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見琛可能要有后媽了。
這個消息嚇得裴冬宜差點從沙發上滾下來, 吸引了客廳里其余人的目。
大家紛紛關心道:“秋秋你怎麼了?”
“發生什麼事了?還是你打瞌睡不小心?”
裴冬宜呵呵干笑兩聲,搖搖頭,“沒事, 沒事……那個、我先去一趟洗手間。”
說完立馬站起來,飛快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大家疑地看了背影兩下。
等進了洗手間, 門關上了, 里面沒有攝像頭對著, 裴冬宜松了口氣,在馬桶蓋上坐下,喂了聲。
“溫見琛你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我說……”溫見琛覺得嘆口氣,“秋秋, 我可能要有后媽, 你可能要有后婆婆了。”
“啊!嗯——”
裴冬宜的尖毫無預兆地從嚨里發出,又立刻被死死捂了回去。
我滴老天鵝啊!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隔著電話線溫見琛都能深刻會到此時此刻的震驚, 因為他剛發現這件事的時候,心的震驚不比。
所以他嘆口氣, “……秋秋,我不知道現在要怎麼辦才好?”
裴冬宜深吸幾口氣,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后問道:“你仔細跟我說說, 你是怎麼發現這件事吧?爸爸已經跟你談了嗎?”
溫見琛說那倒沒有, “是我自己觀察到的, 今天晚上我跟爸爸一起吃飯, 他還請了他的朋友, 是一位士, 是他在寧大念書時的學妹,姓佘,現在是中科院化學研究所的研究員,研究方向是……是什麼新型功能材料的設計、制備和化能,好像是這個。”
“我跟阿姨聊了幾句,說是云省人,研究生時才來京市,在京市定居,未婚,沒有丈夫和孩子,娘家人也都去世了,跟我爸認識居然已經三十一年。”
裴冬宜聽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慨:“家里人都沒了嗎?就剩一個人啦?孤零零的,好可憐啊,以后怎麼辦啊?跟爸爸認識了那麼多年,年紀應該也差不多,以后養老怎麼辦呢?”
溫見琛被這話說得一噎,心想這姑娘真的是……
心腸也太了!!!
他一陣嘆氣,“……我的好太太啊,人家是科學家,是為國家做出重大貢獻的人,養老還用你心?人家有國家管啊,你知不知道醫院的高干病房里都住的什麼人,公務員看病住院報銷比例有多高,他們退休后的退休工資有多高?”
要你心這些,你還不如心一下自己好的啦!
裴冬宜頓時沉默,哦了聲,問道:“那……你是怎麼發現可能你后媽的呢?”
溫見琛將自己試探溫致禮的那幾句話復述給聽,然后道:“一個男人,在一個不是自己常住的城市逗留那麼久,唯一約出來和兒子見面的朋友是位單的,你覺得……要是沒點什麼,你信嗎?”
大家都是年人了,應該知道男之間的純友誼有多難得,特別是單男之間,所以就不要天真了。
裴冬宜深以為然,“我覺得你說得對,看來你確實可能有后媽了。”
頓了頓,又道:“不過我怎麼覺得……中科院化學研究所這個名字,這麼耳呢?好像在哪里聽過。”
溫見琛一愣,“……電視新聞里?”
中科院嘛,據百度百科的詞條解釋,這是“自然科學最高學機構、科學技最高咨詢機構、自然科學與高技綜合研究發展中心”,出現在新聞報道里再正常不過了。
但裴冬宜搖搖頭,“不是啊,不是新聞,是、是項蕓跟我說的……”
“對!就是項蕓跟我說的,我想起來了!”興地提高音量,對溫見琛道,“就是之前我們一起陪爺爺去參加章老爺子的壽宴,我不是遇到章嵐芷了麼,我夸老公知識趣來著,但不高興,后來項蕓跟我說,老公的知識趣可不是只給一人的,外頭飄著的彩旗多著呢,加上又沒孩子,地位不穩,這才跑回章家求助,章老爺子就借壽宴幫夫家拉關系,好讓那邊看看在娘家還是很重視的。”
“當時項蕓就說了句,章家那位真千金可是進了中科院化學研究所的,要不是章家把人家趕走,就要多一個科學家兒了,說他們是丟了西瓜撿芝麻。”
溫見琛聽完就嗤了聲,“趕走?怎麼可能,章總興許還猶豫一下,章太太是不可能的,那可是親手養大的兒。”
裴冬宜聯想到他以前說的,章嵐芷可能是章太太和章總的親兒,就說了句也是。
問溫見琛:“如果爸爸真的和那位阿姨在一起,你會介意嗎?”
