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烏飛過
歡睡了一個不錯的覺,第二天再去楊主管家時已經莫名輕松了許多。
上午的時候果然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來接。
是楊主管的兒,楊蘭蘭,是個開朗活潑的孩兒。
楊蘭蘭跟宿舍里其他幾個人也都認識,看到梁雪琴還很親熱地了一聲“雪琴”姐,跟道:“雪琴姐,我爸媽讓我過來姐姐去我家吃飯,回頭我再來找你玩。”
顯見得很。
路上楊蘭蘭就跟歡歡快地解釋道:“雪琴姐是我二胡老師,還是我未來的表嫂,很快要跟我表哥訂婚了。”
“哦,”
這麼大的事自己竟然不知道?
歡隨口就問道,“這我倒沒聽說,那你表哥是誰啊?”
“錢志,”
楊蘭蘭笑道,“在我們農場會計部做會計的,人特別好,我舅舅是農場貨車司機,農場好多人想在外面買些什麼東西,都要托他。”
歡:......
就是昨晚在院子門口晃悠,傻不拉幾盯著自己,還非要送自己一把傘的錢志?
一時之間有些無語。
楊蘭蘭只當是在消化自己的話,就接著嘰嘰喳喳道:“雪琴姐眼可高呢,就我表哥的條件,農場不知道多孩子喜歡我表哥,可就這樣,我表哥追了雪琴姐好長時間才答應。”
歡:......
哦,就你表哥的條件!
到了楊家,楊主管還是很溫和很簡樸的中年干部的樣子。
他的人錢恵芝,就是那位錢志同志的姑媽。
是個能言健談熱的人。
見到歡先是笑著打量了一番,然后就拉著讓“錢嬸子”,讓不要拘謹,坐下說話。
不過跟對廖嬸子的熱不一樣,歡對這位錢嬸子的熱很有些不適,倒不是對方有什麼惡意或者壞心眼,就,實在是一見面就兩眼冒的熱,總讓人覺被啥盯著了似的......
錢恵芝笑瞇瞇地拉著歡的手,還忍不住了兩下,歡很有些不了的回了手。
錢恵芝也不以為意,笑著把歡介紹給自己家幾個孩子,道:“是你們伯伯家的外甥。”
又跟歡道:“早就聽說組長和蘭珍的外甥過來了,還聽說長得特別標致,自從來了咱們園藝部之后,往這邊打轉的男青年都多了不知道多,還真別說,這長得可真好,廓跟蘭珍年輕的時候也有點像,鼻子下簡直就一個樣。”
這話可真奇怪。
口中的蘭珍是歡的舅母趙蘭珍。
歡是舅母的外甥是沒錯,可跟舅母可沒有緣關系,怎麼就一個樣了?
不過歡只當這是客套話了。
飯前錢恵芝就拉著歡說些家常,說舅舅家在農場的舊事,又問問歡過去十幾年城里的一些生活,上什麼學校啊,讀書時都參加了些什麼活啊,之后在哪里上班啊等等。
歡秉著說被人揪著問的原則,能簡陋就簡陋的說。
......當然了,以前的沈歡生活本來就簡單得不能再簡單,除了上學或者上班就回來做家務做飯,也實在沒多可說的。
不過錢恵芝聽了歡這些話卻是對更熱了,看著的眼神堪稱慈了。
歡:......
等吃完飯,客廳里楊家的幾個兒都被錢恵芝打發了出去,楊主管也去了房間里刻意避開,錢恵芝終于拉著歡言歸正題。
道:“小,今天我特意你過來吃飯其實不僅是因為你舅舅的緣故。”
歡抬眼看。
錢恵芝就接著道:“前幾天咱們場長那邊接到了一個電話,是青州城那邊你爸媽和一位姓郭的同志打來的,這位姓郭的同志說他是你的未婚夫,兩家已經過了定,本來年后就要結婚了,但因為一些小矛盾,你一時賭氣就跑到了這里找舅舅,郭同志讓我們遞話給你,說那些都是小事,不管你有什麼條件他都可以滿足你,讓你在這里先安心住下,他遲點就會過來接你......這些可都是真的?”
姓郭的這麼說?
