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書冉關上大門, 站在離孫青遠一米遠的地方,方才面對陳齊東的煩躁突然掃空。
因為生氣,陳書冉的心臟還砰砰地跳著, 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心緒,心跳卻越來越快。很快,發現心臟瘋狂跳不只是因為生氣,還因為慌張。
剛剛面對陳齊東的時候,分手二字說得輕易, 陳書冉便以為同他分手真的會是件很容易的事。
可這會兒看見孫青遠這副模樣, 覺得自己心和胃都揪著疼, 肺像是被人走了全部的空氣一般,悶無比。
“你都聽見了?”陳書冉輕聲問他。
“聽見了。”孫青遠聲音有些啞,他看見陳書冉走過來的時候,下意識要手去接肩上的包, “先上車吧,你上班要遲到了。”
陳書冉側躲開他的手, 快步往副駕走。
孫青遠看見躲著自己,有些無措。在原地愣了兩秒以后,他迅速過去開車。
車里氣氛抑, 孫青遠專注開車不說話, 陳書冉也不知道怎麼開口。
方才跟陳齊東說他們已經分手了其實是想氣他, 但某種程度上來講, 那些話確實也是真心的。
無論是同學聚會那次, 還是慈善晚會那次。陳書冉從來不否認自己對他只是見起意, 而且也一直確認他們的關系不會長久。
玩玩而已,這話雖然聽上去渣得很,但在陳書冉周圍再正常不過。
大家家里都有生意, 子的婚配大多都要為了家族生意著想,不是能夠隨心所的事。
對幾個前任都抱著這個態度,他們對亦是如此。
陳書冉一直覺得孫青遠跟的前任沒什麼不同,哪怕他是孫家的人,哪怕他比陳齊東的所有男人都要好,也從未想過要和他有比男朋友更進一步的關系。
可真到了這一天,為什麼這麼難呢……
公司大樓近在眼前,陳書冉迫不及待地想下車,生怕孫青遠會追問剛才的事,這樣就必須再當面跟他說分手二字。寧愿孫青遠什麼都不問,二人默契地分道揚鑣。
車停穩后,孫青遠沒有打開車門鎖。
陳書冉努力讓自己的緒聽起來毫無波瀾,努力裝得跟前幾次分手一樣,“你剛剛也聽見我和我爸的話了,我們倆就到此為止吧。”
握著拳,指甲死死地扣住手心里的。聽不見孫青遠的回應,陳書冉側頭看著旁邊人的臉,只看了一眼便移開目,一不地目視著前面。
“聽見了。”孫青遠解了安全帶,又去解襯最上面的扣子。他呼吸不暢,將頭扭過去看著窗外,不看。
“你爸找不到比我更好的婿了,項目的事我會去想辦法,他還要什麼我都……”
“孫青遠你有病吧?”陳書冉忍不住打斷他,聲音高了不,“你冤大頭?還是準扶貧?還是你覺得反正我爸要賣兒,你可以出比別人更高的價格?”
孫青遠扭過頭去看,眉頭鎖,“你能不能好好兒說話?什麼賣不賣的。你爸要錢要生意我們家能給,我喜歡你我想娶你,這又不沖突?不是皆大歡喜嗎?”
“問題是我從來沒想過要和你結婚,更不會在我爸明擺著要吸你家的態度下跟你結婚。”陳書冉看見他滿臉的不解,突然有些乏力,“或者你回去問問,問問你爸媽你爺爺同不同意我們倆在一起。”
“我爸剛給我發的信息,我給你念念,聽聞劉董有意要讓小兒跟孫家相看,你務必要和他復合,不然公司下半年的業績堪憂。”
這位劉董陳齊東提過不止一次,公司規模陳書冉不清楚,但看陳齊東提到他的表能看出來一定甩們家幾條街。
“他今年業績堪憂,要我嫁給你。明年就能業績堪憂,讓我討好你拿項目。后年業績堪憂,讓我給你們家生重孫子,大后年就能我給你生二胎。”在陳齊東眼里,只要嫁進了孫家,以后他就有了搖錢樹。
“要是哪天你出軌家暴,他都會著我不讓我跟你離婚你信不信?”
