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瑞和果然和李大水去摘桔子了,那片山其實有設隔離欄不讓人進去,可總是吃不飽的人總會想方設法去找食,大自然有著最富的資源,野生的桔子、雨后的筍、數不盡的野菜,運氣好的話還會到野野兔子甚至野山豬,這些都是令人垂涎的好東西。
公社說,山是集的不能隨便上。可這話不是很矛盾嗎?我們都是集的人啊,那這山也是我們的。聽說早些年旱災,什麼山都被犁禿了,這年月也常缺食,不上山找難道還上天找啊?因此許多人過隔離欄上山去找能口的東西,那隔離欄放著平時也沒有人看著,眾人都是直接進去。
“人真多啊。”一到霞路公社那片山的山腳,瑞和不發出嘆。只見到都是人,大包小包背著背簍的扛著麻袋的,看起來收獲頗。地上還有一些被踩爛的野果子,黏黏膩膩地混在泥沙里。
“人這還不算多,我之前見過更多的,就秋天那陣子。”李大水門路地帶著瑞和上山,“我知道有一塊地方有很多野生的番石榴樹,現在去肯定有結了好多果,那里還有竹林,我去年還挖到過冬筍。”
左拐右拐,走得瑞和都迷路了才來到李大水口中的“寶地”,原來這地方要走過一片斷崖,在斷崖的左壁有一條小徑,細而窄,小徑口被麻麻的牽牛花藤覆蓋住,輕易發現不了。
“這地方就我一個人知道,暫時沒遇到別人。小心點這里有一個坑。”
過了小徑瑞和驚嘆出聲,腦海中浮現“柳暗花明又一村”這一詩句,覺得用在這個時候非常切。
“好看吧,我一次來的時候也嚇一跳,來小山過來!這邊果樹特別多!看這麼多番石榴!”李大水得意非常,自覺圈了一塊好地,就等著它開花結果呀~
瑞和則看見一邊有紅的小野果,過去看發現不認識,忙喊李大水來看,李大水看了一眼,懷疑地說:“好像是……救命糧?我媽說以前荒的時候就吃這個,很甜的吃了肚子飽。”他越說眼睛越亮,下手去摘,“我摘點回去給我媽看看,一定認識。”
兩人各自背了一個背簍和在腰間塞了一個大米袋,瑞和自己是吃不完這麼些東西的,不過他想給三個姐姐送一些。他摘了一些“救命糧”,紅的果子只比桔子小一點,扁圓扁圓的很喜慶,摘得最多的是番石榴,變黃的沒有摘很多,他偏向于摘生未的,這樣可以放得久一點。
“真的有竹筍!”摘好果子后,瑞和便和李大水一起在這塊大概只有一分地大的林子里逛了起來,認得的能吃的都往背簍里拉,這里果然有十幾株竹子,稀稀拉拉地長著,潤的部有尖尖的筍尖出地面,瑞和用折下的樹枝去挖,果真挖出七個竹筍,每一個掂量著都有四五斤重。兩人把竹筍分一分,見這個地方沒什麼好收拾的了便離開,打算去摘桔子。
這座山的野桔子樹非常多,小坡上山道邊都長著歪歪斜斜的桔子樹,一叢一叢的掛著黃或青綠的果子,并不難找也不稀缺。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品種的問題,這山上的桔子大多酸極了,因此霞路公社方面也沒有派人去采摘售賣。小孩子們就缺那一口零食,這樣酸的桔子也瞇著眼睛吃得香甜。
來一趟滿載而歸,瑞和順路去了一趟二姐張芬家給他送了一些,張芬看見他很高興,連喊大妮去沖糖水:“進來!進來!留下吃晚飯!”又說瑞和,“這些東西我們平時常吃,家里幾個孩子閑著跑,天天往家里帶這些山上東西,你留著自己吃就好不用給我帶。”
“二姐不了,我朋友還在外面等我呢,我們這就要回上村了。”
張芬瞪他,探頭去看門外:“怎麼好意思把朋友擱外面,趕喊進來一起坐坐一起吃晚飯。二妮!去門口把人請進來!”
瑞和說破了皮子才,留下兩個野竹筍和一些番石榴。
回家路上李大水著額頭的汗,頗有些嘆地說:“你姐太客氣了,拽著我呀我差點真留下了。兒真可,兒子也長得好,哎呀以后我的孩子不知道都長什麼樣子哩。”
“我覺得肯定像你。”
“嘿嘿嘿。”
第二天瑞和去了大姐和三姐家分家送了些野果子和竹筍,大姐留他吃午飯,大姐的脾氣他是真的推不了,只好留下來吃飯。大姐張萍嫁的吳家人口也非常多,大姐夫吳從軍上有父母和爺爺,同輩還有一個哥哥兩個弟弟與一個還未出嫁的幺妹兒,可以說是四代同堂非常熱鬧。
一頓飯吃得瑞和笑得都要僵了,吃過飯還要陪長輩坐一坐,聽長輩們關心他的年紀和婚姻大事,瑞和頭都要大了。
偏張萍也著急呢,便在一邊幫著說話,說要幫瑞和相親:“你說要讀書,讀書就讀書了,高中畢業還不夠?運氣也好,剛畢業就趕上高考恢復,既然高考也考了,你說什麼時候要結婚?過了年你就二十二歲了,我在你這麼大的時候早就生了兩個孩子,你不能再拖了!”
