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裕低頭笑了笑,看書沒說話。
只是忽然間,似是想起什麼一般,忽然手起簾櫳,看向馬車窗外。
江之禮不知何故。
馬車窗外,正好是另一趟車隊從后門駛離客棧,往東邊的城門去,而他們是往南邊的城門去。
“主家?”江之禮詫異看他。
李裕也覺得自己魔怔了,他剛才見到那道側的時候,是覺得悉,但又說不出哪里見過。
可就是方才見江之禮被銘躍氣到無可奈何模樣,在想如果他不說,江之禮要何時才能猜到銘躍是扮男裝的時候,他忽然想起自己為什麼覺得那道側有些眼。
因為在京中離院的時候,溫印找來做冬的那家品坊,當時給他和溫印測量尺寸的那個坊裁……
但當時量尺寸的裁是位婦人,可剛才見到的,是男子裝束。
是長得像嗎?
原本,兩個人長得像也正常,但那時是在離院,溫印同外界傳遞消息,要麼是安潤出去,要麼就是旁人進來,他也不確定那個時候在離院中修建暖亭的,做裳的,會不會都像胡師傅一樣,打著做藥膳的幌子,實則是溫印找的人?
溫印那個時候能用的人,應當都是婁長空的人……
那對方會不會是婁長空的人?
李裕腦海里飛快得轉著,但見車隊駛出了東城門,他又想,自己是魔怔了。
但凡遇到同溫印相關的事,他都魔怔。
李裕放下簾櫳,“沒事了。”
江之禮不好多問起。
***
溫印原本這一趟該去滄州的,眼下改道源和,大方向都是往東,但小方向不一樣,要繞路。
馬車疾馳往源和去,眼下有大把時間,溫印看不進去手中的賬冊,腦海中想著旁的事。
許是剛才見到的背影太像李裕,會不由想起早前。
李裕不在后,已經盡量去想李裕的事,尤其是魯一直如何將李裕到絕路,李裕如何跳下去的。
魯一直是李坦的人,如果沒有李坦的意思,魯一直輕易不會這樣做。
李裕是李坦死的。
這一趟去滄州,除卻查清舅舅的事,還有便是同阮家相關,更可能,兩件事是織在一的。
而早前讓韓渠查軍糧的時候,也才偶然知曉阮家同陸家的姻親關系。
之前沒往這想過,但今日腦海中忽然生出這樣的念頭——阮家同陸家有關,陸家又同李坦有關,那李坦同阮家之間呢?
這次和李裕出事,爹沖進了國公府,還傷了陸平允,但李坦沒有追究,而陸平允同李坦之間似是也有間隙,這樣看,他們兩人的關系并不牢靠,但陸平允當時卻冒險助李坦行事?
就算陸平允有利可圖,應當也沒有信任基礎。
除非……
溫印眸間微滯,除非李坦信任的,原本就不是陸家,而是同陸家有關系的阮家?
如果是這樣,那一切反倒都說得同了。
李坦同阮家之間有關系,所以李坦信任阮家,但阮家是商家,能幫李坦做糧草之事,但朝中之事卻幫襯不了;可陸家不一樣,陸家不是世家,原本也要在朝中逐利,所以因為阮家的關系,李坦同陸平允綁到了一?
