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妄已經很久沒有做噩夢了。
最近他生活格外充實,剛養了早睡早起的習慣。
每天按時到校上課,中午被同學拉著打幾把游戲,晚上還要按照霍懷瑾小老師提供的復習大綱查缺補。
他本來都養了每天睡前都要鞏固一下錯題的習慣,今晚從爺爺家回來卻怎麼都不在狀態里,整個人心如麻。
看不進題,他干脆開了一把游戲,卻不料連游戲都不能令自己平靜,最后干脆只平躺在床上,閉上眼什麼都不想。
*
這個噩夢,說是夢,卻也不像夢。
就像是電影一樣,一幀一幀地解答著他對爺爺去世的困。
爺爺的直升機發生空難墜毀。
全家人收到消息都很突然,警方竭力搜尋,最終卻只找到一些疑似骸骨的碎片,新聞也很快曝了,許多網友看到新聞都很沉痛。
爺爺陸則是國著名的實業家,在改.開初期創辦大型企業,給無數工人提供了工作。
在金融危機發時,許多大型企業為了維持生產和經營,都不得不大量裁員,以至于許多家庭因為核心勞力失業而陷貧困。只有陸氏沒有裁掉任何一個員工,陸則力排眾議,用家族部的積蓄撐過了生產危機,保住了無數工人的飯碗。
陸氏為了國有口皆碑的良心民族企業,而陸則也在退休后不再經商,用大量時間沉浸式練書法,晚年時在書法領域也頗有造詣。
就是這樣一位令人尊重的老先生,卻落得如此悲涼的結局,網上許多網友都表示太過惋惜且無法接。
警方嚴肅調查直升機發生墜毀的原因,卻暫時還沒有結論。
而爺爺去世后,一向子骨朗的,也因為過度傷神而查出了許多老年病,在一年半后……因肺部染而去世了。
……
施妄甚至在夢境中出席了爺爺的葬禮。
葬禮上,全家人都穿著黑的服,氣氛凝重而沉痛。
不斷有賓客前來悼念,陸家家大業大,賓客眾多,許多人施妄都很陌生。
都就是在眾多陌生的面孔中,唯獨有一個男人令施妄印象深刻。
男人拖家帶口一行五人一同來參加葬禮,他們著華貴,雖然都是黑,但也不難從剪裁和線條看得出必定出自私人訂制的高端品牌,男人舉手投足間也頗有氣場。
他看上去約莫四十五六歲,側的妻子容貌出挑,應該要比他本人年輕不。
他們側還跟著一個穿著黑長的,在施妄看來是和他一般大的年紀。
另外還有一男一兩個小朋友,大概五六歲,容貌比較相似,可能是一對龍胎。
男人的家眷看起來神都很平常,應該和爺爺素不相識,因此也沒有多悲傷緒,只是出于禮貌前來憑吊。
而男人的眼神卻令施妄過目難忘。
起初男人坐在下面時,施妄就留意到他了。
男人面容肅穆,并沒有什麼反派暴的笑,僅僅是眼神,就讓施妄很是不安。
施妄是話斂的格,在人前極說話,但心戲富,他最擅長的就是觀察每個人的臉。
所以他篤定那男人的眼神絕非善意的同或對逝者的悲憫。
直到男人攜同全家,走上前來對爺爺的像深深鞠躬,而后向站在一旁的爸媽鞠躬。
陸聿和施寧作為家屬也對他們回禮。
男人緩步上前,右手搭上了陸聿的肩,語氣滿是憾地道:“太突然了,上個月見陸叔還約好得空要一同下幾盤棋,真是人生無常……陸總,節哀,抱歉。”
彼時,爸爸媽媽都陷于極度的哀慟,眼底一點波瀾都沒有,自然也沒有意識到這男人有任何不妥。
只當是人尋常客套的藉罷了。
而男人帶著妻子和小孩們告辭離開時,經過施妄面前,還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意味深長地嘆:“這是小妄吧?時間過得真是快啊,小妄都長大孩子了。”
