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也累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
鄧秀亞隨著丈夫的腳步而去。
裴煥慘笑一聲,什麼都沒說,但也什麼都明白了。
秦以舜不著痕跡地嘆了口氣,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不早了,小意,我們也走吧。”
“嗯。”
裴意當著秦以舜的面就跑回到了薄越明的邊,習慣地牽了手,“二哥,走吧。”
秦以舜看見這一幕,眸又濃了些。
腳步聲漸漸遠離,帶走了原本凝在空氣里的高。
裴煥不自覺地后撤半步,卻猝不及防地雙腳發摔在了地上,他捂著臉瘋狂地笑了兩聲,緒已經在崩潰的邊緣——
過慣了二十五年的優渥的富家人生,他從不知道原來從天堂跌落泥地的滋味,會這麼令人難熬?
為什麼?
為什麼短短一個下午,他就什麼都沒有了?
裴煥的大腦里只剩下這一個疑問,心臟更是空得可怕。
安勉強從過剩的信息量中掙出來,“小煥!”
看著形單影只、臉慘白的裴煥,連忙沖上前去想要攙扶,結果卻被對方一把推開——
“別我!”裴煥目眥裂地盯著眼前悉又陌生的安,連日來積在心底的憤恨終于發。
“要不是你突然發瘋跑到我的生日宴上、大鬧一通,我也不會淪落到今天這個下場!”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能私下和我說?”
“為什麼你非要把這一切鬧得人盡皆知!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安氣上涌,抖,“小、小煥?”
以往無論是在家里還是在外面,黎于安從來不會用這種語氣吼、兇,就算犯病失控,黎于安也會盡可能地給予最細致的安和陪伴。
“我是你媽媽啊!”
安想了半天,也只能憋出這無力的一句。
裴煥想起自己即將失去的一切,對這聲可笑的言論發出嘲諷,“你這些年就是用這句話綁架黎于安的吧?”
安臉唰啦一下蒼白。
裴煥自顧自地爬了起來,冷眼看著安,“媽媽?這個稱呼值多錢?你們黎家又能給我帶來什麼?”
“就憑一個值不了多錢的黎明游戲,黎于安那傻子愿意苦苦接手,我不愿意!”
要是放在以前,裴煥還愿意做做表面功夫——
畢竟,他只要利用著二十多年的相、想辦法抱撈裴家這顆還算的大樹,照樣能過上自己想要的日子。
至于黎明游戲,但凡他仗著“裴家爺”的頭銜和人脈,隨便一筆投資就能養得活。
但現在呢?他就快被害得什麼都沒有了!
“我不稀罕做你的兒子,你離我越遠越好!”裴煥丟下這一句冷酷無的話,頭也不回地離開走廊。
安被丟在原地,怔怔地看著他的影消失在拐角,腦海中卻意外浮現出黎于安在劃清關系的失眼神。
一秒,兩秒,三秒。
安終于忍不住捂臉痛哭,后知后覺地意識到——
自己這四年以來的所作所為,錯失了最珍貴的、也最真心的那個孩子!
…
裴意牽著薄越明的手,和秦以舜一起走到了停車場。
“了嗎?”薄越明低聲詢問裴意,又對斜前方的秦以舜發出邀約,“秦總,要不要一起去吃點什麼?”
秦以舜頓住步伐,轉滿眼復雜地看著眼前兩人,他想了想,還是選擇用最直白的方式,“你們兩個都別在我面前裝了。”
剛才在醫院走廊,裴如章等人各種裝著心思,沒時間去觀察太多的細節,但作為局外人的秦以舜看得一清二楚——
“薄總,你的眼睛早好了吧?還有小意,其實你早就能恢復心智、能和我們正常流了,是嗎?”
“……”
“……”
秦以舜平鋪直敘的一句話,讓裴意和薄越明相對著陷了短暫的沉默。
薄越明知道對方是個聰明人,再裝下去也沒有意義。
他主摘下了礙事的導盲眼鏡,承認,“秦總,抱歉,我們不是故意要瞞你的。”
只是對上裴如章等人,他還是需要保持著一定的戒心,免得對方和薄家大房再串通一氣來暗中坑他。
秦以舜聽見薄越明的坦誠,又將目定在了裴意的上。
裴意心慌,“哥,對不起,我……”
秦以舜打斷他的話,第一次喊了全名,“裴意,你跟我來一下。”
“……”
裴意呼吸一,不由自主地看向薄越明。
薄越明低聲,“去吧,我去車里等你。”
在他看來,秦以舜并不會做出任何傷害裴意的事,只是主坦誠和被迫發現,對方的緒接度難免會有起伏。
啪嗒。
車門聲一關。
裴意坐在副駕駛室里,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秦以舜的面,“哥,我錯了。”
“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瞞你的,只是最近太忙了,我想著元旦或者春節前后就找你坦白。”
現在知道裴意真實格的兩批人里——
薄越明是一早就發現了他的偽裝,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凱叔和林眾等人也就順帶知道了。
黎于安是因為合作兼好友的關系,想要事業推下去,那他就必須坦誠馬甲、跟進項目。
原先裴意的“裝傻”是為了維持人設,后來就是為了方便行事、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裴意從來沒覺得自己對不起誰,唯獨在面對秦以舜、舒婉、裴愿時,帶著強烈的心虛和愧疚——
不僅是因為他被迫取代了已經消失的原主,還因為他確實很珍惜這遲來的家庭和親護。
“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又要瞞著我?”