雖然這個念頭有些匪夷所思,但溫□□中約覺得是有些關系的……
這里面一定有貓膩。
而阮家是從滄州發跡的,這一趟去滄州,越覺得謎團越來越大。
溫印思緒。
……
抵達源和的時候是黃昏前后,這一路順暢,所以不算晚。
婁家在源和有生意,婁長空來,源和這的管事早早就在城門口迎候。
大一些城鎮,商人的地位不高,但在源和這樣的小地方,能使銀子,就能做很多事。
“人呢?”溫印問起。
年關臘月,溫印披著厚厚的狐貍披風。
源和這的管事姓梁,在婁家多年了,也一直忠心保靠,梁管事知曉東家是來過問家東家的事。
“在城東,被扣下了,源和這有些,家吃虧了,我們婁家在這經營多年,勉強還算有些薄面,東家親自來過問,旁人不敢造次。”梁管事應道。
到源和,溫印就換了這的馬車。
梁管事同溫印說起了來龍去脈,家應當是生意不好做,就來源和這里的生意,這里有些生意被當地的地頭蛇分走了的,譬如婁家在這經營多年,許多生意都是不的。
這些生意看似油水很多,但商連一,油水早就被榨干了,知曉實的人都不的,家東家急功近利,沒打聽清楚,也有人欺負他不懂,特意挖了坑讓他跳,讓家坑,拿銀子取人。
但這種坑就是無底,填不滿的……
溫印會意。
這些年經商,這類坑見多了,但沒想到年會這麼沒腦子往里跳。
如果這種好事都能到他,那長風國中遍地都是黃金,人人都能經商了。
馬車上,溫印一面聽著梁管事說起,一面想起認識年的時候。
是煩年的。
但那時候宇博剛沒,來定州陪外祖母在定州郊外的苑落小住散心,那時候年就時常來外祖母跟前,終日區前,區后那一段時日,年有好些時間都是在外祖母跟前度過的,也會主逗外祖母開心。
年碎,嫌鬧騰,但架不住老人家喜歡。
宇博不在,但有年和趙暖在的時候,外祖母跟前還是大抵熱鬧的……
“東家,去之前還有一件事要同東家說起。”梁管事開口。
方才梁管事就說來,源和這還是要給薄面的,眼下這麼說,應當是有旁的顧慮。梁管事在這的時間最長,最清楚,溫印看他,“有什麼說道嗎?”
梁管事頷首,“聽說東家要來,我早前尋人打探了一圈,這事兒錯綜復雜,好幾家都牽涉其中,但主要是張家做的局,所以,稍后東家同張家施就是。”
“張家?哪個張家?”溫印對不上。
梁管事應道,“滄州張家。”
聽到滄州這個地名,溫印明顯頓了頓,“滄州?”
原本就是要去滄州。
梁管事繼續道,“是,滄州的生意早前大都在阮家手中,后來阮家生意慢慢西遷了,張家在滄州的生意就越做越大。”
溫印問道,“張家在滄州年頭久嗎?”
梁管事點頭,“久,算老牌商戶了,比阮家還久……”
溫印目遲疑。
那張家知曉的事應當很多,阮家的,舅舅的,應當都有所耳聞,貿然去滄州打聽,興許還沒有從張家口中知道的多。
“張家來了誰?”溫印問起。
“張家的東家,張許可。”梁管事應聲。
溫印對這個人沒有太多印象。
梁管事繼續道,“哦,婁家對滄州的生意涉獵很,東家可能不知曉,張家的東家早前主要在看東陵的生意,也是這兩年才接張家所有生意的。”
滄州就在東陵邊上,那不奇怪。
溫印頷首,“梁叔,你仔細同我說說張許可此人。”
“好。”梁管事應道,“張許可適逢而立之年,行商果敢,不喜歡拖泥帶水,所以自從他接管張家的生意以來,張家的行事便犀利了許多。譬如源和這,適逢世,世道不好,但張許可敢做,所以連同源和城守中飽私囊,這人要脾氣對路則對路,若是脾氣不對路,說半句都嫌多。婁家的生意這,張家沒,一是給婁家面,二是,東家有待,婁家不不干凈的生意,所以,婁家也沒同張家沖突過,也井水不犯河水……”
“我知道了。”溫□□中約莫有數了。
這樣的人,道不同沒法為謀,但能讓他覺得脾氣相投,不到底氣卻是可以的……
年的事是一件事,去滄州前,還想從張許可這里打聽阮家和舅舅的事。
溫印問起,“年被扣了多久了?”
梁管事想了想,“三兩日了。”
溫印輕嘆,“那讓人帶些吃的。”
梁管事:“……”
溫印記得,年一害怕就不吃東西,說他爹教的,不吃東西能保持冷靜。
上次這樣,險些了半條命去……
“哦,好。”梁管事應聲。
片刻,梁管事又道,“東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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