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太太想問陸承驍怎麼兩天就從縣城回來, 上午人沒見著,就聽八寶說是已經出去了,然而到了中午, 仍舊問不著,是本顧不上問了。
陸承驍從半上午回來,就把自己鎖進了屋里,飯點時八寶沒能把人喊出來,陳氏才知道這回事。想到兒子昨日的反常,陳氏親自走了一趟,外邊拍門里邊毫無靜, 直到陳氏開口,“承驍,開開門。”
陸承驍頹然坐在書案邊, 聽到陳氏聲音,支額的手輕,勉強穩住聲線,不顯得太過異常:“娘, 我真沒胃口,昨天喝高了, 現在就想歇一歇。”
陳氏眉頭擰得都要打了結,“多累不也得先吃飯?中午有你吃的鱸魚, 吃了再休息?”
陸承驍現在又哪里聽得一個魚字, 只說一聲不用了,就再不出聲了。
陳氏盯著房門看了好一會兒, 無奈轉, 見八寶還在門口杵著, 一擺下頜, 示意他跟上。顧忌著正廳那邊長媳和小兒都在,把人領到了花廳,這才道:“說吧,怎麼回事。”
這話音,怎麼就篤定他知道似的,八寶又想找個墻一了,但被陳氏盯著,愣是沒敢,只搖頭:“小的不知道啊,早上還好。”
“誰問你今兒早上了,是這之前,有哪不對勁沒有?”
陸承驍很早以前就待過讓他管好的事,八寶哪里敢說,連連搖頭:“沒覺得哪不對。”
語氣格外堅定,眼神卻游移閃躲。
陳氏瞇起眼,一笑:“會跟我說謊了啊?”
八寶瞬間,苦著臉道:“太太,您自個兒問爺吧,爺愿意說的話肯定會說的。”
這就是有事了,陳氏心思轉了一圈,試探著問八寶:“是上的事?承驍在袁州城有喜歡的姑娘了?”
不怪以為是袁州城的,實在是陸承驍這幾年人都在袁州城,若有喜歡的人,那自然也是在袁州城,何況這回是離家后才不對勁的,是不是在縣里上袁州城讀書的那位同窗,聽說喜歡的姑娘什麼消息了。
陳氏思維發散得厲害。
八寶低頭不語,心想是袁州城的倒好了,袁州城也不是沒人喜歡三爺,反正他知道的就有一個,真要是那個,哪來這麼神傷,可惜三爺連個多余的眼神都不帶給,距離保持得不要太好。
陳氏見他一副撬不開的蚌殼樣,也頭疼了,不過嚴是好事,被人三兩句一問就滿瓢的才要擔心了。又把主意打到昨天和陸承驍在一的林懷庚和劉璋頭上,只是也就想想,八寶的都且撬不開,那兩個小子那里更沒可能,只劉璋一個還罷,可有個明的林懷庚提點,也是白想。
見八寶還站著,也不作難,揮了揮手道:“行吧,你先吃飯去,下午再看著些。”
左右一兩頓不吃也出不了大事,至正院長媳秦氏和小兒陸霜問起,陳氏隨意擺了擺手:“沒事,昨天喝多了,咱們吃就是。”
一句話揭了過去。
陸家這邊臨中飯前折騰了這麼一出,陳家那邊也不差什麼。
陳升自得了柳漁的默許,在鋪子里是一刻也呆不安生了,和伙計待幾句,取了柳漁前兩日送回來的繡樣就歸家去了。
陳太太好不訝異,問:“今兒怎回來得這麼早?”
陳升還沒說話,臉倒先紅了,而后往他母親邊一坐,在心里把想了一路的話又打了一回腹稿,道:“娘,兒子有件事求您。”
陳太太挑眉,一臉的笑意:“這個點扔下鋪子里的營生回家,是多大的事?”
陳升有些赧然,卻不住臉上的笑意:“娘,我認得一個姑娘,很喜歡,您能不能幫我提親去。”
“你有喜歡的姑娘了?”陳太太驚訝,眼里的笑意了小半,子微微坐直,側向陳升那邊,道:“哪家的姑娘呀,娘認得嗎?”
陳升未覺,整個人的緒還沉浸在歡欣激中:“娘約莫是不認得的,家在柳家村,不過娘若是見了,定然很喜歡。”
陳太太眼里最后那六分笑意也去了三分,只余薄薄一層覆在面上,勾笑道:“是吧,那一定是生得很好了。”
陳升臉上的笑是遮都遮不住了,招招搖搖的晃人眼。
陳太太問:“可知家里是做什麼的?”
