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驚訝的是面前的老爺子。
他竟隨攜帶銀票?
這做派,當真只是一名鄉野大夫嗎?
恐怕不然。
“田爺爺,我去收拾些東西給您帶回去!”
既然老爺子這般豁達大氣,自己也不能太小心眼。于是十歌收拾了好大一個包裹,里面有老爺子稱贊過的花茶,還有老爺子方才詢問的糕點。果脯、脯、魚脯,以及咸菜,各一些,酒最是不得。
臨走前,田顯不忘再進屋瞧一瞧那名傷的男子,并叮囑二人一些注意事項,這才放心回去。
尹暮年駕馬車送田顯回去,待到回來時,天已全黑。他的床被男子占去,只得打地鋪。好在上次下山時,他們置辦了草席,以及多備了一份鋪蓋。
先將就著過吧,這都是他們自找的。
夜,正是好眠時,尹暮年卻沒半點睡意。他仍在擔心,害怕突然有殺手闖進來。他要時刻做好準備,一定要護住妹妹!
正是這樣的意念,他將錦袋在手上。若是有什麼靜,便先去將妹妹藏進錦袋中。
就這樣戰戰兢兢過了兩日,到了第三日,男子還是沒有轉醒的跡象。期間二人很是用心看顧,傷口的藥必定每日一換。無論是藥還是米湯,他們盡心盡力喂養。況有多艱難,只有兄妹倆最清楚。
家中多了一個病患,能夠出門勞作的便僅剩下尹暮年。且他擔心妹妹照看不過來,出門時間短了許多。
“你可是太貪睡。再不醒來就太對不起我們兄妹了!”
十歌擰干帕子,替男子了臉,里又開始絮絮叨叨。
這幾日負責待在家中看顧此人,時間久了,便開始同他‘閑聊’。這人在口中,可是被嫌棄得一無是。
“你就是這麼貪睡,莫怪人家要追殺你。嗤,年紀輕輕不學好,妄為年郎啊!”
滿滿的嫌棄,出口的話哪里像一個八歲大的娃娃會說的。十歌還曾揪著人家的耳朵,大喊追兵殺過來了。又或者故意拿著食在他鼻前晃,將食夸得天上有地上無,并在他耳邊‘吧唧吧唧’吃得可香了。
可惜,無論怎麼鬧騰,昏迷著的人就是毫無反應。
真是風水流轉,什麼時候這樣侍候過別人?
今非昔比啊!
十歌這邊剛把水盆的水拿出去倒,遠便傳來一陣喚。
是田爺爺的聲音。
“丫頭!丫頭在嗎?”
田顯人未到,聲先到,大老遠就開始喚。
十歌干脆站在原地等著,直到田顯打開院子門,方才甜糯糯喊了一聲:“田爺爺!”
“等會兒跟你說件事,我先去看看那小子。”
進了院子,田顯一刻也不曾停歇,直接便進到屋子,來到床邊為男子把脈。又在他上幾地方來敲去,好一番忙碌。
“田爺爺,他怎的還不醒?”
小丫頭出口的話帶著幾哀怨,引得田顯回頭看了一眼。
嘿,那委屈的小模樣還招人疼。
“我再給他扎幾針,過不了多久該是能醒了。”
說罷,田顯取出他那套任何時候都亮堂堂的銀針,仔細過了一遍烈酒后,便一一往男子上招呼。
“會疼嗎?”
十歌見他拿那細長的針把人扎得一,卻又不見,只覺神奇。
田顯見娃兒來了興致,他那一雙三角眼賊溜轉了一圈,一本正經的干咳了一聲,故作高深的開始解說:“不會疼。這針療法十分有講究的,必須十分悉各位,同時,施針的方法也需講究。”
說罷,田顯瞄了娃兒一眼,見聽得認真,便繼續為解說,也不知能記下多。
待他覺得講解差不多時,昏迷中的男子已經被了服,膛上也被扎了好些針。
反應過來的二人相視一眼,而后一本正經回頭,田顯擺著一副為人師的架勢:“丫頭,你來拔針。可還記得我方才講的,拔針的注意事項。”
“嗯,此人當用補法,需按針孔,速度要快,并需注意是否出。”
十歌也不知哪兒來的勇氣,挨到床邊,照著描述的那般,快狠準的將針一拔起。一番作下來,怎麼看都不像是第一次拔針,看得田顯好生欣。
丫頭記好,講過一遍就能記住,當真是奇才!