“我不會……”孫青遠覺得想得太多了,“我們倆相不就行了嗎?就像小叔他們那樣。”
“不行,檸檸不一樣,爸媽跟我爸不一樣,你和你小叔也不一樣。”
江晚檸的父母是的底氣,但陳齊東不是。
陳書冉從小就清楚地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遠低于他的公司和事業,不想當陳齊東的籌碼。但如果非要做這個籌碼,起碼要挾的不能是真心喜歡的人。
很快下車離開,一路小跑回公司。
陳書冉最后悔的就是沒有在大學畢業那年就決定獨立,那時候總覺得和婚姻是兩碼事。覺得婚姻被家里人控制沒什麼所謂,所以幾年來一直心安理得地拿著陳齊東的錢揮霍。
一度覺得自己已經失去了獨立賺錢和生活的能力,也一度想就這麼他安排,做一個敗家的富二代,結婚了再做一個敗家的富太太。
但最近這一年陳書冉才意識到的想法有多愚蠢,從一個籠子里被轉移到另一個籠子里,實在是可悲。
只恨自己看清得太晚了,沒有早一些離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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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青遠回到家以后看到了聞紹的車在院子里,他立馬上了樓,在書房里一腦兒傾訴了自己這一天的委屈。
“小叔,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
聞紹嫌棄地丟了包餐巾紙過去,“你沒錯,只是沒有安全,某種程度上也因為你不想拖累你。”
“我不在乎被拖累……”
“覺得父親從我們家得到了太多的好,可能會讓在你們這段關系里抬不起頭。”
“那怎麼辦?”孫青遠眼地看著他,“小叔,那小嬸不會這麼想嗎?家的公司還是爺爺救的。”
“父親曾經提過想把份轉讓給我,我沒同意。”
孫青遠有些驚訝,“這不算聘禮嗎?為什麼還要還份?”
聞紹瞟了他一眼,孫青遠果真是他最天真的一個侄兒了,估計連孫崇都比他多幾個心眼子。
“古代三六聘明正娶,人進門以后冠夫姓,所以要給娘家一筆錢。現在男自由,很多家庭已經不講究彩禮了,夫妻雙方平等,過年都是各自回家。你跟陳書冉說那些話,覺得不舒服很正常,喜歡你,所以才會鉆牛角尖。”
“我沒有那個意思……”孫青遠從來都沒有不尊重的意思。
聞紹將電腦合上,看見他這愣頭愣腦的模樣徹底沒了工作的心思。
他想起慈善晚會那日江晚檸說的話,說怕孫青遠哭著跑回來說自己再也不相信了……
聞紹看著正在鼻子的孫青遠,突然問他:“你還相信嗎?”
“啥?”孫青遠整個人愣住,“你不會要勸我分手吧?”
“沒有。”聞紹有些尷尬,他覺得自己最近的腦回路也變得奇怪,可能是跟江晚檸待久了的緣故。
“那我現在怎麼辦?”孫青遠老老實實地看著他,“小叔,我真的很喜歡。”
聞紹眉頭鎖,“跟我說做什麼?我又不是你爸。”
“好的,我知道了,我去找我爸。”孫青遠蹭地一下站起來,“我想起來了,讓我問問我爸媽和爺爺同不同意我們在一起,我這就去問。”
聞紹:“……”
“小叔?你這麼看著我干嘛?”孫青遠覺得他的目很奇怪。
“沒事。”聞紹指了指書房的門,催促他,“你快去吧,我要和檸檸視頻了。”
孫青遠一下子充滿了斗志,他出了家門以后直奔公司,沒等書打電話通傳就風風火火地沖進了孫嵩誠的辦公室。
“爸,我朋友要和我分手,你幫我想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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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陳書冉從公司出來后接到了孫嵩誠書的電話,約去某個網紅餐廳吃飯。
陳書冉立刻趕過去,看見原本每天都要排號的餐廳居然清場了。
正中間的方桌前坐著一個中年男人,正在低頭拿著勺子,研究著他們家招牌甜點要如何下口。
“孫總。”陳書冉快步過去,禮貌地朝他出手,“您好,我陳書冉。”
“坐,別客氣。”孫嵩誠招呼服務員上菜。
他指了指眼前的甜點,“這個……”
陳書冉拿勺子將上面的糖殼敲碎后遞給他,思忖后囑咐了一句,“您牙不好的話還是吃點。”
孫嵩誠嘗了一口就放下了勺子,那脆糖嚼兩口確實牙疼。
“你知道我今天你來要說什麼嗎?”
