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放了個懶腰, 看了他們倆一眼,有些不爽, “說好請我吃飯, 結果放了我一小時鴿子?”
“路上堵車,你多擔待吧。”周燁摟著他的肩膀走了進去,齊放轉的時候, 又看了游湉一眼, 意味深長地挑了下眉。
游湉愣在門口,徹底呆若木了!
“不進來?”周燁把椅子拉出來, 站在一側朝游湉招了下手。
游湉覺整個大腦都是懵的,“齊老師?!”
“你們認識?”周燁看了看倆人。
齊放悠悠一笑, 手給自己倒了杯茶,“游湉啊,認識認識, 我班上最聽話最乖的同學。”
那個“乖”字加了很重的語調,游湉幾乎瞬間就想到霍文肖陪一起上課的那一次。
的耳朵“蹭”地就紅了。
齊放也不再逗,反而用聽不到的聲音,小聲對周燁說, “可以啊, 連霍文肖的墻角都撬的過來。”
“別瞎說。”
這下倒也省事了, 周燁也省的再給他倆做介紹, “倒是沒想到這麼巧, 你居然還是齊老師的學生。”
“我也沒想到。”游湉真的很尷尬。
不知道齊放和周燁又是怎麼認識的, 想了想,齊放和霍文肖是大學同學, 想必也是一個圈子里的人, 周燁雖然是藝家, 但到底是周家的公子,和他們認識也不奇怪。
飯上來以后,游湉就默默吃菜。
周燁:“學校那邊的事就拜托你了。”
“沒問題,系的系主任都是我的值,這點小事不值當的。”
周燁笑而不語。
齊放了下他的杯子,“那你送我副畫唄?”
“不是不值當的?”
齊放:“我又不是為我自己,讓湉湉去給孟晴當助教,就孟晴那子,天天冷著個臉,能對湉湉好的了?咱們不得給湉湉打點打點麼,正好孟晴是你,拿你副畫去賄賂賄賂,不也是為了讓照顧照顧咱們湉湉嗎?”
“我看是你自己想去見吧,這麼熱心幫我,還不是想找借口往系跑?”
齊放就不聽別人說這話,好像他天天上個班沒別的事干,就是為了上系堵孟晴似的。
周燁可不給他留面,毫不猶豫地拆穿他,“難道你當年不是追著跑回國的?不然就憑這小小的一方講桌,還能把你這齊天大圣給困住?”
……
這過程,游湉一句話都沒有說,半餐過后,才從震驚中略微反應過來,所以,這是屬于被趕鴨子上架,上了賊船了麼?
工作的事,游湉答應周燁考慮幾天。
把錄音筆給他后,就回家了。
兩天過后,游湉來到分行辦理離職手續。
NG最近正在輿論的漩渦中心,上上下下鬧的厲害,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剝繭了一樣。
游湉回來的時候,也沒幾個人過多的關注,當代都市人生活節奏都快,工作都忙不過來,誰還會在意一個早就和自己的社圈子沒有一點關系的人?
當然,也沒空去管別人。
不過游湉還是和Katey聊了兩句,有點好奇,怎麼覺辦公室里的面孔了,新面孔多了?
Katey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低聲湊到耳邊說了三個字,“大換。”
之前總是八卦的那倆同事,也被辭退了。
游湉點了點頭,心想八是跟黃勇的案子有關。
辦公室里死氣沉沉,過了一會兒,主任拿著簽好的單子回來了,游湉立刻跟去了辦公室。
Katey還不舍地拉著的手,把頭埋在的前嚶嚶嚶,“湉湉,我好想你啊……”
“乖,我先去辦離職,一會再跟你說。”
“唉。”Katey假裝抹了抹眼淚,放開,無語天花板——天花板上的行長辦公室,“你不知道,最近霍總累什麼樣了,自從你走后,我就從來沒見他笑過……”
再一低頭,游湉人早就走了,Katey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主任辦公室里。
游湉看著離職接單上那一排Boss們的簽字——剛剛主任替去人事部跑了一趟,那麼多領導,不可能都讓人家親自簽字,所以大多蓋的都是人名章。
游湉看著最后一欄霍文肖的簽字欄是空白,抬頭看向主任。
主任這時候也是留了個心眼,其實霍文肖的人名章也可以一起蓋了,但是沒有,知道霍總是想見游湉的,自從離職后,霍總有多憔悴,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來。
跟在Boss邊這麼多年,這點察言觀的本事再沒有,也不用混了。
再一個,也是心疼霍總,這段日子以來,霍總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黃勇案”發后,更是一天二十四個小時睡在辦公室,隨時應對記者,力可想而知。
雖然不知道他們兩個人是怎麼鬧掰的,但是能看的出來,霍總是不舍的那一方,因為有很多次,去樓上找他匯報工作的時候,都會看到霍總在盯著自己的手機屏幕發呆。
無意中看過一眼,屏幕上是一張孩的自拍。
游湉曾經發在朋友圈里的自拍。
主任笑了笑說,“湉湉,霍總的人名章不在人事部,恐怕你還得親自上去簽個字,正好,霍總也剛剛散會,現在正在辦公室呢,要不你直接上去吧?”
