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京城多了一位縣主，在一個招牌砸死五個人三個都是權貴的京城，像一顆小石子投湖水里，只泛起微微漣漪 便消失了。

　于宦人家，這是與他們八竿子打不著的人。

　于勛貴人家，這不過是個幸運的平民，既無家世也無背景。于這太后殯天，朝堂清洗，權勢更迭之際，實引不起大家的興趣。

　公告出來，只有兩種人對這件事稍稍些興趣。

　一是平民百姓，羨慕不已， 覺得一個民婦從此一步登天，大富大貴了。一是皇家宗室，因有緣在那里， 宗室部多多有些人是知道了的份。

　云安郡主先于別人知道了這個事，因為就是興王的兒。

　在公告出來之前，就已經聽說刺客的事了，匆匆回家問母親∶"怎竟遇到刺客?有沒有傷?"

　哪知道興王妃道∶"瞎，哪有什麼刺客，不過幫著陛下搭個臺罷了。"遂把林嘉的事告訴了云安。

　云安這才放下心來，道∶"原來如此，這妹妹怪可憐的，以后也算有依靠了。"興王妃不太喜歡林嘉，哂道∶"…..."云安一看就明白。

　因人的出不同， 想法自然不同。

　興王妃雖然現在貴為王妃，但出宦人家。自然厭惡淑寧不守婦道，嫌棄林嘉是生。云安卻生來就是宗室貴，天生便覺得自己該擁有一些特權。

　娶宗室的人家，既了娶宗室的帶來的富貴，便多是要犧牲一些夫家的權利的。比如許多郡主份品級還高過了婆婆的誥命，便不去婆婆那里晨昏定省，婆婆也只能忍氣吞聲。

　偶有極端況，與夫家鬧翻到了撕破臉的程度的，甚至會故意出現在婆婆面前，按著國禮大于家禮的原則，讓婆婆給行禮。

　當然這是極端況，很出現，大多娶了宗室的人家，還是會捧著媳婦，至大家面子上過得去，不至于撕破臉到這種程度。

　在所有的宗室中，宗室們是默認了公主是特權最大的那個，因們是皇帝的兒，還有自己的府邸。

　公主其實不曾"嫁"給準家，公主親后就一直生活在公主府，按規定，是駙馬應該陪著公主一起生活在公主府。

　能不能同房，還得公主說了算。

　且因駙馬仕途限，會尚公主的大多是勛貴人家沒什麼出息的嫡次子、嫡幺子，就想聚個財神爺回來下半輩子靠著躺吃躺喝。

　因公主不僅有厚嫁妝，而且駙馬作為"駙馬"這個職務，還專門有一份俸祿可以領的。據大周朝的規矩，駙馬的這份俸祿會一直發到公主薨逝。公主死了，朝廷就停了駙馬的俸祿。

　當皇權鼎盛的時候，寵的公主跋扈些，甚至養面首，夫家也得著鼻子認了。

　淑寧就是生不逢時，爹死了，兄弟是個病秧子支愣不起來。后權制了皇權，的駙馬又是太后的親侄子，還是寵的小麼侄。

　大家默認的公主可以的特權完全沒有了。被圈在公主府里，郁郁而終。

　當時淑寧的事，文臣們不知道，因為本不是一個圈子。只在勛貴圈子和宗室部有一些人知道。勛貴們覺得∶活該。

　因他們當然站宣平侯府，自代的是宗室的夫家。

　宗室們卻多是忿忿的，覺得自己因脈與生俱來的特權被外姓制了，只是敢怒不敢言。

　這就是婆家視角和娘家視角的區別。

　到興王家，就是興王妃站婆家，云安郡主站娘家。只因母倆出不同。

　興王妃道∶"不僅折騰一趟，對外還得說的恩，做母樣子。還賠出去一百畝良田。"原來是皇帝賜了五百畝，太子贈了一百畝，興王作為"義父"，當然也不能不作為，只得也送了一百畝。

　云安郡主安∶"這是為陛下做事。"

