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上祈定下心神,抬起眼眸,“我堅持我的想法。你應該也想起來了,這不是我們第一次來到這里,但之前每次行,結果都是失敗的……屬于我們的部分能力,始終被‘他’藏起。而且這個‘域’與眾不同,我能覺到,它很古老,沉睡著強大的力量……在能力缺失的況下我們很難逃出……”
“剛不是辦法,我還是覺得,我們得找到‘他’,和他好好談談。”
迎著對方不認同的目,上祈堅定地點頭,再次重復自己的想法:“我們應該想辦法找到那個預知能力者,好好談談。我不認為他花那麼大工夫把我們困在這兒,只是出于惡意。”
“或許,他有他的理由。”
*
同一時間。
前往隧道口的最后一段途中。
徐徒然盡可能快地往前跑著,楊不棄上花盆都快舞出殘影,竟然也沒有落后多。
徐徒然對此的解釋是,仇恨的力量,果然是強大的。
“等一下。”楊不棄跑著跑著,忽然想起一事,整個人忽然一怔,“你不是說,那個‘想殺匠臨’的針,就是那孩的嗎?”
“嗯。”徐徒然頭也不回,“然后?”
“可你不是說他們是同類嗎?”楊不棄皺眉,“那他們應該是一起的。”
“說實話,就匠臨那欠揍的樣兒,別說他同伴了,就是他親媽要掐死他我都不奇怪。”徐徒然嗤了一聲,注意到楊不棄仍是有些茫然,果斷轉過了話題,“比起這個。五年前那個預知者的事,你還記得多?”
“只有大概印象。”楊不棄坦誠道,“五年前,慈濟院培養出了一個辰級預知者。之后他選擇背叛人類,導致了大量高階能力者異化或失蹤……”
他說到這兒,頓了下,猛地想起一事:“等等,你剛才是不是那位,‘上校長’?”
“對,就。大槐花中學的那位‘上校長’。”徐徒然淡淡道,“同樣五年前失蹤的高階之一。”
說話間,他們已經奔臨隧道出口,楊不棄著隧道口的清澈芒,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所以,這里難道是……”
“剛才你其實應該和他們一起去找記憶的。”徐徒然嘆了口氣,側頭看他,“不然對于這個真相,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五年前失蹤的能力者……針對輝級及以上的重點打擊。還有對‘臨’字的深惡痛絕。”徐徒然喃喃著,轉走出隧道口。摻著譜的日傾泄而下,抬頭看向上方沉默的木頭人,眼睛因為灼目的圈而微微瞇起。
“這一切,其實都指向一個事實——五年前的那個預知能力者。他并不是要背叛人類。他實際也已窺見了‘鐵線蟲’的存在,他想利用一些極端的手段,阻止‘鐵線蟲’出現。
“但后來……或許是到了什麼啟發。他改變了自己的手段。他不再設法讓那些符合條件的能力者異化墮落,轉而選擇將他們困住。困在他自己的域里。
“在這個域,能力者會忘記自己,忘記持有的能力,忘記如何進升級空間。只要他們保持忘,‘鐵線蟲’就絕不會有附在他們上的機會。”
話音落下,后退一步,避開刺目的芒,認真打量著木頭人畸形的面龐:“我應該沒猜錯吧,朋友?”
楊不棄正好從后的隧道口出來,循著的目看去,不敢相信地皺起了眉:“你不會想說,這個東西……就是……”
他?
眼前這木頭人長得太過驚悚,楊不棄連猜測都不敢說完。徐徒然卻是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不然呢?”
“我和你說過了。它是活的,它私下和我說過話。而且白熊和黑熊是在它的進行轉化。這正好能對應上‘熊就是它’。”
熊是域主的化。而域主就是辰級的預知能力者。再結合這木頭人之前的表現,不難得出這樣的結論。
楊不棄聞言,眉頭卻擰得更了些:“那也就是說,他早就已經異化了怪……”
還是一只不斷自我鞭撻的怪。
被機械臂鞭打出的紅汩汩而下,發出令人難以忽視的可怕聲響。楊不棄突然想起那個關于異化的說法——能力者變怪后,其狀,大概率與他異化時的執念或緒有關。
所以這個怪……這個預知能力者。他當時究竟是懷著怎樣的心,異化出了這麼多帶著荊刺的機械臂,日復一日地鞭打著自己?
楊不棄不敢再想下去。他只覺心中似是揣了一塊大石,沉甸甸地著,過于復雜的緒涌上腔,讓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而就在此時,他旁邊的徐徒然忽然跳了起來。
“嘿,嘿!大塊頭!看我,看我!”
一邊跳一邊不住往木頭人跟前蹦跶:“有蟲子進來了!我不騙你!快理理我!”
話音剛落,楊不棄忽覺四周空氣一滯,周遭一下變得極其安靜——他頓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那是因為不住鞭笞木頭人的機械臂,在徐徒然說完的那一瞬間,全停住了。
某種無形的力籠罩下來,得他四肢麻木,頭皮也一陣發麻。徐徒然卻像沒事人一樣,繼續朝著木頭人大力揮手,還拿出唱歌筆,開了麥克風功能,哇哇大:
“是個江臨的孩!穿背帶的!不在隧道里,應該是出來了!你看到了嗎!”