“行。”游湉拿過離職單,對主任道謝,“主任,謝謝您替我跑這一趟,辛苦您了。”
“沒事沒事。”主任站起,目送上了電梯。
此刻,霍文肖的辦公室里只有他一個人。
游湉敲門進來的時候,他正埋頭翻閱著手里的文件。
剛才的會議開的一團糟,還沒結束的時候,他就提前離席了。
這會兒忍著頭痛,又把會上的重點縷了一遍。
他的背后是緩緩下沉的夕。
直到聞到那似乎只有在夢里才能再次聞到的悉的香味,他握著鋼筆的手幾乎下意識地抖了一下。
游湉在寬大的辦公桌前停下腳步,把在手里的離職單推至他眼前,正好蓋在了此刻他正在閱覽的那份文件上。
他著離職單上的名字,呼吸淺滯,指尖發,卻始終沒有抬頭。
他瘦了。
好像也老了。
游湉沒有說話,就那麼站在他面前,只能看到他消瘦的兩頰,以及頭頂那幾清晰可見的白頭發。
35歲之前的霍文肖,是多麼的意氣風發啊,英國留學的博士,空降回國的高管,走起路來,步步生風,就連沉默的時候,都帶著一盛氣凌人的氣勢。
曾經的歲月似乎永遠眷顧著他,那時的游湉總是想,怎麼會有這麼完的男人,好像時都在他的上凝固了,曾一度以為他會永遠年輕,并且會一直年輕的。
原來人是真的可以一夜白發。
真可笑啊,游湉想。
將頭的涌狠狠咽下。
“霍總。”冷靜開口,“請您幫我簽一下離職單。”
沉默了好一會兒,霍文肖才輕輕地說了一個,“好。”
可是他卻始終沒有。
后的窗沒有關嚴,有風徐徐滲,掀起了紙頁的一角。
霍文肖忍不住咳了兩聲。
游湉才注意到擺在一側的藥瓶。
很多的藥瓶,幾乎都已經不認得了。
游湉收回目。
“霍總。”提醒他。
霍文肖緩緩了手指,握鋼筆,筆尖抵在空白。
他又咳了幾聲,半天都沒有下筆。
他下不去筆。
游湉看了看時間,催促他,“請您快點,霍總,外面還有很多人在等您。”
霍文肖終于抬起頭來,當那一雙眼睛向的時候,游湉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看到了他眼底沾滿的紅痕。
疲憊又痛苦。
連似乎也在微。
他卻笑了笑,看到的狀態還算不錯,心里多有了一些安。
“今后,有什麼打算?”
游湉也不想騙他,“還沒想好,不過可能會留在榕城一段時間。”
并沒注意到他的瞳孔里一閃而過的亮,但很快,那抹又隨著接下來的那句話黯然于眼底。
“夜大幫我找了份工作,在B大當助教,我想了想,還想嘗試的。”
霍文肖輕輕咳了兩聲,“這樣。”
他拿過一旁的保溫杯,淺淺喝了兩口水。
“是啊,以前總是上說說,沒想到真有一天能夠從事這行,也算向著夢想前進了一小步吧,何況是夜大費心幫我找的,我也不想辜負他的一番好心。”
霍文肖沒再說什麼,拿起筆,在他該簽字的地方,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送你吧。”
游湉:“不用了,夜大會來接我。”
“送你到樓下。”
“別了,很多人都看著呢,這樣影響不好。”
游湉現在和他說話的語氣,特別平和,就像是在對待一個不遠不近的老朋友。
霍文肖不想做這種老朋友。
“我在乎麼?走吧。”但此刻,他只能妥協。
好久沒和走在一起,他的心都要跳出來。
電梯里,游湉一直站在他前面,低頭鼓弄著手機。
他想再靠近一點,聞聞發間的味道。
他好像再和說兩句話,哪怕像以前那樣,被伶牙俐齒地奚落兩句也好。
可是卻像是變了一個人。
對他客氣又疏遠。
不再有仇視。
不再有恨,因此也就不再有。
他的心好痛啊。
電梯下墜的短短幾分鐘,他的靈魂仿佛也從人間墜了地獄。
他小心翼翼地整理好措辭,鼓足勇氣問出口的問題,無論是什麼,都只是心不在焉地回復幾個語氣詞。
電梯到了,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夕的余暉灑滿大堂。
走近里,離他越來越遠。
把他一個人留在了黑暗的電梯間。
他好像就該屬于這里。
是他原來就不該擁有的綺。
怎會第一眼見了,就產生了據為己有的肖想。
為什麼執著要考研。
因為,總部的職門檻就是研究生啊。
因為,他一早就做好了將來把帶回總部,時時刻刻留在邊的打算。
畫和藥都沒有辦法完全治愈他,直到他遇見了。
他一度以為,他終于找到了可以終生安他的解藥。
可是誰來告訴他?解藥同時也是毒藥。
霍文肖覺心口一滯,一熱涌上頭。
游湉回過頭來的時候,電梯門正好閉合。
周燁走過來,看了電梯一眼,“等人?”
“沒。”游湉回過頭來,語氣淡淡道,“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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