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市婦保健院。

李禮和徐洋在這里守了一晚上，徐洋披著李禮的外套靠著打盹，李禮坐在一旁，拿著手機打游戲。

林澈和沐才出現在走廊，李禮就注意到了，拍了拍徐洋醒。

“老大。”

林澈點頭，走到病房門口，過門上的小窗口看了一眼里面的況。

李禮站起來，簡單說了一下他們了解到的況，“曾思瑩是回到家里，準備上樓睡覺的時候踩空了，人從四五級臺階上溜下來，撞到肚子，大出。先送到了鎮上的衛生所，醫生看了說況嚴重，讓趕往市里送，找車什麼的耽誤了一會，送到這里來的時候，幾乎檢測不到胎心了。”

徐洋了眼睛，輕嘆了一口氣，“新生兒科的醫生護士都準備好了，但是路上耽誤的時間太久，胎兒宮缺氧窒息，沒救過來。曾思瑩做了子宮切除手，凌晨兩點多才送回病房。”

林澈收回視線，又前后看了一眼，問道，“曾思瑩爸媽呢？”

李禮不滿地哼了一聲，“老頭說年紀大了，熬不了夜，曾思瑩做完手他就去附近賓館睡覺了，媽下樓去買早點了。”

李禮說著，揚了揚下，“喏，回來了。”

曾父曾母是一起回來的，曾母手里還拎著兩個塑料袋，裝著包子和豆漿，兩人臉都不太好看，開門進病房前，不滿地瞅了林澈一眼。

“行了，熬一晚上了，你倆早點回去休息吧。”林澈開口。

李禮關心道，“張欽德那邊……？”

“都撂了。”

李禮試探地問道，“和之前沐分析的一樣嗎？”

林澈點頭，“沒有太大出，曾思瑩這邊一代，這案子就差不多了。”

李禮看向沐，搖著頭，佩服地開口，“沐，你是真牛啊！”

徐洋拽了李禮一把，提議道，“我們回去看看？”

這里是醫院，林澈不可能詳細跟他們說張欽德代了些什麼，他們要想知道，只能回局里看筆錄和審訊錄像。

李禮正有此意，兩人一拍即合。

“老大，沐，那這就給你們了。”李禮開口。

沐點頭，關心道，“你倆回去吃點東西，睡一會。”

徐洋眨眼笑笑，“知道啦。”

林澈和沐找醫生了解了一下況，曾思瑩這邊也醒了。

曾父開門出來，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林澈和沐，重重哼了一聲，甩了甩袖子，背著手大步離開。

曾母跟在后面出來，嘆了口氣，面無表地開口，“你們進去吧，我和他爹下樓買點東西。”

病房是兩人間，另一張床是空的，空氣里有淡淡的消毒水味。

曾思瑩穿著條紋病號服，半靠在白的病床上，臉上一點都沒有，神木然地看著窗外，懷里抱著兩團亮黃的線團，其中一團染上了暗紅的，已經干了的。

曾思瑩不開口，林澈和沐也不著急，拉了椅子在一旁坐下，病房里安靜得出奇。

窗外幾只飛鳥掠過，曾思瑩的眼中慢慢有了焦距，低頭看著手里的線團，輕輕著，“這是羊絨的線，很，不扎，我挑了很久，想給他打一件小馬甲……可惜我手笨，跟著小賣鋪的嬸子學了很久，才勉強學會上下針，一邊打一邊拆，浪費了好幾團線，這是最后兩團了……”

曾思瑩抬頭，看向林澈，“我能見他一面嗎？”

“不能。”

林澈回答的很干脆，一點討價還價的余地都沒有。

“那他知道孩子沒了吧？”

“嗯。”林澈應了一聲。

曾思瑩臉更白幾分，用肯定的語氣開口，“那他肯定都說了。”

曾思瑩沒再多問，手隔著被子，落在平坦的肚子上，“能請你們幫我給他帶句話嗎？就說我沒保護好孩子，是我對不起他……這都是報應，是報應……”

曾思瑩說著，眼淚掉下來，“是來找我報仇了吧，是帶走了我的孩子……明明昨天，孩子還在肚子里踢我……”

曾思瑩一邊著肚子，一邊喃喃自語，“又或許，是他自己不想要我們這樣的父母，所以才半路走了吧，也好也好……”

曾思瑩滿臉是淚地笑著。

“曾思瑩，你是張欽德的，對嗎？”沐開口。

“當然！”

曾思瑩抬頭，眼神堅定地看著沐，“沒有人比我更他了，為了他我愿意做任何事！”

“我不理解，是自私的，需要占有的，既然你他，為什麼還要讓他去娛樂會所，為什麼他在外面有這麼多人你都不介意？”沐明知故問。

曾思瑩愣神片刻，扭頭看向窗外，嘆息道，“是啊，為什麼呢……”

冗長的沉默后，曾思瑩才重新把頭轉回來，看著沐，開口道，“小沐警，你能聽我講個故事嗎？”

沐點點頭，林澈在旁邊負責記錄。

曾思瑩看著窗外，神平靜地開始講故事——

“從小，我爸媽就說我笨，笨手笨腳，笨腦子也笨，村子里和我年紀差不多的，好多都考起了很好的大學，我拼了命的學，也只剛剛過了三本線。我知道自己不是讀書這塊料，本來都不想讀了，想出去打工，可我爹要面子，是讓我接著讀。”

“三本的學費很貴，為這事，每次我回家他們都要念叨，每次開口要零花錢，總是免不了被罵一頓，我必須一筆筆列明，錢花在哪兒了，要的錢要買什麼。在我爸眼里，水果不應該吃，多吃食堂蔬菜就好了，服一年買一次就夠了，電影院不該去，零食、化妝品都不該買……”

“沒辦法，我只能去打工，我在學校附近的一家韓餐廳找個了服務生的工作。店很小，只有三個人，老板，廚師和我，我負責點菜，上菜，洗碗，一個月有1200塊錢。”

“老板是北方人，還不到三十歲，他高中畢業就出來做事了，很能干，對我也很照顧，總是夸我聰明，勤快，做事認真。在那干了一個學期，我從學校宿舍，搬到了餐廳二樓。”

“早上我去上課，他去買菜，飯點的時候，我們就在餐廳忙碌，關了門，我們就在二樓看電影，或者出去散步。他會給我買水果，給我買漂亮的服，有晚自習的時候，他會去學校門口接我，他不我名字，總是我老板娘，他對我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