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安抬頭看他。
東河被他的眼神看得一陣滲得慌。
自從妻子出事,這個兒子看自己的眼神就已經不對,等昨天公安逮捕走了東亭和桂芬,說他們涉嫌合謀策劃車禍,謀殺妻子,他們后面也跟著去了一趟警局,兒子看自己更是像看仇人一樣。
可是東河并不好。
可以說他到的煎熬是三重的煎熬。
妻子的車禍,弟弟妹妹的算計和背叛,還有兒子沒有說出口但卻明顯針對他的憤怒和責怪。
他承著次子那種目,只覺得心像是油煎一樣。
紅安看著他,道:“醫院已經在跟那個腦科醫生聯系,我跟人打聽過了,那個腦科醫生醫德高尚,他能得出空,肯定會過來。至于手費,我們現在就去農大宿舍樓,讓住在那里的人都給我滾出去,我們搬回宿舍樓,我會立即聯系,把現在住的那套房子賣了。”
公安昨天才抓走東亭和桂芬。
現在住在東河農大那套宿舍樓的,還是東亭的媳婦和兩個孫子,還有桂芬的兒劉月,也就是以前的沈月。
到現在為止,東河還有衛安紅安兩兄弟幾乎都住在了醫院里,本還沒來得及理那兩家子。
東河張了張。
他也恨自己兄弟和妹妹做的事,可是讓他現在去把那屋子里住的老老小小趕出去,他卻也做不出來。
還有,什麼賣房子這些,這些都需要時間,趙蘭珍就躺在醫院里,急需手救命,當務之急當然是用最快的方法先解決了手的事。
衛安一直在聽著自己弟弟和父親對話。
他抿了抿,沒說什麼。
但他邊的對象周玉卻是大急,急急的扯了扯他服,低聲道:“衛安,媽救命要,賣房子什麼的遠水解不了近,還是爸說的對,趕找表妹和表妹夫幫忙給媽做了手再說才穩妥。”
周玉是衛安的對象。
兩人在家從農場平反回來沒多久就談起了對象,東河是農大教授,趙蘭珍是中學老師,衛安也在農大生活部有正式的工作,而周玉父母出工人家庭,自己也只是罐頭廠普通的工人,是在農大夜校進修的時候認識談對象的,那時候兩人穩定,也差不多到了談婚論嫁的步驟了。
可就在那時候突然傳出政府要將大資本家趙家的財產房產歸還給趙家后人的消息。
趙家后人是誰?
就大部分人所知,也就只有趙蘭珍這個趙家大小姐了。
周玉的娘家周家一下子坐不住了。
衛安對周玉熱誠,他們就覺得那大資本家趙家那麼多房產財產,他們多要一些彩禮也是正常的……也實在是周家的住房太擁了。
他們想要一層房子做彩禮。
哪里知道彼時趙蘭珍已經在跟東河鬧離婚。
就是因為東亭和桂芬也眼睛盯著趙家財產了上來。
趙蘭珍正是怒氣郁氣攻心的時候,周家這一要求無疑是到了趙蘭珍的心肝肺,當然立即就讓衛安跟周玉掰了。
在家里事多的時候周家還來這一出,衛安也寒了心。
他要跟周玉分手。
周家和周玉一開始還以為他只是威脅他們,就真應了下來,但等衛安真很長時間不再找他們的時候又慌了,讓周玉又哭哭啼啼的纏了上來,提出的要求也越來越。
不過這事鬧著,一拖就拖了兩年。
兩人的關系不復最初那麼炙熱,但因為周玉的小意溫,倒也慢慢恢復了些溫度。
尤其是這兩天,趙蘭珍出事,周玉一直陪在衛安的邊,跑前跑后的照顧,家人顧不上吃飯,也都是周玉去外面買了給他們,讓家人對的觀又好了許多。
衛安聽了周玉的話咬了咬牙。
他當然知道這樣是最快捷對他媽現在的病傷勢最好的方案。
可是周玉不知道,他卻是很清楚現在歡跟他媽的關系。
手費不是小費用。
那是多人家可能工作幾十年都攢不到的錢。
他們家憑什麼求歡和趙錫幫忙找醫生,墊付這筆錢?