秦以舜深呼一口氣,努力下自己的郁悶和不解,“小意,你是覺得我不能被你信任嗎?”
“不是!”
裴意低著頭,歉意和愧疚織在他的心頭,“和薄家聯姻前,我逃跑掉進了河里,被救上來之后,就有點恢復了。”
秦以舜聽見這事,眉心微不可查地一蹙。
“那時我的份證在裴如章他們的手里,也沒有足夠的錢可以逃跑,所以只能將計就計先進薄家。”
“一開始,我對周圍人都比較設防,你趕回來找我的那次也是,孫業隆額頭上的傷是我故意砸的,為了自保也為了教訓他。”
裴意沒辦法將穿書的事全然告知,只能結合自己的親經歷盡可能的坦白。
包括他在薄家暫時的停留,卻在日積月累的相中和薄越明了真;
再包括他和黎于安在游戲上的合作,兩人的事業正在起步階段。
說到最后,他的臉都快低得看不見了。
“哥,對不起。”
秦以舜著裴意的腦袋,有那麼一瞬間,覺得眼前人離自己記憶中的弟弟很遠。
轉念一想,他的腦海中又涌現出了兩人遇到后的相畫面——是了,裴意對他表現出的親近都是真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裴意在沉默中煎熬,他平日看起來瀟灑果斷,但最害怕讓自己邊信任或者親近的人到傷。
“下次遇事還瞞我嗎?”
裴意將腦袋搖撥浪鼓,慢了好幾拍哼唧,“……哥,你、你不生氣啊?”
秦以舜反問,“生氣有用嗎?是干脆不認你這個弟弟?還是打你屁一頓?”
裴意聽見后半句話,微妙地將子往車邊挪了挪,“你不生氣就好。”
打屁就算了。
秦以舜瞧見他可的小舉,心底的那點不悅被沖散,“你真和那薄越明在一起了?”
“嗯。”
裴意剛應完這句話,忽地看見秦以舜又蹙起了眉頭,心里咯噔,“哥,你怎麼了?”
秦以舜不著痕跡地了一下后槽牙,端起大舅哥的架子,“便宜他了!”
“……”
裴意愣了兩秒,瞬間笑開。
秦以舜瞧見他的笑意,角的冷微融,“今晚我還有點業務要理,得趕回去,吃飯的事就算了。”
“下次有機會帶上黎先生一起。”
秦以舜對黎于安的第一觀還不錯,雖然對方不愿意回到裴家,但不代表他們之間不能認識相。
裴意頷首,“好,我去和他說!”
兩人又簡單流了兩句,裴意怕耽誤秦以舜的要事,抓時間下了車。
只是下車后的他從車頭繞到了主駕門邊,敲了敲車窗,“哥!”
秦以舜搖下車窗,“怎麼了?”
裴意的心里還殘存著一愧疚,總覺得做些什麼,“要不我明天空去公司找你?給你帶咖啡?”
“……”
秦以舜聽見“咖啡”兩字,總覺得舌都在犯苦,他沒有告訴任何人,上回逞強喝了那杯自家弟弟送來的咖啡,他差點整宿沒睡著。
秦以舜難得出一遲疑,“你人來就行,咖啡就算了。”
有時間再喝苦到掉渣的東西,還不如讓他陪著弟弟吃甜點。
…
裴意重新上車時,車只有薄越明一個人。
他看了一眼前排空的車位,問,“二哥,老傅呢?”
薄越明放下辦公用的平板,“他老婆帶著孩子來這家醫院了,說是突然發燒,我想著你一時半會兒還沒回來,就讓他半小時過去看看況。”
對待自己信得過的下屬,薄越明一向很寬容。
“你和秦總說清楚了?”
“嗯。”
裴意趁著車沒有外人,直接坐在了薄越明的上。
薄越明驚訝于人的主,但是沒有拒絕,反而手圈住他的腰,“我剛給晏岑打過電話了,小黎總那邊應該暫時沒大問題。”
“另外也給凱叔發了消息,讓他備點吃的等我們回家,你現在嗎?”
裴意聽著薄越明事無巨細的代,心中暖意融融,“還好。”
他想起不久前在醫院走廊時、對方對自己的霸氣維護,忍不住補上夸獎,“二哥,剛剛你維護我的樣子特別帥!”
裴意以往不喜歡依靠別人、凡事自立自強,但他漸漸發現能被自己喜歡的人所保護,也是一種無比幸運且幸福的事。
薄越明輕笑,然后就瞧見眼前的小貓越湊越近,氣息相融,漸升熱意。
“做什麼?”
“別。”
裴意從薄越明的眉眼,輕吻到他的鼻尖,蠢蠢地表示,“我今晚就要親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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