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都是一頁紙兩折,眼下應當有三頁紙對折的厚度……
果真,信封拆開,平日里的一頁紙,這次竟然洋洋灑灑真有三頁,溫印還沒看,眉頭就皺了皺。
還是逐一看下。
年的信與旁人不同,他是想說什麼就寫什麼,就像是用寫的,近乎他本人在你面前說話一樣。
——哎呀呀,溫印溫印,天子給我找了個弟弟!怎麼辦,怎麼辦!我是該當祖宗一樣供著,還是走哪都帶著他呀?天子讓他跟著我不是想讓他同我學經商吧?啊啊啊!這該不是天子的私生子吧!我這是不是被天子選中,替他養私生子了!啊啊啊啊!溫印,呃,這是不是你兒子啊?
溫印頓時頭疼。
溫印寧肯看得是之乎者也,也不想看年的口水賬,但果真,下一句接踵而至。
——不對啊,溫印,你這是什麼時候生得兒子啊!我怎麼都不知道的!這麼大的事,你都不給我說!都長這麼大了,誒,不對啊!要真是你和天子的兒子,天子肯定自己帶在邊啊,天子多想你啊,要真是你同他的兒子,也不會給我帶啊。可是,溫印,這孩子同天子真的有些掛像,什麼況啊?
同李裕掛像?
溫印想不起李裕有沒有提起過誰的孩子要托孤,就算有,應當印象月不深。
溫印繼續看下去。
——這孩子好像過驚嚇,舉止有些奇怪,還膽小,見到生人都害怕,上很多傷痕,估著沒被人欺負。前幾日剛跟著我,見到什麼都吃,就像乞丐堆里出來的。誒,你說天子上哪找這麼一個人,還怎麼偏偏讓我帶啊?該不會真是天子的私生子,天子以為你是婁長空,不好直接托付給你,所以托付給我?不對啊,天子這麼聰明,肯定知道我知道,你一定知道!天哪,溫印,你說該不會被天子發現了,我在幫你瞞著他,他故意試探我的吧!啊啊啊!
溫印終于知曉這洋洋散散三大頁是怎麼來的了。
溫印一面想著年信中描述的十一二歲,又同李裕生得有些像的男孩子,一面耐著子看著年的嘮叨。
李裕今年二十五,這孩子十一二歲,不可能是李裕的兒子。
但什麼份才會讓李裕明明很關心,卻要送到年這代為照顧?
年雖然是商家,但這幾年一直在替李裕奔走,李裕信任年。也就是說這孩子對李裕來說很重要,但李裕又清楚,不能留在邊,所以想起了年……
看年在信中的描述,這孩子好像過驚嚇,舉止奇怪,還膽小,見到生人害怕,上有傷,像乞丐堆里出來的……李裕怎麼就會認識這樣的孩子?
這些年,溫印習慣了在李裕背后,心他的事。但年筆下的孩子,溫印也想不到是誰。
信箋也終于看到最后。
——對了,你暫時都可以放心,天子還在順城東山郡王府,聽說這次天子這趟會在東山郡王府呆上月余才啟程回京,所以你暫時不用想著怎麼避開他了。只是,溫印,這幾日順城的風聲一直都在說天子在同東山郡王議親了。你過世這麼久,他一直一個人,當終歸天子是天子,他要知道你還活著……溫印,你真想清楚了?
溫印目微滯,又接連咳嗽了好幾聲。
“東家?”安心擔心。
溫印將紙箋遞給,“燒掉。”
安心頷首,但怕在馬車中煙味會嗆到,安心下了馬車點了火星子。
看著信箋一點點在手中燃燼,安心回頭看向溫印。
溫印目凝在一出神。
……
過了稍許,馬車繼續往前。
這趟去繁城還要些時候,東家子不太好,馬車不敢行太快,所以到了黃昏前后才到了落腳的城池。
溫印用過飯,又看了會兒賬冊,便起去沐浴洗漱。
等回屋時,安心來了屋中,“東家,張許可真的跟上了,幸好東家想辦法甩掉他了。”
溫印輕嘆,“不管他了,我們直接去繁城就是。”
安心頷首,“算了下時間,應該來得及,到繁城的時間差不多就是同劉大夫約好的時間。”
溫印點頭,上了床榻,拿起一側的書隨意翻著。
“東家。”安心看。
“怎麼了?”
安心輕聲道,“東家,我看張許可真的對東家有意思。”
“我知道。”溫印淡聲。
安心繼續道,“張許可有閱歷,也是做生意的,也知知底,這些年一直同東家一,項城也是他陪東家一道去的,我以為……”
溫印又咳嗽了幾聲,一面攏了披在上的披風,一面輕聲道,“滄州早前是張家的地盤,朝中的事安定了,我想要查舅舅的死因,他能幫上忙。滄州他悉,所以一道,順便也去了趟項城。”
雖然圖這里知道的不多,但大抵也清楚舅舅的死,的確是同阮家有關,但李坦倒臺,阮家兩兄弟就不知去向。等在繁城見過韓渠,就會讓韓渠打聽阮家下落,替舅舅報仇。
溫印看向安心,“等從繁城離開,就回定州拜祭外祖母和舅舅,也去看看安潤了。”
安心莞爾,“我也想哥哥了。”
溫印又掩袖咳嗽了兩聲,安心問道,“永安侯那呢?”