比起別人家的八卦,這才是更要的事,因為會涉及到溫見琛的切利益,等同于涉及到的利益。
所以裴冬宜非常關心他對這個問題的看法。
但溫見琛沉默了下來,電話那頭只有他不太平靜的呼吸聲傳來。
突然覺得有點難過,溫見琛在這之前,一直都是二房唯一的孩子,就算沒有媽媽,他也過得很不錯,更是擁有溫致禮全部的關,可是現在這份關要被分出去了……
“他們才五十多歲,我別的都不怕,但我怕我爸會生二胎。”
溫見琛說完這句話,嘆了口氣,聲音顯得有些頹唐,“秋秋,人的是不講道理的,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會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拱手奉上,我怕……”
如果溫致禮和佘士在一起,他們有了孩子,那麼不管出于屋及烏,又或者是憐惜弱小,那個孩子都將為他最的孩子。
當超過了界限,就會影響到溫見琛的利益,溫致禮曾經許諾過的,二房的一切都會留給他這句話,就會變一紙空文。
同時,他會徹底變一個私生子,不管是事實上,還是名義上。
比起從未得到過,更讓人難以接的,是得到后又失去。
裴冬宜不敢去想,如果溫見琛有一天面臨這種況,看到曾經只他的父親和別人一家三口其樂融融,他還不能表現出不喜,心里會多難。
更擔心的是,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他能不能保持豁達平和的心境,不鉆牛角尖?應該很難吧,畢竟那些東西,本來就是他的。
裴冬宜沉默良久,開口安道:“八字都還沒一撇呢,咱們別自己嚇唬自己了,說不定不會有二胎呢?”
溫見琛嗯了聲,嘆口氣,“你說得也對。”
說完又沉默了一會兒,“先這樣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說。”
他的聲音聽起來緒依舊是低落的,裴冬宜聽了,忍不住鼻子一酸。
他從來沒有過來自母親的關懷和意,現在卻要連完整的父也要失去了嗎?
“溫見琛。”
他的名字,語氣有些哽咽,又是前所未有的認真,“你不要怕,也不要難過,你還有我,我把我的爸媽分給你呀,他們很喜歡你的。”
溫見琛一愣,想起第一次見面時,裴孟庭和陸瑤夫妻倆對他釋放的善意,本不提裴溫兩家的舊事,只關心地問他工作忙不忙能不能按時吃飯。
他笑了一下,“好,知道了。”
裴冬宜怕他不信,努力地找些小細節佐證自己的話,比如,“上次你讓我送助農產品回去,我媽看到以為是我買的,還問我是不是去菜市場掃貨了,結果聽說是你買的,就夸好,哼哼。”
最后那兩聲哼聽起來好像很不服氣、很有意見的樣子,溫見琛失笑,“下次再有,我再多買幾只,你送回去給媽媽吃。”
裴冬宜悲憤地堅決拒絕,“我不要!我不要我的車再沾上屎!”