他沒法開出口。
周玉都急壞了,道:“衛安,面子有媽的命重要嗎?”
衛安聽了這話心頭一痛,看向自己的弟弟,道:“紅安……”
紅安卻是早就看到了周玉的小作,聽到了的話。
他冷笑一聲,道:“我們家的事,關你什麼事?你是當真希我媽好過來嗎?”
說完冷哼一聲,再不理,沖衛安咬牙切齒道:“媽當年死了小姨,讓表妹跟爸父失散二十余年,讓被人折磨苛待十七年,差點連命都害沒了,你有臉,就去找表妹試試。更何況,你連一點自救的努力都沒試過,有什麼資格手就去找人要……你全家還養著害死二舅害得媽現在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的仇人呢!”
“我告訴你,我現在就去農大宿舍樓,你們來也就罷了,不來,以后我只當我再沒這個兄弟這個爸!以后你們想做什麼,我也再也不管,你們自己想攬著自己的財產,手找人要,那也是你們的事!”
他說完轉就走。
東河衛安的面都是驟變,衛安猛地推開了周玉跟著紅安就走了。
周玉又又臊,眼淚汪汪地想說,我為的都是誰,可是現在誰還聽說?
最后東河佝僂著背,到底跟著去了。
紅安沖到了農大宿舍樓原先自己的家。
鎖沒換,他拿著鑰匙直接開了門。
屋子里一屋子的人正在圍著飯桌吃火鍋,熱鬧歡樂非常,東亭那兩個兒子兒媳也在,齊聚一堂那氣氛不像家里出了什麼事,倒像是在慶祝著什麼……公安昨晚帶走了東亭桂芬這事,沒人來通知他們,所以他們還不知道,只當東亭桂芬昨晚是留在了醫院或者干什麼去了。
紅安一進去,看到那場景,聽到他們還未來得及收回說笑聲,和定格在臉上的笑容,氣得眼睛都紅了。
他直接拿了一個大棒子,沖到了桌上就砸了一棒子,火鍋熱水調料飛濺,滾燙的熱湯濺到先前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的東亭那一家子和劉月上,尖聲四起。
紅安罵道:“滾,滾出去。”
他走到哪里看到眼生的不是他們家的東西就直接砸過去,然后拎了就往外面扔,他后面還跟著衛安東河,屋子里有東亭的兩個兒子,剩下的都是人或孩子,這些人就是想來拉他,都懾于他手上的大棒子,更何況他們在趙蘭珍出了這種事的時候一起聚在家說說笑笑的吃火鍋也心虛,所以只能尖著讓紅安冷靜,有話好好說,又后面跟著進來的東河,可誰理他們?
衛安也跟著紅安一起往外面扔著東亭和桂芬兩家人的東西,東亭的人劉金花終于不了,坐到地上就開始拍著大嚎,紅安本就不跟客氣,上去就一腳踢了,不管的嚎拖了就跟那些東西一樣拖著扔了出去。
外面就傳來劉金花殺豬一樣的嚎聲。
紅安可不管,不管人孩子見一個扔一個,男人上來打他直接就是不管不顧的一棒子,那架勢本就是瘋了不要命一樣。
這樣大的架勢上下鄰居當然不人都聽見了,全部都涌了出來到樓道里來看。
劉金花就坐在地上拍著大嚎,道:“救命啊,救命啊,殺人啊,這小畜生大逆不道,要把我們老的老小的小打死了!”
紅安紅著眼,惡狠狠道:“我只恨我沒早點打死你們!”