溫印輕聲道,“等從定州回來,我就京見我爹。”
安心點頭,“那東家,你先歇著。”
等安心起簾櫳出了屋中,溫印還是沒睡意。
后靠著引枕,上也披著厚厚的披風,被子齊在腰間,手中握住書冊,想起的都是年的信。
——天子在同東山郡王議親了。你過世這麼久,他一直一個人,當終歸天子是天子,他要知道你還活著……
——溫印,你真想清楚了?
溫印仰首靠在引枕上,目空著床頂的雕花出神良久,才躺下,蓋了被子。
夜,還是做了噩夢。
夢到陸平允笑著朝走近,“李裕都是廢太子了,跟著他,不如跟我們幾人,等回京,我也有辦法把你接出來流照顧,你也不用一輩子困在離院,不是好嗎?”
溫印握了手中的簪子。
簪子是李裕在元城時送的,一直放在袖間,方才用簪子劃傷了余濤的臉所以掙開。
但陸平允幾人在屋門,一步步往后,簪子上還見了,但盡量沉穩,“別過來。”
見的簪子抵在自己脖子,明顯起了痕。
余濤臉上還在流,也火辣辣得疼著,手捂著臉。
唐廣招臉有些煞白,原本他就不應當來的,更沒想到,眼下婁家失火,到都是人,陸平允他們三人還……
而且眼下,溫印簪子指著自己,這要出人命的。
這是溫印……
唐廣招明顯心猿意馬。
溫印敏銳察覺,越是這個時候,就越是盡量沉穩,“唐廣招,這里是定州,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真要同永安侯府還有婁家為敵?”
忽然被溫印說破,唐廣招的臉很不好看。
“你現在走,這件事同你沒關系。”溫印看他,“你要是不走,他們三人在京中有靠山,你唐家有什麼?”
唐廣招煞白。
溫印手中一使勁,脖頸的涌了出現,溫印厲聲,“那你也有份。”
唐廣招原本就舉棋不定,忽然間,被溫印脖頸間留出的鮮嚇倒。
鄒鶴鳴朝他笑,“誒,你當不是真的怕了嗎?你人已經在這里了,早就是共犯了……”
只是話音未落,唐廣招轉就跑,陸平允和余濤,鄒鶴鳴都愣住,忽然間,陸平允大喊,“追回來!”
陸平允就是要溫印出事,如果提前讓唐廣招泄風聲,知曉陸家在其中,“追不回就殺了,快!”
陸平允以后,鄒鶴鳴失神,趕去追。
屋中頓時就剩了陸平允,余濤和溫印三人。
遠火沖天,溫□□底砰砰跳著,只剩兩個人了,有機會……
思緒間,陸平允忽然轉,“你厲害啊,溫印,真是小心看你了。”
溫印繼續步步后退,手中握的簪子也沒有松開。
陸平允步步近,“你扎呀,你要真扎了,我對你刮目相看,你要不扎,今日我同余濤好好伺候你,你既然不喜歡唐廣招,我手下的人多了去了,我讓你慢慢試。”
溫印盡量平靜呼吸,眼看著陸平允一步步走近,近在跟前,溫印忽然握簪子,朝著陸平允的脖子就是一扎!
余濤和陸平允都驚住,陸平允也忘了彈。
陸平允其實有功夫在,平日里也警醒,但都沒料到溫印這一簪子從一開始就是想刺他的。
頓時,陸平允脖子上劇痛傳來!
若不是下意識避開了些,肯定這一簪子刺中要害,他早就待在這里了。但虧得溫印是個子,而且慌中,溫印也扎偏了。
溫印本沒留思量時間,從一開始就知道取不了陸平允命,是要跑。
余濤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懵,溫印趁機跑了出去。
后,陸平允捂住脖頸還在流的地方,朝余濤吼道,“去追,抓住溫印,不然你我都完蛋!”
余濤也回過神來,沖了出去。
溫印已經很機敏,但老宅這也不悉,只能朝著火跑,現在府中到都是人,見到人就安全了。
但溫印跑不過余濤,被余濤撲上,手握住脖子。
溫印彈不了,而陸平允也捂著脖子跟來。
那枚簪子已經摘了下來,陸平允雙目怒意看向溫印,“我給臉了是嗎,溫印?”
陸平允松開捂住脖子的手,“讓開!”
余濤松手,余濤眼中有些怕,“陸平允,你……不要來。”
陸平允上前,一手握住溫印的脖子,一手的拿起那枚簪子扎向溫印腹部,溫印腹間劇痛。
“你不是要殺我嗎?我.他.媽殺了你!”陸平允用簪子扎進間。
溫印痛得說不出話來,眼前一黑,在失去意識前,聽到耳旁嘈雜的腳步聲,短兵相見的聲音,還有兵刺的聲音。
“溫印,溫印……”有人抱起。
“大夫!大夫!快啊!”
“溫印,堅持住,溫印,沒事的,沒事的……”
貴平?
慢慢失去意識。
……
溫印從噩夢中驚醒,著氣,上都被冷汗浸。好幾年了,還是會夢到那時候的事,如同揮之不去的夢魘。
是撿回了一條命,但傷得太重,大病了一場,一直說不出話,也一年多才勉強能下地……
“我的病能好嗎?”問起劉大夫。
這一年多,一直是劉大夫在照顧。
劉大夫看,不耐煩道,“如果我是你,我就想,多活一日是一日。”
溫印噤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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