陳書冉笑著點點頭,“大概清楚。”
無非是給一筆錢,要離開孫青遠。
只不過陳書冉有些驚訝的是,這種事大多都應該是男方的母親出面的。
“你是個好孩子,阿遠都跟我講了,阿紹也給我打了電話。在我夫人的解釋下我明白了你的想法,我們家門第之見沒那麼重,孩子自強很好,但也不能因為太自強,就連男朋友都不要了。”
陳書冉反應了幾秒,卻不敢輕易開口。
不過聽他的話音,不是想讓跟孫青遠分手嗎?
“我希你慎重考慮和阿遠的關系,他今天下午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跑過來的時候把我嚇得不清。”
孫嵩誠在印象里,那好像是孫青遠高考考砸了以后第一次哭得這麼慘。
“他知道我要請你吃飯,非說你喜歡這家的菜,讓我定在這兒。”孫嵩誠聽書說這家人多,怕旁人看見一個小姑娘跟他在一塊兒吃飯要有非議,就提前包場了。
“他也跟您說了,我父親……”
孫嵩誠示意先吃點菜墊墊肚子,見筷以后才不不慢地說道:“你家里況我都清楚,我也打電話問過了他大伯,對那個項目也有了初步的了解。”
“目前來說齊確實不是最佳選擇,但有個子公司的項目很適合齊,阿遠大伯已經讓負責人去聯系了。”孫嵩誠見抬眼看過來就知道陳書冉此刻在想什麼,“跟你無關,他大伯一早就決定了。”
一頓飯下來,孫嵩誠跟說了很多事,包括公司,包括孫家,還有孫老爺子的態度。他一直站在陳書冉的角度去考慮問題,想要將的負擔卸掉。
陳書冉覺得在口了一下午的大石頭落地了一大半,直到最后孫嵩誠說他夫人想讓陳書冉國慶去家里做客,心里那塊石頭才算是徹底落了地。
吃完飯后,陳書冉跟著孫嵩誠從餐廳出來。
“孫總,您剛剛說他下午還哭了啊?”陳書冉忍不住問。
孫嵩誠反應了一秒,為了兒子的面子著想,立刻道:“沒有,我夸大的。”
但夸沒夸大,半個小時之后就見了分曉。
孫青遠坐在車里等了一晚上,看見從孫嵩誠的車里下來的時候,打開車門下去,一路小跑到旁邊。
他也不說話,就是抱著不肯撒手。
“干嘛啊?”
路邊人來人往的,陳書冉覺得不好意思。
他跟只考拉一樣抱著陳書冉不肯撒,直到后者將他半拉半哄地弄上了車,才發現他紅得跟兔子一樣的眼睛,還有點兒腫。
“你真哭了?”陳書冉嚇了一跳,湊近去看他的眼睛。
孫青遠這會兒才覺得不好意思,耳子都紅了,梗著脖子不說話。
“就這麼不想跟我分手嗎?”
孫青遠一開口就覺得鼻子酸,于是只能嗯了一聲。
“不分不分唄……”陳書冉眼眶也有些熱。
兩個人靜靜地在車里坐了很久,孫青遠平復完心以后終于找回了自己正常的說話聲音,“你中午說就是跟我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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