　興王一貫是個兩面討好的，太后、皇帝兩不得罪，十分圓。如今太后沒了，興王正得賣力討好皇帝。

　他們做宗室的與別人不同，連讀書讀得太好，或者人品太好有賢名都不行。尤其今上病弱，易招疑忌。

　宗室最好就是吃吃喝喝，除了討好皇帝什麼也不做。興王妃嘆氣。

　云安郡主道∶"既是遵陛下的命認了義，我該見見。"王妃道∶"好吧。"

　遂第二日請了林嘉出宮府，又將興王府的兒子媳婦都召集，包括已出嫁的云安也攜著夫婿回來相見。

　林嘉前幾日份未定，雖在興王府里，卻并未張揚。事一定，就進宮了，也還未來得及以"義"的份正式與興王的家人們認親。

　這回了府認起親來，興王家的人都知道這其實是姑表姐妹 ，有緣的人比沒緣的人接的程度明顯高一些。

　只眾人都驚訝于林嘉的容貌。

　在京城這等人如云的地方，稱得上是人中的人。

　云安攜著林嘉的手笑道∶"以后與我一起玩。"

　林嘉也是察覺出來興王妃不喜，原是想著這個事過去后，盡量不去煩擾興王家。

　但舅家表姐對熱，怎能不應，笑道∶"多謝姐姐。"

　林嘉封縣主這個事，京城里還有一個人在切關注著，就是季白。季白帶幾個人輕裝簡行，其實比林嘉還更早回到京城。

　他在城門口蹲了好幾日才蹲到林嘉一行隊伍慢吞吞終于到了。他親眼看著林嘉城，又親眼看著被送宮里的。

　只了宮就不能再打聽了。外臣窺探宮闈 ，實是大忌。只能等著。

　等了幾日，傳出來興王被楊元殘黨行刺的消息，跟著，民婦林氏封作了縣主。不是那等空給一個虛號的，是實封。

　季白雖來的時候知道林嘉可能是貴人珠，還是五味陳雜。

　世事怎麼就這麼難料呢。

　倘若京中的人早點找到，或許就不必嫁給張安。

　若早有這份，以凌昭的能力，運作一下，大概有人就能著屬。只如今..

　季白不敢想以后的事，他也沒資格想。

　他只能把京城發生的事如實地寫進信里，給仆從∶"送回金陵去，加急，路上走快點。"先給公子報個平安吧。

　無事。很好。有了份。

　金陵城里，凌昭反復看季白的信，實在為林嘉高興。也心酸。

　信到的時候，已經進小年，金陵已經到都是過年的氣氛。凌昭一直在家閉門守孝，只偶爾去凌氏族學里講講學。

　凌四爺的手稿他已經全部審完，編纂好目錄，開始進刻雕版的階段了。凌家百年書香世家，自家就有書鋪，雕版、印刷、銷售一條龍，十分便利。

　這幾個月凌家沒什麼大事發生。

　只十月里，往云南押送凌延的差人回來了。凌延沒走到云南，人沒了。

　三夫人和秦佩瑩自然不知道這是因為凌家已經放棄了凌延，打點了公人后的結果。們兩個人非但不到悲傷，反而聽到消息，倆個人同時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婆媳姑侄兩個對看了一眼。

　"咳。"三夫人道，"怪難過的。"

　"正是。"秦佩瑩道，"以后我會好好守孝，奉養母親。"凌延雖被除族了，但他和秦佩瑩沒有和離，始終是夫妻。但秦佩瑩需要的就是這個份——凌家三房的兒媳婦。

　京城已經回信，長房選中了四郎的一個庶子。只那孩子還小，打算等明年過完年后，天氣暖和，河道化了冰再送過來。

　這是嫡長房的脈。

　有這孩子在，凌府絕不會虧待三房。

　想想以后的日子，資產厚，沒有男人要伺候、被管束，不必經歷生產生育這生死關，秦佩瑩的角就忍不住翹起來。

　三夫人∶"咳!"