張萍的婆婆熱心地說:“我也能幫你尋尋,你說你想要什麼樣的姑娘?我看你讀書,是不是想找一個也讀過書的姑娘?小學畢業的?還是初中畢業的?要是要高中畢業的……哎呀你班上沒有合適的同學嗎?”
真的頭都大啦!
瑞和是真的沒想過結婚的事,至現在沒有。他如坐針氈,強笑著說:“不急不急我不著急……”
張萍道:“我急!你這孩子怎麼就不著急呢,大姐也講道理,沒有著你十六七歲就結婚,那會兒你沒個手藝就算結婚人家姑娘也瞧不上你,現在年紀正正好,我都急死了!”
瑞和不太想到姐姐家吃飯,一是不想麻煩,二也是想躲開“婚”。他知道親人是好意,他承這份真,可他真的沒有結婚計劃。正當他一個頭兩個大,心里琢磨著找個理由,是收服還是去自留地里拔草?要不就是和大水哥約好了要出門?到底哪個借口比較好告辭回家的時候,院子里奔進來一個人,里嚷著:“績出來啦!舅舅舅舅!高考績出來啦!”
他霍地站起來,而吳梅梅已經奔進屋,一下子撲到他的懷里。
“高考績出來?梅梅你是聽誰說的?”張萍忙問。
吳梅梅抱著瑞和的胳膊,脆聲說:“我在生產大隊門口玩兒,看見有人出來,說是要去找陳老師和、和——我不認識。”把張萍給急得:“別管找誰了,你就說找陳老師他們干嘛。”
“他說高考績出來了,要找陳老師去公社的什麼辦公室填志愿!”
張萍倒吸一口涼氣,險些沒反應過來,瑞和卻已經聽懂,立刻說:“大姐那我先回去了,可能我們公社那邊也有消息。”
“對對對!”張萍也跳起來,“你趕回去!我讓你姐夫騎自行車送你回去!從軍!從軍!”
的婆婆也忙說:“就讓從軍送,這是大事!”
吳從軍在自留地里忙活,吳梅梅聽媽的話燕子一樣飛出去,很快就將吳從軍喊回來。吳從軍進院子立刻在井水打水洗臉,邊高聲說:“阿萍你先把自行車搬出來!”自行車是金貴的件,平時都是鎖在家里不騎的。
“已經搬出來了,你快點!”
瑞和趕說:“不著急,姐夫你慢著點。”
院子里吳從軍卻已經一抹臉收拾妥當:“行了走吧!”
就這樣,瑞和在大姐夫的幫助下,坐自行車很快回到上村。吳從軍陪他坐了半個小時沒等到人來,瑞和就讓他趕回家去:“有消息我再通知大姐夫。”
“那也,有什麼事就來霞路公社找我。”吳從軍拍拍他的背回家了,地里的菜澆水才澆一半呢。
瑞和獨自等到傍晚,他很張,并不敢直接去大隊里問。
“反正該來的總會來。”他這麼安自己。
等到煮飯的時候張田生終于過來了。
“我剛剛來的時候你不在家,我就去通知別人了。”張田生滿臉喜,“咱們公社初試過了三十六個人,咱們村就有七個!長臉了長臉了啊!你別急,你也是那七個人之一!小山做得好,我沒看錯你了!”
終于聽到確切消息,瑞和重重地呼出一口氣,忍不住著拳頭揮了一下。
幸好!幸好!
他的心臟鼓噪了一個多小時,直到現在才終于落到實,這時候他才將注意力放在張田生后面說的話:“七個人?其他六個是誰?”
張田生笑瞇瞇地說:“七個人,一個是你,另外六個是許蔡恒、宋軍軍、張衛軍、張紅旗、李小、李紅云。”前面三個是下鄉知青,后面三個都是上村當地人。本村人考得比知青還好,不怪張田生高興,農村人怎麼了?只要努力就會有收獲哩!
村子里有七個人過初試,他管著的生產小隊就占了兩個人,可把其他小隊的隊長眼饞壞了,他心里頭可得意哩!
他高興地拍瑞和的肩膀:“我剛剛去小家通知了,知道你幫了很大的忙,這樣很好!都是一起長大的上村人就是要這樣互幫互助共同進步!好!很好!”
“那太好了!”一個是關系很好的輔導老師,一個是最好的朋友的親妹妹,都考上對瑞和來說就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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