木頭人緩緩轉了下沉重的腦袋,沒有說話。又過一會兒,才聽左邊隧道中傳出一個邦邦的聲音:
“沒有。”
徐徒然循聲轉頭,只見一只大白熊搖搖晃晃地從左邊隧道里走了出來。那聲音正是從它里發出的。
那只大白熊看著有些糟糕,像是在絞機里絞到一半時突然被急撈出來的。腰部以下破破爛爛。
但它看著卻遠比徐徒然見過的其他大白熊沉穩,語氣也十分穩當:“沒有。我沒有。看到。任何人出來。”
徐徒然:“……”
看了看頭頂的木頭人,又看了看走出來的大白熊,一時有點迷茫。
“這是。比較有效率的。通方式。”似是看出的困,大白熊主解釋道,“所有的。化。都可為。我的口舌。”
只是暫時沒有其他可以調的熊——被轉化出的黑熊只能從右邊隧道出來。這必然會引起其他能力者的警覺。所以它只能急調了一只還沒來得及被完全銷毀的白熊。
徐徒然:“……哦。”
很快就將這個問題拋在旁邊,轉而繼續琢磨起江臨的事:“既然沒有出來。那去哪兒了呢?”
旁邊楊不棄突然福至心靈:“不一定非要出來啊。”
“江臨對應的能力是混。而有的混技能,是可以混空間的!就像仁心院那個于老師!”楊不棄迅速道,“也許就是利用這點,直接從隧道傳送到別了呢?”
大白熊卻偏了偏腦袋。
“不對勁。”它緩緩道,“姓名針,與能力,分開保存。不可能找到。能力針。”
徐徒然有些焦躁地原地兜了兩圈,一拍手掌:“兩種可能。要麼之前就已經通過其他針想起部分能力了,但瞞沒說。要麼就是作為‘鐵線蟲’,和正常能力者不一樣。只要想起名字,就能連帶著想起完整技能。”
至于究竟是其中哪一種,他們沒法確定。這也不是現在的重點。
當前最重要的問題是,江臨現在在哪兒。
這個問題讓在場一個半怪加一個半人全都陷了沉默。域主對此也無奈——目前在域中巡邏的黑熊被徐徒然搞掉了大半。不然也不至于這麼瞎。
徐徒然還特意拿出筆仙之筆來問了問,筆仙之筆莫名其妙——你在一個辰級的域里找我一個輝級的打聽,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看得起我?
楊不棄思索片刻,左右看看,不太確定地開口:“或許我們可以從的目的反推?進來是為了什麼?”
“上校長說,是為了找弟弟。”徐徒然抱起胳膊。
“哦。”楊不棄抿,“那應該是對校長撒謊了……”
不。
徐徒然默了下,忽然抬起手指:“不對,可能沒有撒謊。”
“很可能就是進來找匠臨的!”
“?”楊不棄嘶了一聲,“匠臨算是弟弟?”
“匠臨他就是個弟弟。”徐徒然無比肯定道,腦子飛快轉,“假如是來找匠臨,那麼想殺匠臨那個針也說得通了……是為了追殺匠臨來的……”
往好的方面想,這至說明他們現在還有時間。畢竟不管是找弟弟還是打弟弟,都需要花費一定力。
但現在新的問題出現了。匠臨又在哪兒?
徐徒然眸轉,視線掃過前方的小火車,注意到一被落在座位上的石矛,不由停頓一下。
石矛……說起來,的第一石矛,就是在樹林里撿的。
而就在石矛的不遠,還看到了一黑熊的尸。對方覆蓋著的熊爪被切掉。
小火車上次裝滿可憎尸是一周之前的事。也就是說,行刑場最一周前,曾經開過一次門。而行刑場近期有蟲子出逃……
“匠臨或許還在這域里。”徐徒然猛地抬起臉來,“它沒附在人類上。它附在了行刑場部的可憎上,又設法逃出了行刑場,反殺了追殺它的手套,并奪走了對方的熊爪。”
楊不棄蹙眉:“爪子?它想要上面的嗎?”
“只可能是那個。”徐徒然點頭,“而想要,就意味著它想要去石頭……”
匠臨的目標不可能是石矛。徐徒然撿到的顯然就是它從手套黑熊手里搶走那一。它用那石矛殺了一只遇到的可憎后,就將它丟在了那兒,這明顯是不上心。
“所以,它想的石頭,應該是其他地方的……”徐徒然面沉,看向一旁的“大白熊”,“你能告訴我嗎?這個域——或者說,這個域所在的地方。有什麼被石頭保護著的、很重要的東西嗎?”
大白熊:“……”
它略一思索,輕輕吐出了兩個地點。徐徒然點了點頭,順手扯住了正要往外沖的楊不棄。
“還有,我想再托你件事。”徐徒然盯著面前的白熊,沉聲開口,“你能不能將其他能力者的能力,都還給他們?”
