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完傷口，拉萊耶站起來，嘗試著走了幾步，確定能夠堅持，便開始尋找離開的車輛。

那位無名朋友只開走了一輛車，留給拉萊耶的選擇還有很多，只是不知道他離開后打算怎麼理車輛，來讓他的痕跡從這場戰斗里消失。

拉萊耶漫無目的地想著，很快找到一輛合適的越野車，剛要登上去，忽然覺到肩上有什麼東西了。

“那家伙醒了。”紐約冷哼一聲。

他話音落下，拉萊耶肩上的小白龍也睜開了眼睛。

注意到樓蘭醒來，拉萊耶立刻友好地和對方打了個招呼：“嗨，早安。”

樓蘭：“……”

他花了點時間找回神智，回想起之前自己的所作所為，再看看一臉平靜的拉萊耶，迅速理解了現狀。

樓蘭低聲問：“你不打算殺死我？”

拉萊耶：“嗯，關于這個……”

還沒吐出完整的句子，樓蘭已經低了下頭。

“算了，王敗寇，無論你想要怎麼置我，我都不會有怨言。”他語帶嘲諷，“反正都沒有區別。”

拉萊耶聽完他的話，才問：“你想要消亡嗎？”

“……”樓蘭鮮紅的眼珠看了一眼，“我在爭奪你的的戰爭里失敗了……”

“我知道。”拉萊耶說。

樓蘭：“我承認你的強大……”

“我的意思是，”拉萊耶打斷了他的話，“在你讓我解放你之前，我就知道你要做什麼。”

樓蘭愣了下，猛地睜大了眼睛。

“但是……”他語無倫次，“但是你……”

“我說，我接納你。”拉萊耶輕輕笑了下，“我沒打算收回這句話。”

語氣平靜，仿佛只是在說一件小事，而不是在接納一個剛剛還試圖謀殺的存在。

“……”

樓蘭沉默許久，自以為理解了拉萊耶的意思，很輕地問：“你想要我向你稱臣……是嗎？”

拉萊耶：“……”咦。

為什麼你這麼練。

拉萊耶對眼下這個勢有點茫然。雖然樓蘭試圖搶占的，但就和被布魯德海文強行同調一樣，拉萊耶并不太生氣，不打算對樓蘭做什麼，當然，也不打算這麼簡單放過他。

然而沒想到，樓蘭慫得……有點快。

樓蘭斟酌了幾秒，垂下眼睛，慢慢說：“如果您愿意饒恕我的冒犯……我愿意……臣服您……以求獲得您的庇護和容忍。”

他說的是一種古語，言辭含蓄優，嚴格遵守著某種定制規范，不過落拉萊耶耳中，被省略了所有無用的詞匯，翻譯了易于理解的英文。

拉萊耶：“……”

上一秒還在想著我，下一秒就乖巧低頭了，可以的。

啞然半晌，有些無奈地搖搖頭：“我很意外你會這麼想，這是個好提議，不過我知道你不可能心甘愿，唔，簡單來說，我不相信你。”

樓蘭的眼中閃過一厲，語氣也褪去了恭敬，滲出幾分狠和桀驁：“那麼你想要怎麼做？”

“我說過了，我接納你，無論你懷抱著什麼樣的想法，你盡可以把它們表現出來。”拉萊耶并不在意他的惡意，“我全部接納。”

目前為止，拉萊耶沒有遇到對人類懷抱惡意的城市意志，不過記得紐約的確提到過一次，這意味著曾經肯定存在過這樣的城市意志，但即使是對于這些城市意志，拉萊耶依舊沒有多敵意。

和樓蘭相比，舊日法庭的員都算是善良陣營了，拉萊耶選擇接納樓蘭，就仿佛養蛇人把隨時可能反噬的毒蛇養在邊，毒蛇一天不屈服，就一天有可能反咬養蛇人一口。

但拉萊耶說：“我接納你。”

甚至沒有去看肩上的樓蘭，注意力還集中在給車點火上，仿佛本不知道自己肩上盤著一條不久前還想置于死地的毒蛇，而他隨時可以收軀，勒斷的脖子。

四周只有大漠上的風聲在永無止境地呼嘯。

當拉萊耶功發引擎時，樓蘭突然低笑出聲。

“我是多憎恨你們這種自信啊……”

他的聲音著些許微妙的不甘，但更多的是解和釋然。

“我可以向您獻上忠誠，無論您怎樣驅使我，我都會竭盡全力為您效勞，但如果您不再像現在一樣強大，我會第一個背叛您。”

樓蘭大笑著說：“您可要做好準備！”

拉萊耶也笑起來：“好，你盡管來。”

“那麼現在，”樓蘭向拉萊耶低下頭顱，“請允許我向您展示我的力量。”

拉萊耶點點頭，看著肩上的白龍躍起，迎風見長，化作矯健的龍形，飛向天空。

樓蘭的聲音藏在風里：“您想要掩蓋您來過這里的蹤跡，是嗎？”

他話音落下，拉萊耶原本噙著的笑意陡然消失，難得震驚地著眼前的景象。

大地開始震，沙土簌簌向著基地滾落，流沙被卷空中，約聚攏龍形。

地山搖中，建筑群所的地面開始向下陷落，狂沙咆哮著撲來，混凝土堆砌的房屋一座座倒塌，在巨力的碾下化作碎塊，轉瞬間被黃沙吞沒，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龍尾卷挾著萬鈞之勢掃落，房屋如同風中飄零的落葉，被擊飛出去，摔進不斷下陷的流沙里。

樓蘭的笑聲著暴的快意：“這群討厭的人類一直在我附近活，我想置他們很久了。”

——只是幾個呼吸，綿延的建筑群被無形的手徹底夷為平地。

拉萊耶甚至忘記了呼吸。

紐約驚訝的聲音在拉萊耶腦海中響起：“他怎麼會有干涉現實的力量？”

為什麼？拉萊耶也在想。

這一幕完全突破了已有的認知，讓一時之間無法找回思緒。

城市意志無法干涉現實，就算是亞特蘭斯這樣的古老城市，也不可能憑借的力量掀起吞沒陸地的海嘯，更多時候，他們能起到的作用就是干涉彈道，或者利用風為拉萊耶提供一些支撐，這也是為什麼他們需要拉萊耶為代行者來幫助他們。

但樓蘭輕易就做到了城市意志無法做到的事。

以他的力量，他能夠隨意毀滅地球上的任意一座城市，甚至制造出更大的災難。

想到這里，拉萊耶回過神，思緒迅速運轉起來。

因為是樓蘭嗎？不，城市意志之間不應該有這麼大的差距，是因為別的，因為某種別的因素……

拉萊耶忽然意識到了答案。

“失落之城。”喃喃道，“失落之城和城市意志不一樣。”

在失去絕大部分“人”時，城市意志就會逐漸衰落，轉變失落之城，他們會失去城市意志的特質，無法被聽到，無法被記住，就算被看見也不會使人瘋狂，甚至無法離開故地，只能日復一日被囚在無解的牢籠里，這是拉萊耶從城市意志們口中了解到的關于失落之城的一切。

但沒有城市意志知道，在失去“人”之后，失落之城不但能夠干涉現實，甚至可以人類，直接用本帶來災難。

他們不再是神，反而離了城市的約束，擁有了不可思議的權能。

拉萊耶仰起頭，靜靜著月下枯瘦的怨龍。

紐約說轉變失落之城是一種退化……然而真的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