　秦佩瑩趕臉，只眼看三夫人，又何嘗不是一副卸了枷的輕松。

　婆媳倆各自用帕子遮著臉，為那個并不值得們悲傷的人，干哭了一聲，以示哀傷。

　很快就過年了，辭舊迎新。三月里，凌昭又收到了季白的信。信是二月里寫的。

　林嘉過年之前就從宮里搬出來了，住進了皇帝賜給的宅子里。皇后為了的事生氣，稱了幾日病。這是從前皇后表達不滿常用的手段。只這次，一稱病，皇帝立刻令德妃代掌六宮。

　皇后的娘家鄴國公府的人進宮了一趟，皇后的病就好了，又踏踏實實打理起后宮，盡起皇后的職責來。

　林嘉向皇帝求林太嬪出宮。皇帝同意了。

　林太嬪明面上沒有孩子，在宮里只說是去庵堂靜養。悄悄地出宮，被接到了林嘉的府里，過上了老祖母的悠閑生活。

　"天太冷。"林嘉說，"等開春暖和了，我們上街。"

　"太子妃嫂嫂說，太子殿下的人幫著選了好幾個孩子。"林嘉問，"婆婆看我們是只養一個，還是多養幾個?"

　林太嬪道∶"你若不嫁了，就多養幾個。"

　"我自然不嫁。"林嘉嗔道，"那就多養幾個。家里也熱鬧。"

　林嘉和太子妃走得頗近。

　不僅是因為子得太子妃喜歡，更因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能把皇后氣"病"，太子妃可太開心了。

　因著份上被制，太子妃在皇后那吃了太多的辱和明虧暗虧，更不要提以前太子被暗算了多次，在宮里都不敢吃東西。

　如今皇后眼睜睜瞧著林嘉的存在卻沒辦法，太子妃豈能不開心。

　太子妃還幫林嘉尋了靠譜的管事姑姑和掌柜。

　林嘉的府里，丫鬟、仆婦，小廝、護院、車馬夫，一應配置齊全。田產也有莊頭幫著管。點心鋪子二月里就開了起來。

　季白信里道∶"點心很好吃，雖是鋪子師傅烤的，但方子肯定是林姑娘的方子，的確是那個味。"

　季白道∶"我去見了林姑娘了。如今實過得很好。"

　因京城中權貴太多，林嘉一個無權無勢靠著皇家恩澤活的縣主，其實本無人在意。

　林嘉除了定期進宮給皇后請安，只跟太子妃往來切些。其他，也只跟幾個親王輿舅家、長公主姨母家的同輩眷們略有來往。

　既沒有想嫁人的意，也沒有向往權勢的心，并不往勛貴圈子里湊，只過自己的小日子，十分地知足。

　只要不在宮里，就十分方便 季白直接上門了。

　林嘉其實也就幾個月沒見到他而已，再見，道∶"怎竟有種經年恍惚之?"人生變化之大，季白才慨呢。

　林嘉道∶"你給他報平安了嗎?"季白道∶"年前就寫過信了。"

　林嘉道∶"那就好。我其實想過，要不要給他寫信報個平安。又怕他以為我沒放下他，藕斷連。"

　季白心酸死了， 問∶"縣主難道已經放下我們公子了嗎?"

　林嘉注視著他∶"季白，他既派你跟來看著我，你當知道的，我如今是個什麼名聲。"

　于，淑寧公主的生，父不祥。

　于外，一個嫁過人，因走狗屎運攀附上皇家的民婦。凌昭凌熙臣若娶這樣的子，不了個笑話?他可是曾令公主落淚，郡主抱恨嫁人的小凌探花。

　季白在信里寫道∶"林姑娘說，京城有許多名聲好家世好人也好的淑，都是公子良配。"其實林嘉還說∶"我現在盼他娶，一如他當初將我嫁，都是一片真心，愿意對方安好的。后來的事，是我運氣不好。只他當初嫁我的時候，我知道他是真心的。"

　"也希他明白，我也是真心的。""且我，并不會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