫九儒把帶來的資到當地的救援隊手里,又捐了一筆數額不小的善款。
這個縣并不算富裕,這場山洪對于當地的經濟形勢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所以溫九儒的這筆錢算是雪中送炭。
縣長親自迎接,忙忙叨叨了兩天。
整個縣有一半的地方都于災后重建階段。
食宿條件都不好,溫九儒和懷央卻都不在意。
無論是懷央一直以來追求的事還是溫九儒的心懷家國,都讓他們在這種時候,把在災難前怎麼幫助他人渡過難關放在了第一位。
第三天早上醒,溫九儒去了隔壁臨時搭建的房子把懷央醒。
男人坐在床邊,拇指蹭著的側臉,俯喊:“起床了。”
這幾天幫著安置學校的孩子,太累,懷央認床的病好了點。
迷蒙著從睡夢中醒來,睜眼看到溫九儒。
很小聲地哼唧了一下,前額蹭著溫九儒的掌心又閉上了眼睛。
“帶你去拜佛。”溫九儒再次,聲音溫和,帶著清晨日的溫暖,“去晚就不靈了。”
懷央不想起,聲音里含著初醒的酣意,溫吞著:“拜什麼佛......你就是我的佛。”
溫九儒輕瞇了眼,半笑著,了的發頂:“去拜真的佛。”
哄了有二十分鐘,終于把懷央從床上哄了起來。
人就是這樣,一旦有人開始慣著你,原先再獨立再拎得清的人也會有些化。
就比如現在的懷央。
總覺得被溫九儒慣得有點作。
離村寨兩公里的地方有一座在山里的廟。
這次跟著來的還有曹林。
他一個大閑人,基本什麼事都要跟著湊熱鬧。
這廟就是曹林說要來拜的。
他跟夏琳李嫣然們走在前面。
懷央被溫九儒牽著,落在了一行人的最后。
“怎麼想到要來拜佛?”懷央偏頭看他。
“曹林說這廟很靈驗。”溫九儒淡聲,“去求個平安。”
村子里的路本來就修得不算平整,經歷了這場山洪,自然更是坑坑洼洼不好走。
車開不過去,只能步行。
一路上各種泥坑,深一腳淺一腳很容易崴到。
溫九儒走在懷央前面,比快半個位的地方。
背在后的手拉著。
“你走我走過的地方。”跟講。
懷央抬頭,看著男人的背影。
被攥著的手往上,跟他握。
食指指尖輕撓了下溫九儒的手心:“溫九儒。”
溫九儒回頭看。
“沒事。”又搖了搖頭,“想你。”
路不好走,短短兩公里,走了四十幾分鐘,終于到了門口。
“累嗎?”溫九儒問他。
懷央點頭,看他:“能親親嗎?”
旁的男人一冷白的襯,站在這山林廟前,神懶散,示意了一下前的廟宇。
“會犯神明。”
懷央拖長了聲音“啊”了一聲,表示憾。
進到廟里,懷央被李嫣然們拉著求簽,溫九儒則跟著曹林走到了最深那間屋子的佛像前。
這廟面積大,進門是青石板路,兩側種了幾排竹子。
呼吸間都是清淡的竹香。
最深有三間屋子,供著不同的佛,墻角門窗都著流年的痕跡。
溫九儒進的這間,最中間供的是觀世音菩薩,平安佛。
像曹林這麼迷信的人,進到這種地方,自然是三間屋子三尊佛都要拜一拜。
但溫九儒不一樣。
他總覺得拜得太多,愿太多,會把運氣耗掉,所以他只想拜這一個。
后繞過已經在另兩間屋子三叩九拜的曹林。
曹林從溫九儒后繞到他前面,“撲通”一下跪在佛像前金黃的團上,閉上眼,念念有詞。
溫九儒從他上收回視線,目落在幾米遠外的佛像上。
月牙白的襯,把男人襯得清雋斯文。
幾秒后,溫九儒往前兩步,雙手合十,在團上跪下來。
他從不信神佛。
他一直覺得人定勝天,他就是神佛。
但此刻,溫九儒看著前屹立的佛像,收起了這麼多年的肆意,第一次虔誠地面對佛祖。
泱泱,是泱泱大國的意思,也是他把他的姓氏寫在了的旁邊。
溫九儒閉上眼,虔敬許愿。
所以。
一希我的祖國風調雨順,山河壯闊。
二希在這繁榮盛世下有平安順遂的。
……
出了拜佛的屋子,是個求簽的臺子。
就在這屋子旁的石階上。
沒有人看著,只要錢,就能一直求。
溫九儒跟著曹林過去。
男人手里的簽求到第六支時,曹林實在是忍不住了。
“你到底要求什麼?非要求出來個上上簽不行?”曹林一臉的不理解,“這東西也不是說求出來個中簽,或者下簽就不好,你還說我迷信,我看你也迷信的,再說你手里不是有個上簽嗎?”
溫九儒輕“嗯”了一聲,了錢又去求第七支。
給懷央求的。
他總要保證萬無一失。
男人低頭,看到第七支簽上寫的“上上”兩字,終于是有些自嘲地笑了。
與有關的事。
總是會小心再小心。
求了七遍,只為這“上上”二字。
夏琳話嘮又啰嗦,在廟門口的求簽臺前拉著懷央和李嫣然搞了半天。
左右折騰了半個多小時,三人才繼續往廟里走。
走到廟中間的的廣場。
右側挨著圍墻的地方,有棵百年的銀杏。
銀杏下有個木桌,桌后坐了位頭發花白的老先生。
曹林正彎著腰,兩肘支在桌子上,跟這位老人講著什麼。
夏琳好奇,拽著懷央走過去。
溫九儒在幾米外的地方接電話。
木桌這邊只有曹林自己。
三人走近。
李嫣然抱著臂問曹林:“你們在算什麼?”
“是溫九儒。”曹林抬頭看向懷央,“他想讓這位先生幫你算一卦。”
木桌上老者手邊鋪著張白的宣紙。
上面只有一個“泱”字。
懷央拿起來,隨口問:“這是什麼?”
曹林搭話:“留的名字,卜卦的時候好稱呼,不知道溫九儒為什麼給你留了這個字。
剛溫九儒往紙上寫這字的時候曹林也奇怪。
正卜卦的老者聞言放下手上的東西,看了眼懷央。
“想問一下姑娘的名諱。”
“懷央。”懷央抬眼,解釋,“沒有三滴水的那個央。”
帶著清新竹香的風,仿佛讓這個廟宇更虔誠。
老先生想了想,重新拿起手上的筆,語調很慢,帶了溫和的笑:“道家有種很古老的說法,因為時間太久,這說法已經很有人知道。”
“什麼說法?”夏琳好奇。
“把姓氏寫在對方的名字旁邊,用自己的運氣和命數佑這人平安。”頭發花白的老者抬頭,看向懷央,“你是他寧愿折了壽也想護住的人。”
泱泱。
佑你平安。
作者有話說:
明天正文就完結啦呀。
大綱走到這里就結束啦,正文完結后會單獨寫幾萬字日常給想看膩歪的寶貝看?日常的主題大概是有趣的互和燉?忍了這麼久,怎麼著明河公館各個地方都得來一遍吧(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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