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邢況離開這個教室,徐未然就會立即條件反地張起來,覺得教室里到都是不安定因子,有人正躲在暗,就等著落單的時候來對付。
趕收拾了書包,出了學校,去一條街外的自行車停放點。學校車篷不安全,只能把車子放在外面。
還好自行車完好無損,并沒有人找過來搞破壞。
回了家,因為對那天晚上的事還心有余悸,沒敢再去走之前那條路,多繞了兩條街。
谷睿在家樓下等,黑著臉,兩只胳膊抱在前,一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樣子。
徐未然把車停好,問他:“怎麼了,誰又惹你了?”
“你還敢問,你轉去清才也不告訴我,一個人悄無聲息地走了。你把我當朋友了嗎?我們倆從小一塊長大,有什麼事我沒告訴過你,把你當親妹妹一樣,這就是你對我該有的態度嗎?”
谷睿越說越氣,甚至想瀟灑地一走了之,但到底也沒走,等著說個理由出來。
徐未然那幾天因為母親的突然離開有些心緒不寧,不太想跟人說話。到了清才后又發生了很多事,更沒心思跟人流了。
“對不起,”只能說:“這幾天事太多,我就給忘了。”
谷睿平復了下心,把手機拿出來,調出通話記錄往下翻了翻,問:“你前幾天是不是給我打過電話?我那時候有點兒事,就沒接。你找我是有事說?”
“就是想問你有沒有時間出來吃飯。”已經不想提那天的事了。
“算你還有良心,還知道找我吃飯。”谷睿差不多已經不氣了:“你去把書包先放回去,我請你去吃小龍蝦。”
“哦。”
徐未然回家放了書包,跟谷睿去外面的食街吃飯。向來嗜辣,酷小龍蝦,這條街上有家湖南人開的餐館很合的口味。
谷睿剝了只蝦放在餐盤里,問:“你在清才怎麼樣啊?聽說那的人不是天才就是富二代二代,你力大不大?”
“還好吧,就是不知道考試能考多名。”懨懨的,見他還在給剝蝦,阻止他:“別給我剝了,我又不是沒有手。你是不是還沒有吃到教訓啊?你上個朋友就是看到你給我剝了個蝦,才會跟你分手。”
“反正我也不是很喜歡,分就分了,又不是不到了。”
雖然這麼說,谷睿還是沒再繼續給剝了,轉而安:“應該不會太差的,起碼會是中等水平,你就別擔心了。還有,他們那的人是不是喜歡抱團?他們那種圈子的,應該不好流吧。要是你被欺負了你要告訴我,我替你想想辦法。”
“我沒有被欺負,你好好上你的課就好了,別總心我的事。”
“我不心你還能心誰?現在還有人管你嗎?”谷睿煩躁地扔了手里的殼:“相阿姨也是,不知道到底要走多久,把你一個人扔在家里。你才多大點兒,怎麼就能放心地一個人走呢!”
“是要去賺錢,又不是一個人福去了。”反駁:“而且我年齡已經不算小了,早就能自己照顧自己了,你就別擔心了。”
兩個人吃了飯,買單的時候徐未然還是固執地付了一半的錢。犟得很,從來不肯花別人一分錢。谷睿了解格,見狀并沒有說什麼。
徐未然回了家,做完一套試卷后又畫了會兒畫。
畫完后才發現,紙上用黑鉛筆勾勒出的人很眼,分明就是在現實生活中認識的人。
畫里的人黑發朗眼,額前劉海蓬松細碎。薄薄的單眼皮,鼻梁直,形冷薄,看起來有點兒不近人。
在他的鼻翼左側,有一顆小小的人痣。
意識到畫的是誰后,手一,鉛筆從手心里下去,握不住了。
怎麼會是他。
為什麼偏偏是他。
-
地下天堂酒吧,李章翻了好幾次,每次都看到徐未然的朋友圈里一條態都沒有,比臉都干凈。
“不會是把我屏蔽了吧?”李章不死心地刷新著:“怎麼一張照片都沒有?現在還有不發自拍照的嗎?”
他把徐未然的微信名片發給錢蒙:“你加上,看你那邊能不能看見朋友圈。”
錢蒙雖然覺得他無聊,可還是發了個好友申請過去。
等了有半小時,李章不耐煩地問他:“通沒通過?”
“沒有。這都幾點了,可能早睡了。”
“你跟說你是誰了嗎?”