不知道是真的,還是這位錢嬸子為了自己的目的又做了什麼修飾添加。
......歡可不認為這位錢嬸子搞這麼大陣仗和鋪墊找自己說話是了爸媽和姓郭的拜托。
更何況楊主管還曾提前給做過暗示明示,說他這位人十分熱心,喜歡給人做呢?
歡輕咳了一聲,板了神,看著錢恵芝,認真道:“不是。錢嬸子,這位郭主任并不是我的未婚夫,從始至終我都沒答應過他什麼訂婚。他只是拿了很多的好給我父母,想要像舊社會一樣買賣婦而已。現在是新社會,我想這樣買賣兒的行為一定是不合法的吧?我來農場,也不是什麼賭氣來投奔我的舅舅,而是不滿這種舊式家庭的迫,聽取國家的號召,來大西北,來農村這樣廣闊的天地鍛煉自己的,您看,我來了這里,我舅舅不在,我不是一直安心工作的很好嗎?”
的神認真,語氣虔誠,甚至義正辭嚴到帶了一子凜然不可侵犯的味道。
錢恵芝一時都被那神語氣給噎著了。
原以為自己跟說了家里找過來的事,會驚惶害怕或者跟自己訴說委屈,哪能想到板著臉回了自己這麼一番話?
這丫頭是缺弦還是什麼?
也難怪能做出瞞著家里跑到大西北下鄉這麼虎的事。
......這讓對原先的判斷有了一些猶疑,原先準備好的說辭也有些被打。
但還是很快整了整神,道:“小,你這樣想是對的,我們新社會是絕對反對包辦婚姻,更反對買賣婚姻,鼓勵自由的。但小,你還年輕,可能不知道年輕的姑娘家,尤其是漂亮的姑娘家,一個人孤在外面,并不容易......你想想看,就是從你到了農場,這才半個來月,整日里圍著知青所和我們園藝部打轉的男青年多了多?別說你要是不小心沒把好自己沾惹了什麼,就算是你潔自好,并不與他們相干,時間久了,也會有各種各樣的流言傳出來,再加上要是你家那邊的事再傳出來,你想想你的境會是怎樣?”
說著就就嘆了口氣,道,“你是不知道,我在這農場時間久了,這麼些年,來了多年輕的知青,什麼樣的事我沒見到過?多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就這麼被毀了......”
錢恵芝說完這長長的一段話,本以為歡會被嚇著,至能在臉上看到慌張之了吧?
誰知道歡還是如之前一樣小臉板著,表嚴肅。
似乎是沉了一下,道:“錢嬸子,那您說我應該怎麼做呢?”
錢恵芝可算是放下心來。
心道,這姑娘可能就是神經。
這樣也很好。
笑道:“今天你過來,就是想幫你解決這事的。其實男大當婚大當嫁,找對象本來就是人生很重要的一件大事,你這樣漂亮,子又好,如果不想惹那些是非,只要找一個有能力護著你的對象就了,今天嬸子是想給你介紹一個對象,他從小在我們農場長大,在這里基很深,不僅是我的侄子,還是我們場長的外甥,只要你們訂婚了,你的事,不管是家里還是這里的事,也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歡:???
面上浮出了一抹古怪之,道:“嬸子您的侄子,什麼名字?他見過我嗎?”
“當然見過,”
錢恵芝的笑容越發的大了,道,“他錢志,偶爾會去你們食品組,你應該是見過他的......”
歡只覺得有無數只烏在頭頂烏飛過。
“錢志?”
打斷錢恵芝的話,道,“嬸子您是不是搞錯了?這位錢志同志不是要跟我們宿舍的梁雪琴同志訂婚了嗎?聽說錢志同志追求梁雪琴同志多年了,這在農場可是出了名的事。”
錢恵芝的面一下子變得難看。
當然知道自己外甥跟梁雪琴的事。
事實上,跟娘家家里人都是不怎麼同意這個婚事。
正如歡所說,侄子追求梁雪琴都好幾年了,這丫頭真是有本事,吊著外甥好幾年,去年還讓他放棄了參加農場老師的名額的爭取......雖說那丫頭是考試考得的名額,可真要是侄子想做這個老師,還到到?