后繼有人啦,哈,哈,哈!
“田爺爺,您方才不是說有事要同我講?”
將針全部拔起后,十歌不忘去凈手。也是此時,想起田爺爺剛進門時說的話。似乎還著急?
可不就是著急嘛!
田顯在十歌的提醒下,突然想起什麼,他一拍腦袋:“對,差點把老婆子代的這事給忘了!”
“那日你不是給了不糕點,你田嘗過以后,那是贊不絕口啊!翌日便喊來幾位相好的姐妹,分與們品嘗。那口,直個個兒拍手稱絕,紛紛求著你田幫們買一些。”
“你田怕你們兄妹年歲小,做多了子該吃不消,每一樣只允了八十個,一個要價十文錢。”
聽到這里,十歌不免訝異。哪里想到,自己不過是隨手送了些糕點,竟還能招來這樣的生意!
一個十文錢吶?!如此昂貴,竟還能一下幫賣出去一百六十個糕點?
這豈不是飛來橫財?
自重生后,十歌便養了屯糧的習慣。再加上白日里事兒多,為了節省時間,每次下廚便做上四五天的量,而事實上則是每隔三日便要下廚一次。
如此一來,久而久之便屯了不品食及糕點。之所以敢這麼做,全仰仗有錦袋傍吶。
如今要一下便拿出這麼許多糕點,也是不問題的。不過,卻是不能這麼做。
“田爺爺,們有說何時取嗎?”
“沒說。你田想得周到,取糕點的時間以的通知為準,不著急。”
“那行,待明日做好了讓哥哥送去醫館,此番還要勞田累,田爺爺替我們向田道聲謝。”
十歌爽快應下,腦中已將家里存貨過了一遍。要想做出一百六十個糕點怕是不太夠,只得先將錦袋中的糕點拿去應急。待哥哥下山送糕點時,再讓他買些材料回來。
有信心,貴人們一旦吃了做的糕點,日后定還會再買。既如此,還是多備一些食材才是,且還可以多做幾種糕點混著賣。
十歌越想越覺得滋滋。
反倒是田顯頗為驚訝:“明日?”
看了眼小丫頭細細的胳膊,田顯很是擔心。
可別為了賺點兒銀錢,把自己折騰殘咯!
“說了不趕時間,你著急啥!”
兩個小娃娃僅憑一日便要趕制出那許多糕點,這不殘也得廢啊!
不行,他不同意!
原本他家老婆子也不是這多管閑事的,要說起事的緣由,便是那一日,小伙子送他回去那晚。
老婆子迎出來接他,卻是在見到小娃兒后,便魂不守舍。細問之下,方才知道這倆兄妹曾是小乞兒。
老婆子接濟過這對兄妹。因著好一段時期不曾見著,便以為已經死。不曾想,是躲到大坑村過日子了,還過得有模有樣。
最是想不到的是,兄妹倆竟還有一好本事,那糕點是真合了的胃口。老婆子當下便決定好好幫襯他們,可不能他們再淪為乞兒。
可若是因此反拖累了倆孩子,田顯可是萬萬不會同意的!這倆娃娃的手,將來可是要用來救死扶傷的!
“田爺爺放心,我們自有分寸。”
他們可沒傻到為了一兩幾錢來為難自己。
十歌笑開,出一邊的小梨渦,甜笑靨人不自跟著喜笑開。待反應過來,田顯立刻又板起臉,嚴肅起來。
“別給我逞強!”