他說著就看向了街坊鄰居,這些都是農大的教授或者家屬,都是認識的。
他掃了一圈這些街坊鄰居,道:“他們,就是這兩家人,我爸的親弟弟親妹妹兩家,他們住著我爸的房子,用著我爸的錢,但嫌這些還不夠,因為當年他們害死了我二舅,待我表妹,所以我媽不肯給他們更多的接濟,他們就合謀,買通貨車司機,把我媽撞進了醫院,搶救了二十幾個小時還沒有醒,生死不明,他們卻已經在我們家里吃著火鍋狂歡慶祝……因為他們覺得,只要我媽不醒,或者我媽死了,以我爸對他們的心,以后我們家的財產房子就能想怎麼用就怎麼用了……”
“你,你胡說什麼啊!”
劉金花尖道,“你媽出了車禍我們不知道多擔心,但你不能這麼冤枉人啊!”
“冤枉人!哈!”
紅安刺耳地笑了一聲,道,“你們只顧著慶祝狂歡,怕是還不知道,公安昨天就已經拉了東亭和桂芬去局子里了吧!他們已經因為謀殺我媽被關進局子里去了!”
街坊鄰居的面已經驚得不能再驚。
東亭一家子和劉月更是大驚失,紅安又是一棒子打在扔在地上的一個行李袋上,吼道:“滾,滾,再不滾,我立即打電話派出所的公安把你們一個一個都拉走,一家子貪婪狠毒的畜生,連畜生都比你們知恩,不要臉的東西,你們以后一個一個就遭報應吧。
這會兒街坊鄰居已經反應過來,紛紛指著東亭一家子和劉月大罵,吐口水,劉金花和兒子兒媳孫子還有劉月終于不了,也因為紅安說的他們父親母親被關到局子的消息,哪里還顧得上滿地的行李,也不敢哭鬧撒潑了,抱著頭就往樓梯下面逃竄跑了。
紅安花了些錢直接找人清理了樓道上的東西,扔到了樓下,又了鎖匠換了屋子的手,這才揚長而已。
整個過程理都沒理面灰敗的東河,也同樣沒理他大哥衛安。
他找了自己的一些朋友,放出消息要賣自己家的房子。
他去了醫院,雖然已經知道歡就在同一家醫院,他站在產房門口,聽著里面的歡笑聲,卻邁不自己的步子走進去,也舉不起自己的手去推開那扇門。
雖然他也很想看看歡現在怎麼樣。
也想看看那兩個孩子長得是不是跟歡一個樣,是不是像想象中那麼可。
想到這些他眼里就已經酸脹得幾乎要掉下淚來。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還是別人開門,屋子里的趙錫看到他,低頭跟歡說了一聲,大踏步地走了出來,領了他到走廊的盡頭說話。
趙錫問他什麼事。
他深吸了一口氣,轉頭看了看窗外,道:“我想要賣掉我媽那套房子,但我認識的人,能出得起價錢的人并不多,想問問你有沒有認識的什麼人,能出得起價錢。”
其實他也不是完全不認識。
他認識一些過去都做著黑市倒賣生意,現在改革開放之后,生意更是做大了的一些人。
但他不信任那些人,并不想把房子賣給他們。
“你想賣個什麼價錢?”
趙錫道。
他并不想管趙蘭珍的生死,他的心一向很,要不然也不會對自己的父母都那麼冷。
對趙蘭珍,只要歡沒什麼心理負擔,他對的生死就一點也不在意,就算是死在他的面前他也不會有半容。
但只是傳個消息,賣個房子,倒也沒所謂。
“五萬。”
紅安道。
趙錫點頭,道:“我幫你問問。”
說完轉就離開了。
沒有一點拖泥帶水,不會問他為什麼要賣房子,更不會問他現在錢夠不夠用。
紅安看著趙錫的背影離開,口里那句“要是表妹問起我,就說我有事,過幾天再來看”在里滾了很多遍,卻到底也沒說出口。
趙錫回了產房。
屋子里很熱鬧,有好幾個人在陪著歡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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