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一次說起事的原委，一開始還算平靜，后來越說越激：“當時已是深夜，我是真怕大林關了門人不在。那樣的重傷在外頭再熬一夜，我怕熬不過去。隔著老遠看到鋪子里亮著燭火，我以為自己有救……他娘的那兩個混賬，分明認出了我，卻愣說我是騙子，不肯多瞧一眼。”

　送來的人本就是拿了好才愿意跑這一趟，一開始說的是送城，可到了城放不下來，也是看在重傷即將瀕死的份上，才愿意多跑一趟。

　誰知到了這里還不開，他們也怕人死在自己手上，自覺已仁至義盡，一起撒手離開了。

　楚云梨沉默了下，道：“確實是混賬。”

　賈大梅苦笑：“我欠了娘的生養之恩，但卻真的不欠大林，相反，是他們夫妻欠了我。那個陳三娘，一點良心都沒有，當初我就不愿意讓做弟媳。真的，拿我賣的銀子娶這麼一個玩意兒進門，哪怕過去了好多年，我也還是不甘心。”

　搖搖頭，繼續去干活了。屋子外掃干凈了，又找了張帕子，打算將所有的酒甕都一遍。

　“這酒好香，我在府里都聽說過。”賈大梅是個開朗的人，憤憤半天，干活沒多久又展笑道：“巧心，你真有本事，是大海沒福氣。”

　提及賈大海，一副慨模樣：“大海從小就懂事，娘那時候偏心，總是將好東西留給兩個弟弟……其實也不怪，養兒防老嘛。大海每次拿到了好吃的，都會分我一半，吃蛋會將蛋黃留給我。雖然有點噎，但真的香！”

　回過神來，笑著道：“讓你見笑了。”

　楚云梨搖了搖頭：“我是村里長大的姑娘，過得還不如你好呢。他們口中說是沒有重男輕，但我能覺得到，我和幾個哥哥是不同的。就比如，他們挑兒媳的時候想的是姑娘家如何能干，給我挑夫婿就一條，得家里富裕，能夠接濟娘家。”

　“這麼一看，我們倆也算同病相憐。”賈大梅玩笑似的說了這麼一句。

　恰在此時，門口又來了人，賈大梅以為是客，往后了，手中作加快，假裝自己是鋪子里的伙計。

　楚云梨側頭一瞧，看清楚來人是賈大林，嘲諷地問：“你怎麼還好意思登門？”

　賈大林目落在了酒甕后面的子上：“你是我姐？”

　“你認錯人了。”賈大梅想也不想就答：“我是趙東家的伙計，跟你可沒關系，你上來攀親。”

　賈大林吃癟，臉特別難看。

　楚云梨忍不住笑出了聲來，惹得賈大林瞪了過來。

　“姐姐，那天晚上真的是你？”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這事，賈大梅簡直氣不打一來。就跟趙巧心沒認出卻還愿意救人一般，正常人對著一個即將病死的陌生人都不該無于衷，賈大林明明知道是親生姐姐，明明知道需要幫助，當時渾都是，一看就知病很重，興許那一夜都熬不過去。這樣的形之下，賈大林卻做得到對視而不見。

　這分明就是眼睜睜看去死。

　賈大梅從府里被送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只剩下一口氣，是抱著一萬分的希上門求助的。結果呢，賈大林所作所為簡直是兜頭給潑了一盆涼水，氣得險些吐亡。

　“混賬東西，滾遠一點。”

　賈大林遲疑了下：“姐姐，既然你回來了，就該回家去。這邊……不需要人幫忙，也真的不喜歡賈家人。”

　“人家再不喜歡我，也沒要我的命。”賈大梅叉著腰：“想讓我去幫你干活，趁早給我死了這條心。”

　賈大林一臉無奈：“姐姐，你怎麼總把人往壞想呢？”

　“我也愿意把你想做好人，但從小到大，你做過一件好事嗎？”賈大梅嘲諷地上下打量他：“咱們是一母同胞的親生姐弟，但你就跟抱錯了似的，跟我和大林一點都不像一家人。”

　賈大林不滿：“姐姐，你對我有偏見。大海從小到大也干了些蠢事，只不過他人不在了，咱們想的都是他的好。所以才襯得我不夠好！”

　“胡說八道！”賈大梅上前推他：“讓你滾，你是不是聾子？聽不見麼？”

　一個人，自然是推不人高馬大的賈大林的。楚云梨閑閑出聲：“再要糾纏，我要報了。”

　賈大林強調：“這是我姐姐，姐弟之間吵鬧……”

　“你是想強買我的酒，我不答應，所以你故意上門找茬，鬧得我做不生意。”楚云梨振振有詞：“故意尋釁滋事，衙門一定會管！”

　賈大林：“……”至于麼？

　這條街上，一年中衙差也路過不了一次。真把人找來，丟臉不說，還會影響到鋪子里的生意。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