夢里的施妄僵住,背脊生寒。
……
而現實中的施妄,也在此刻被驚醒了。
他躺平在床上驟然睜眼,冷汗涔涔。
心里的不安愈發劇烈難耐。
雖然他明白人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或許是從陸呦呦口中得知爺爺在三年后已經過世,對他來說有不小的沖擊,獲得了心理暗示,才會做一個這樣莫名其妙的夢。
但那種森森的覺太奇怪了。
施妄回想著那個男人的面孔,在記憶中無論如何也搜尋不出。
他起爬下床,匆匆打開電腦,開始在瀏覽里搜索各種關鍵詞。
施妄雖然想不起這個男人是誰,但是他記得這個男人在夢中說的每一句話,包括他的語氣和神態。
他嘗試從陸家開始搜索,看看能不能找到和陸家有集的家族,然而在搜了一小時后,一無所獲。
可能是陸家這些年來都非常低調的緣故,除了一些重大事件,幾乎搜不到任何私人信息。
施妄只能作罷,但心里始終存著疑點。
***
睡前,呦呦問媽媽自己是不是犯錯誤了。
施寧心疼地抱著小團子,著的頭發安。
需要花點時間來組織措辭。
呦呦實在太小了,才三歲。
大人不太擅長對兩三歲的小朋友解釋死亡是怎麼一回事。
就氣解釋:“我們每個人從出生到老去,都是從一個星球去另一個星球的旅程,到了一定年紀,或者因為一些突然的變故,就會暫時離開家人去另一個星球生活了,至于好不好玩,媽媽也不確定,因為媽媽也還沒有去過。”
大約是施寧用講話一般的方式對呦呦說,接還算良好。
呦呦小小一團伏在媽媽肚子上,聲氣地追問:“那爺爺去另一個星球后,還能和我們見面嗎?”
“暫時……不能,但是終有一日我們會團聚的。”
呦呦雖然似懂非懂,但覺得這是一件悲傷的事。
吸了吸小鼻子,呼呼地說:“呦呦不想讓爺爺去別的星球,地球已經很好玩啦,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還有呦呦!爸爸媽媽還有哥哥們也都不要去別的星球好嗎,呦呦想要你們一直陪著呦呦!”
呦呦稚氣的嗓音令施寧的心更痛了。
愈發抱了呦呦,認真地說:“媽媽也不想離開呦呦,媽媽會盡力多陪伴呦呦的……”
小團子敏地覺察到媽媽的難過。
本能的覺得不應該再繼續這個話題,否則媽媽可能會越想越傷心的。
小團子擔心地從媽媽懷里鉆出來,用自己乎乎的臉蛋輕輕上了施寧的側臉,在媽媽的臉頰上蹭了蹭。
“媽媽,睡覺吧媽媽,呦呦也不會離開媽媽的。”
施寧被兒的臉蛋輕輕蹭著,心里的,也暖暖的。
低頭親了親呦呦的額頭,聲線溫如水:“睡吧,媽媽你。”
雖然有些傷,但母兩人還是很快陷了安睡。
在睡夢中,呦呦攥小拳頭,無意識地說著夢話:“唔……才不準爺爺去別的星球呢,爺爺不準貪玩!爸爸也不可以去別的星球!都要留在地球上陪著呦呦,我們一家人永遠都不要分開,哼。”
……
呦呦醒來時天才蒙蒙亮。
媽媽還在睡中。
不想吵醒媽媽,就躡手躡腳地爬下床去。
小團子剛走出主臥,就被熬了一宿,剛給自己煮了碗面吃完的陸硯撞見了。
陸硯通宵沒睡,剛剛忙完一個棘手的項目,填飽肚子準備去補一覺,卻見到了躡手躡腳的呦呦。
陸硯眼尖地發現團子沒有穿鞋,是著小腳丫跑出來的,他快步上前把一團抱了起來,了的小臉蛋,似笑非笑地問:“呦呦怎麼這麼早就醒了?還不穿鞋子就跑出來了?”