可卻沒半點激。
這回說什麼訂婚,本就不是喜歡自己的侄子,現在答應訂婚,不過是想借著侄子拿到回城甚至明年推薦上大學的名額而已。
但就那子,要是等真回了城,還有自己侄子什麼事?
自己侄子什麼都好,就是一遇到漂亮姑娘就暈頭轉向,被人利用了還不自知。
所以等侄子跑過來跟說他看上了新來的這個小知青,錢恵芝查了查歡的背景,再暗暗觀察了這幾天的行事格,就覺得可行。
雖然長得漂亮滴滴的,但做事踏實樸實,為了逃婚才跑來農場,應該不會像別的知青一樣整日里想著回城,只要跟了自己侄子,就能跟他踏踏實實過日子。
......想想也是,這歡是東河和趙蘭珍的外甥,當年東河和趙蘭珍年輕的時候也都是出了名的好看,又有學識,可卻比尋常人都耐得住農場的艱辛,一門心思撲在了種植園里,兩人過著日子,再沒別的心思,這歡,既是他們的外甥,現在看來,應該也是個能好好過日子的。
錢恵芝的面慢慢又好轉回來。
笑道:“原先是有這麼回事,不過梁雪琴同志的志向并不在我們農場,心心念念的都是回城,就是應了跟阿志訂婚,那也只是為了拿到回城的名額,這事我們家里本來就不同意,阿志也是一時迷了眼,現在好了,他轉了心意,梁雪琴同志那邊他和他家里也一定會理好,不會讓梁雪琴同志半點委屈......事實上,這是皆大歡喜的事,因為梁雪琴本來就不是因為想跟阿志過日子才同意訂婚的,阿志跟說開,又說若是有回城的名額就為爭取,反是大大松了口氣。”
歡:......
這腦回路真的是太彎彎繞繞了。
覺得真的有些一言難盡,就懶得攪合這事了。
再咳了一聲,跟錢恵芝正道:“錢嬸子,謝謝您的建議,不過不管您說的這位錢志同志和梁雪琴同志是什麼況,我都不應該介到這麼復雜的關系當中去。”
頓了頓,就在錢恵芝忙想再跟說“這關系一點也不復雜,不用擔心”時,歡就接著道,“不過我也很討厭這些事,您說得對,我孤一人到了這里,哪怕平時再注意,再撇清,可能還是會擋不住別人的謀算或者好事者的流言,之前有認識的嬸子已經給我介紹過對象,本來我還想著自己才來農場,不用著急,可現在聽錢嬸子說了這些話,覺得又擔心又恐慌,覺得聽了之前嬸子的話,找個信得過可靠的對象也好,總比自己孤一人迫不得已,最后被著嫁給不愿嫁的人,還可能陷各種荒誕的流言好。”
錢恵芝:???
張了張口,想駁了歡的話,可歡這說了一大串,一時都不知道要先駁哪一句,再一尋思,哪一句都好像意有所指,甚至指桑罵槐......誰謀算,誰是好事者,那什麼嬸子介紹的對象是信得過的可靠的,自己現在介紹的就不是?
錢恵芝越琢磨越覺得不對,沉了臉,剛想要讓歡把話說開,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門口楊主管咳了一聲,重重道:“既然歡同志覺得阿志不妥,那就算了。”
又跟歡道,“小,你剛來農場,工作生活各方面都做得很好,找對象的確重要,但找對人更加重要,不用急于一時,至于外面的干擾,只要心志堅定,也不必太過畏懼。”
錢恵芝一惱,這,這老楊,這話是什麼意思?
歡卻不理會錢恵芝是什麼神什麼反應了,立即接了楊主管的話,正道:“楊主管您說的對,只要心志堅定,何懼別人的謀算和詆毀。楊主管,跟您相比,我的意志還是不夠堅定啊,果然主席他老人家的話是對的,到農村去,接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很有必要,我一定會堅定自己的意志和立場,服務農場,為建設大西北貢獻我自己哪怕是微薄的力量。”
說完深深給楊主管鞠了一躬,道,“楊主管,那我先回去了,今天的事一定好好記在日記本上,把楊主管的話銘記心頭,時時謹記,教育自己。”
說完又轉,再認真謝了錢恵芝的晚餐,在的張口結舌中直了腰背轉離開了。
錢恵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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