陳升搖頭。
陳太太就笑了,應道:“行,娘這兩天去打聽打聽先。”
陳升聽聞,有些著急,照他的子,這樣的事他娘已經松口要去打聽了,是不好意思再催的,可,還有個陸承驍虎視眈眈,論起相貌家世,陳升自問都比不過,心里左右還是不安,只能厚道:“娘快些吧,陳媽有個親戚不就是柳家村的嗎?您讓陳媽下午去走一趟親戚,可行?”
陳太太眼里的笑已是勉強,只剩了掛在皮上的一堆,這時候便是兒子不催,也要陳媽下午就走一趟柳家村的了,半笑不笑打趣道:“就沒見過你這樣不知害臊的,行了,要陳媽去打聽,總要告訴我那姑娘什麼名字吧?”
陳升樂了,“柳漁,您只陳媽去,定是一問就知的。”
柳和陳算是附近這一帶的大姓,陳太太點了點頭,道:“我知曉了,你難得回得這樣早,就去陪你爹說說話去。”
陳升應了,拿著手中的小匣子準備先放回屋里,晚點再還給小妹。
陳太太目在那匣子上掃了掃,這是第二回 看到這木匣了。等人走了,回正屋取了兩封點心,往灶房去了一趟,尋了家里幫工的陳媽,讓拿著這點心,下午往柳家村走一趟,打聽一個柳漁的姑娘,道:“讓你妹子別聲張,也不用知道你是幫著我家這邊打聽的。”
陳媽連連點頭,又推拒:“我自家親妹子,問幾句話的事,這點心就不用了。”
陳太太笑笑,道:“勞你幫忙辦事,沒有你空手走親戚的道理,拿著吧。”
等陳媽收了,這才出了灶房。
走到穿堂,想了想,沒往正房方向去,腳步一轉,去了東廂。
東廂是陳升住,此時人去了正屋陪陳父去了,屋里沒人,陳太太推門進去,目在屋里轉了一圈,就在外間書案上看到了那個木匣。
走過去,打開匣子,見里邊工工整整碼著一疊繡樣,是兒屋里的東西。
陳太太抿了抿,把木匣原樣合上,出了東廂,轉就著帕子出門朝集賢齋去了。
書齋里沒有客人,伙計正在柜上打盹兒,聽著腳步聲抬起頭來,猛不丁發現是東家太太,形一下子立正了,又馬上躬迎了出去:“太太這時候怎麼來了?”
陳太太把書齋上上下下瞧了一圈,這才開口道:“出門路過這邊,順路進來轉轉。”
那伙計打迭起十二分神奉著笑臉,就聽陳太太問:“東家呢,后邊抄書?”
小伙計忙道:“沒呢,東家今兒想是有什麼事,先回家去了,太太路上沒上?”
陳太太垂眸,哦了一聲,道是不曾上,而后便似不經意般問:“最近生意如何,東家日里都忙些什麼?”
那伙計乖得很,哪怕陳太太面上與平常閑話家常沒什麼兩樣,可因著這幾天東家陳升紅鸞星,他也格外警醒些,此時一聽陳太太問陳升近來忙些什麼,他腦子里那小警鐘就響了,瞧陳太太一眼,笑道:“生意同平常差不多,東家平日里就在后邊書房抄書,都抄的是店里賣得好的那些。”
這話聽著沒一點異常,陳太太哦一聲,問:“沒忙別的了?”
小伙計仔細思量了一番,然后搖頭,作出一副自己也不甚肯定的模樣,“這……沒有了吧?”
陳太太捋了捋手中的錦帕,道:“我瞧他近來從家里帶了些繡樣來鋪子,怎麼,咱們這書齋里還有人買繡樣?”
小伙計心下一凜,心知那位柳姑娘的事太太怕是已經知道了,這下子不敢瞞,一副才想起來的模樣,道:“哦,您說繡樣,是有這麼回事,前幾天有位姑娘來咱們鋪子里買字,說是作繡樣用的,東家替寫了后,又從家里尋了幾張借那姑娘用了幾天。”
“書齋買繡樣……”陳太太邊閃過一抹譏誚,沒再說什麼,只道:“我來過的事,不用跟你們東家說起。”
小伙計連連點頭:“小的明白,一定不多舌。”
陳太太笑笑,轉出了書齋。
小伙計待一走,抹了把額上虛汗,心里一嘆:東家想娶那位柳姑娘,且有得打熬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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