“說了啊。”
李章等得心焦,就想知道徐未然到底有沒有把他屏蔽。見錢蒙加不上人家,把希寄托在一邊的邢況上:“要不況哥你加試試,我把微信給你推過去啊。”
剛調出徐未然的名片,正要給邢況發過去,錢蒙說了句:“通過了。”
李章把手機收起來:“快看朋友圈。”
錢蒙把生的朋友圈點開,發現跟李章看到的一樣,沒有一條態。
“那就不是把我屏蔽了,是確實沒發過態?”李章覺得有點兒不可思議:“長這麼漂亮不知道發照片,是不是沒有的自覺啊?不像咱們俞小公主,一天恨不能拍十二個小時,另外十二個小時在修圖。”
李章把俞筱的朋友圈調出來:“你們看,都住院了還在發照,臉上還化了全妝。這底下寫的什麼?”
李章仔細看了看,一邊念一邊樂:“‘醫院的飯好難吃,自從住進來已經瘦了五斤了,好想好想吃海鮮飯啊。’況哥,這不是在暗示你嗎,你不是最會做海鮮飯了嗎?”
說完跟錢蒙兩個人一起笑了起來。
“怎麼樣啊況哥,現在去買材料,做海鮮飯給俞小公主送過去?”李章起打算走。
錢蒙也站了起來:“走吧況哥,要是吃不到又該發脾氣了。”
邢況仍舊松松散散地窩在沙發里,并沒有要起的樣子。
手機里跳出俞筱的微信消息。
俞筱:【我要吃海鮮飯!】
俞筱:【現在就要吃!吃不到我就去你家吃!】
邢況心煩地了眉心。
過了會兒,他給李章轉了一筆錢。
“你們買了給送去。”他淡淡開口。
李章:“你不去看了?”
邢況神憊懶:“不去。”
李章收了錢:“那行,我們走了。”
-
徐未然盯著畫看了很久,最后在右下角空白寫上署名和時間,把畫小心收進屜。
洗漱完回屋睡覺,臨睡前收到了李章的微信。
【小未然,吃海鮮飯嗎?我買多了一份,你要是想吃我明天給你帶過去,放微波爐里叮一下就能吃了】
徐未然給他回:【不用了,謝謝】
關了手機,放在一邊充電。
到了第二天,李章還是把海鮮飯帶了過來,放到徐未然桌上:“超級豪華海鮮飯!我特地給你買的,你吃一口就知道了,真的特別好吃。”
一邊錢蒙冷嗤了聲:“這是你買的嗎?不是況哥的錢嗎?而且這不是你昨晚上買的嗎,都過了一夜了還能吃嗎?你也不怕給人吃得拉肚子。”
“我買回去就放冰箱了,怎麼就能壞了。”李章跟錢蒙吵起來,把海鮮飯往徐未然那邊一推:“你別理他。”
徐未然的目往旁邊看了看。左邊的位置還空著,邢況并不在。
心里有點兒空落落的。
“這是你嗎!”一道聲突然響了起來。
包梓琪拿著手機走過來,把手機亮在徐未然面前。
屏幕上,赫然顯示著一張照片。
照片是那晚在地下天堂被人拍的。昏暗的包廂里,邢況橫抱著一個生。生靠在男生懷里,頭上蓋著男生的外套,看不到臉,只能看到及膝下兩條白凈纖細的。
子是條墨綠的百褶,腳上穿著一塵不染的小白鞋,乖乖巧巧的學生打扮。
李章下意識就去看徐未然,發現跟照片上穿著同樣的鞋子,子也是那條墨綠的。
李章臉變了變,放在飯盒上的手僵住了。
那天晚上邢況借口有事臨時走開,他們都沒怎麼在意,原來竟是去找了。
“是你嗎?!”包梓琪又問了一句:“是你對吧。徐未然,你果然不簡單,一直賴在邢況邊不走,就是為了勾引他是不是?”
包梓琪鄙夷地罵:“徐未然,你還要不要臉啊?”
錢蒙看不過去,在一邊勸:“包梓琪你說話客氣點兒!”
“對小三客氣什麼!”包梓琪收回手機:“徐未然,你不會不知道邢況有朋友吧?他朋友是俞筱,兩個人從小一塊長大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邢家和俞家還是世,門當戶對。等將來上了大學,他們兩個就要訂婚了。你算是個什麼東西,連俞筱的男朋友都敢。”
朋友三個字像一柄吹斷發的刃,噗嗤一聲,淋淋地切割開剛型的一切幻想。
空調好像失去了作用,徒勞無功地往外吐著冷氣,讓人覺不到一清涼。窗戶全都開著,夏天燥熱的暖風爭先恐后撲進來,從頭頂開始,到心臟,到雙腳,實實地把徐未然包裹一個繭。
失去了一切聲音,連都失去。筆尖在紙上勾勒出線條,清冷分明的臉型,致深邃的五,最后落在鼻翼左側那一點兒小小的灰。鎖在屜里還遠遠不夠,要死在這個夏天,死在已然萌芽出參天大樹的一片荒原。
夏蟬扯著嗓子不間斷地著。
知了——
像一場兵荒馬的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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