呦呦呆呆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胖jiojio,尷尬地咧笑了:“呦呦忘記了,嘿嘿嘿。”
雖然屋里現在都有地暖,地板不至于冰涼,但陸硯還是堅持去給呦呦找了一雙小棉套上,溫聲道:“還很早,呦呦要不要再睡一會?”
呦呦搖了搖小腦袋,已經睡不著了。
還記得昨天晚上發生的事。
就因為在回家路上說錯話了,弄得全家氣都低了許多。
即便媽媽再三強調不怪,呦呦還是很難過。
因為一點也不想讓爺爺去別的星球生活。
而且約約明白,在穿越之前,爸爸進了ICU,應該就是像媽媽說的那樣,要去別的星球生活了。
陸硯是個細心的哥哥,他大約也猜得出昨晚家里氣氛突然凝重,呦呦肯定也意識到了什麼。
他自己其實心也很沉重,有點難以接爺爺將會在三年離世。
他雖然比弟弟們一些,格比較平和,也能接人生的各種變故。
但父母關系破裂的這些年里,爺爺對他和小暃的關懷,也很大程度給了他安。
尤其是很小的時候。
見不到媽媽,爸爸也在忙碌的時候,爺爺花了很多時間陪他和小暃。
雖然人這一生終將走向衰老和死亡,但他覺得實在是太早了。
爺爺這麼好,不說長命百歲,再活個十幾年真是半點不過分,怎麼也不至于三年就……
但陸硯不希呦呦有半點不開心。
他抱著呦呦回到自己的書房,拿出充好電的銀手表,戴在了呦呦的手腕上。
呦呦眼睛一亮:“哇,手表有電了耶!”
陸硯了的小腦袋:“對啊,現在充電倉已經改良過了,呦呦可以每天都用了。”
一開始他只勉強設計出了一個臨時充電倉,能把手表充電且導出相冊,最近經過不斷改良,他差不多已經還原了這個電話手表本適配的充電倉,而且能夠因此展到未來幾年技的進步。
呦呦歪著小腦袋:“大哥哥上次不是說,這個手表現在還用不了嗎?”
陸硯笑了笑:“呦呦去雪山的時候,哥哥又改良一下充電倉,現在已經可以用了,只是全息電話暫時還不能實現,因為呦呦的手表可以打全息電話,但是和呦呦通話的人卻沒有相應的技產品,但是也有很多功能是正常使用的。”
呦呦聽得云里霧里,但知道大哥哥是在最近一段時間里取得了一些進步的意思。
捧場地拍著小胖手:“好棒好棒,大哥哥一直都這麼厲害!”
陸硯最近確實完了不事,他新接的幾個項目,把欠銀行的錢都還完了,自己的新項目也開始推進,原先停工的工廠也已經復工。
短短兩三個月,他在事業上似乎有了突破的進展。
從前屢次原地踏步的環節,好像因為有了呦呦,突然都豁然開朗了。
陸硯由衷地說:“不是大哥厲害,其實他仔細推算過,要讓兩個如此健康的老人,在短短三年相繼去世。
要麼是突發疾病,要麼是意外故。
意外……是可以通過算法去避免的,他可以通過跟蹤記錄爺爺24小時的生活,最大限度避免意外的發生。
而疾病,也到提前預防的影響。
他近期會陪同爺爺去做全檢查,而意外的規避算法,還需要進一步計算。
陸硯起去給呦呦沖了一瓶,讓捧在懷里慢慢喝。
等呦呦心完全放松下來,他才循循善地問:“那呦呦在穿越之前,有沒有聽大人說過,爺爺為什麼不在了?”
捧著瓶咕嘟咕嘟喝的小團子陷了沉默。
絞盡腦地想,把小腦袋瓜都快想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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