大白熊再次陷沉默。不過這次的沉默,拒絕的意味很濃。徐徒然看似毫不意外,只又補充了句:“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現在,兩個蟲子已經出現在了這里。而且只要一不小心,它們就會自殺逃掉。
“你如果有把握一次將兩只都拿下,那當我沒說。但如果沒有,我希你能好好考慮下我說的話。
“一群能在失憶狀態下仍不止一次找到這地方來的人類。他們絕對沒你想得那麼沒用。
“哦對,還有——我現在是急著去打架沒時間和你扯。但如果你這次再把他們洗干凈了送回去,我轉頭肯定會把他們再拉過來的。我說到做到。”
徐徒然呼出口氣,不再耽擱,轉就走。楊不棄跟在后面小跑兩步,略一遲疑,再次轉過頭來。
“如果可以的話,請至將上校長的預知能力還給。”楊不棄了雙手,嘆了口氣,“也知道鐵線蟲的事。能理解的,相信我。也請相信一下其他的人。”
大白熊:“……”
它站在原地,默然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過了片刻,才緩緩地吐出一個單音:
“啊。”
*
同一時間。
封閉的樹博館。
擺在最中央的展品被挪開。出通往下方的石階。石階漫長看不見底,不知通往何,但朝下方時,可以看到其中至一半臺階,都淹沒在藍的水中。
一只兩米多高的魚型怪正趴在口探頭探腦,口中發出嘖嘖的聲音。
“藏得可真夠深。居然讓我花了這麼久工夫才找到。”匠臨小聲抱怨著,小心拿出一雙覆蓋著的熊爪,將其努力懟向自己的下肢——這對它來說十分困難。因為它現在的造型就像是一只長了四肢的直立咸魚,長四肢短,想要到自己的腳,實在強人所難。
它也是無奈。如果它有的選,絕不會挑這樣一個造型糟糕的。偏偏之前附時昏了頭,只想著往高階挑,卻意外挑中一個瀕臨墮落的人類。醒來后一個不當心就了可憎——當然,也是因禍得福,它在進這里后才知道,可憎在這兒居然還有優勢。
這優勢足以支撐它在被逮行刑場后極限反殺出逃,支撐它一路躲藏到現在。但在此時此刻,卻難以發揮更大的作用。
匠臨試了幾次,發現實在不到腳,只能宣告放棄。轉而將兩只熊爪都接在了兩只前肢上,跟著原地一個倒立,以前肢地,小心翼翼地靠近口,準備順著石制臺階走下去。
就在此時,它后忽然響起一聲嗤笑。
“將臨說你之前因為附可憎,智商掉了不,我還不信。現在看來,倒沒說謊。”
“……”匠臨渾一僵,緩緩轉過來,渾濁的魚眼中,倒影出一個生清麗的影。
它唰地一下翻過來來,警覺地看向對方:“……你怎麼在這兒?”
“你能在這兒,我為什麼不能?”江臨不客氣地笑著,抱著胳膊倚在旁邊玻璃展柜上,“給你提個醒。下次想到什麼‘好主意’,自己記得藏著點。不要事還沒做,先到嚷嚷。”
“……”匠臨明白了,“是將臨向你告的?”
“說句公道話,沒有。”江臨聳肩,“只是告訴我你告訴,你想到了一個好主意,一旦完,就能彌補混傾向被封住所導致的糟糕后果。”
“我當時聽著就覺得不對。為什麼要說是‘彌補后果’呢?再代你那個異想天開的思維,一下就明白了。”
江臨沒忍住又笑了一下,眼底卻是一片冰冷:
“混傾向和野傾向,殊途同歸。如果沒法從混傾向走到頂點,那改走野傾向,同樣可以達到目的。
“但我們和星星不一樣。我們的力量太破碎。沒辦法抵抗野傾向對我們的排斥。那能怎麼辦呢?”
江臨目轉向匠臨找到的那個地下口,扯了扯角:“很巧,星星過去曾經有一個祭壇。那個祭壇里,很可能還殘留有的部分力量。如果能找到祭壇,吸收那部分力量,或許就能騙過野傾向,讓它放你進去——
“而你,作為我們中間唯一一個能進野傾向的碎片,就等于給自己又加了一個砝碼。只要你行功,你就是我們中間唯一有可能抵達混頂點的存在。”
江臨說著,深深呼出口氣:“說到這兒,我突然覺得,你好像也沒那麼蠢。”
嘲諷地乜了匠臨一眼,看得它渾魚鱗炸起:“我說,你該不會是故意讓星星將混封上的吧?這也是你計劃的一環嗎?”
匠臨:“……”
不,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那真的是個意外。
它謹慎地后退了幾步,魚眼珠不住轉著,輕聲開口:“你別想太多。我只是想彌補我導致的錯誤。并沒有想那麼深。”
“你要不放心的話——喏,祭壇的口就在這兒,我們可以一起進去。找到那些殘余力量,我可以讓給你。”
“不錯的主意。”江臨點頭,“但我為什麼要你讓呢?”
徐徐直起子,眼中陡然翻出冷冽的黃:“先做了你,再進去。不是一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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