溫見琛:“……”
他們倆討論著溫致禮和佘士的事,溫致禮和佘士也在討論他們。
溫致禮說:“阿琛應該已經開始懷疑我和你的關系了。”
佘雨著咖啡杯的把手,嘆口氣,“也許我應該堅持自己的想法,不來見他的。”
“他是你生的,你真的不想見見他麼?”溫致禮淡淡地笑著,反問了一句,“如果你不想,就不會被我說了。”
佘雨苦笑,“所以我有些后悔了,就像我當年把他給你之后,也后悔過是不是應該把他留下來。”
佘雨當年和溫致禮在一起,是因為想利用他,懷孕是意外,因為質不適合流產更是意外中的意外,怕流掉這個孩子之后再也沒機會要孩子,猶豫來猶豫去,最后徹底錯過了流產時間,只好將胎兒生下來。
再后來把孩子的事告訴溫致禮,那時候他們已經鬧翻,溫致禮帶走了孩子,遠走京市。
他們誰都沒有結婚,溫致禮是因為不想委屈兒子,而是因為覺得對不起兒子。
兩個人之間,明明也沒有什麼很大的阻礙,父母不會阻止,家世也不是問題,甚至嫁進溫家有人還會說一句下嫁,但就是這樣,長長的三十年時里,誰也沒有主約對方見過面。
他也一直遵守著與之間的約定。
佘雨抬起頭,看向男人比記憶里更加儒雅穩重的臉孔,覺得有些陌生。
“他很聰明,看得出來,你把他教得很好,也保護得很好。”
“他也過欺負,沒有媽媽的孩子,爸爸再好,他也會被人說。”
這話聽起來有些怨氣,佘雨沉默,半晌才開口,聲音干:“是我對不起他。”
溫致禮看著落寞的神,突然說了句:“阿琛小時候每次委屈,表都很像你。”
佘雨一愣,錯愕地看向他,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提起這些事。
瞪大了眼睛的模樣也很像,溫致禮心里一。
溫見琛小的時候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分不清自己對兒子和對的,到底是屋及烏所以那麼溫見琛,還是因為溫見琛所以才會看到和相似的眉眼就想起。
可是后來溫見琛慢慢長大,越來越像他,誰見了都知道是親父子,他也還是偶爾會想起。
他總以為喜歡和意也許已經在歲月里散了煙塵,只剩下憾和不甘,可是再見面,依舊星火燎原。
這是他年青時唯一過的人啊,他們也曾有過甜和溫馨,短暫得如同煙花,也像裹著苦藥的那一層糖。
他問佘雨:“你確定永遠都不跟他相認嗎?他是我兒子,也是你生的,他有權利知道自己的媽媽是誰,相認不相認,難道不應該是他來決定嗎?”
佘雨被他問得啞口無言。
可以理很多別人都看不懂的方程式,可是理不好自己和親生兒子之間三十年的空白。
猶豫許久,道:“現在還不是時候……學長,我沒有做好準備,我不知道……我其實怕他恨我,但我將心比心,我媽媽對我這樣,我一定會恨……”
“而且……”頓了頓,嘆口氣,“就算認了又怎麼樣呢,我依舊沒辦法補償他,我舍不下我的工作和課題,也不可能去容城,連陪他的可能都沒有。”
溫致禮笑笑,玩笑一般道:“你不用糾結這點,就算你有時間陪他,他也未必想要,人家自己有老婆,不黏爹媽了的。”
佘雨一時失笑,但很快又正道:“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手他的生活,如果他愿意接我,那便逢年過節見一面,如果他不能接我,就……就這樣吧。”
“可以嗎?”看著溫致禮,目懇切。
溫致禮沒有猶豫,點點頭,因為這就是最好的,換誰三十歲了才見到親媽,能對親媽撒要抱抱啊?
但是最重要的是,“我下周就回容城跟他談談。”
“不不不,我還沒有準備好……”佘雨一時有些著急,面眼可見地忐忑起來。
溫致禮忙手拍拍手背,安道:“只是回去做一下工作接,順便讓你兒子放心,沒有二胎,家里的東西還全都是他的。”
佘雨頓時臉孔漲紅起來,不好意思地嘀咕:“怎麼說這些……”
溫致禮聞言似笑非笑,“得說,說得越明白越好,也不知道你兒子傳的誰,八百個心眼子,不就多想。”
佘雨:“……”你直接報我份證號就得了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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