以他對兄妹倆的觀察,他們倒不像尋常人那樣見錢眼開,一門心思鉆到錢眼里頭。反而很是淡然,幾十兩的馬車,他們說買就買,丁點兒不見心疼。
且他們從來不驕不躁,兜里頭分明有不銀錢,可他們還是認真努力生活,該做的事一樣也不會落下。
過于正直了。
如此才更人心。
“我沒有逞強,這事兒我們做慣了,不會辛苦。”
十歌再三保證,甚至舉起手做發誓狀。
然而,正是因為這對兄妹做事一向認真到位,田顯才更擔心。如今見了小丫頭的倔模樣兒,他氣得吹胡子瞪眼睛。
“哐當——”
正當二人爭執不休之際,屋傳出件兒落地的聲音。二人急急跑進去,卻見床上原本昏迷不醒的人已經醒來。
只見男子艱難支著子,另一只手還在半空中,抖著。他發白,盯著地上的空碗和水漬,懊惱與憤恨織在眼中,讓他的臉看起來有些猙獰。最終,所有緒均化為苦。
十歌輕嘆。這人怪好看的一張臉,實在不適合郁郁寡歡。
“別急啊!田爺爺好不容易把你治好。”
十歌上前去,小小的子費力的扶住他,順勢讓他躺回床上。轉便蹲下去將空碗拾起來:“想喝水是嗎?歇著吧,我去給你倒。”
說罷,十歌已經旋向屋外走去。
田顯上前去為男子把脈,也不忘說上一:“就是,毒都解了還急啥急!不就是點破傷嘛,在我面前悲春思秋。”
“可別再傷口裂開,兩個小娃娃看顧你可不容易。”
兄妹倆可是要為他關門弟子的人,稀罕著呢!誰倆兄妹為難,便是在為難他老田!
田顯頗為不待見此人。
十歌端著水進來,順著田老的話往下說:“那可不,待你把傷養好了,可是要報答我們的。”
什麼不求回報?簡直一派胡言!
當然得報!
專門研究過此人的手,他手上盡是老繭,上也有幾老舊的劍傷。再結合他的遭遇,十歌猜測此人應當是習武的。
要是有個人能教授哥哥武藝,那他們便無需擔心被外人欺,豈不哉?
思及此,十歌侍候起人來可帶勁了。仔細將他扶起來,小心翼翼喂水,周到得很。
“來,先自報一下家門。”
田顯把完脈便開始刨究底。直覺告訴他,此人定不簡單。瞧他先前的裳,那布料可金貴著呢!
十歌侍候男子喝了一碗水,并細心為他拭殘留在邊的水珠,一雙耳朵豎得直直的,大眼睛里滿是興味。
到底是不是江湖人士呢?
誰知,男子在靜默了會兒后,薄輕揚,僅吐出兩個字:“趙宵。”
之后,便不肯再多言。
“瞧瞧,你們辛苦撈回來的是個什麼人?”
田顯很是不屑。這號人他可見多了!說白了,都是有不可告人的世,哪一個也不會簡單。
可別連累了他的兩個乖寶。
“趙大哥哥,你再歇歇。田爺爺,時辰不早了,我去熬粥,您中午就在這兒吃。”
十歌安頓好趙宵,不忘回頭安田顯。
雖不曾接過江湖人士,但多聽聞過。那些江湖人多半有自個兒獨特的子,打打殺殺是他們的家常便飯,謹慎一些也是好的。他們才剛認識,互相還不知底兒,不怪趙宵有意瞞。
田顯不樂意了:“他還是我治好的呢,憑啥我要遷就他喝粥?!”
十歌覺得好笑。多次和老爺子相下來,已經清了老爺子的子。總喜歡上不饒人,偏生又是個心的,遇著病患可積極了,生怕治得晚了。
且,很好哄。
“田爺爺,您還沒喝過我熬的粥呢,那滋味,保準兒您念念不忘!”
“真的?”
田顯睜圓了他的三角眼。想起他曾在此吃過的飯菜,那滋味當真是怎麼也忘不掉。這不,他才尋的臨近午時的時間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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