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枕清不愿意想起, 最無法面對的從來不是在敵人營帳中遭的屈辱,以及背后的刻字。
他不敢面對的是,在他奔赴戰場, 尋到霍飛寒時, 霍飛寒只剩下一口氣。
他抱著霍飛寒,聽著霍飛寒在他耳邊道歉, 說不能陪他走下去了, 說家中人就拜托他了。
柳枕清茫然的聽著,一時間真的無助的可怕。霍飛寒說著說著,覺手的不對, 因為他的手正好搭在柳枕清的后背。
“傷了?”霍飛寒問。
柳枕清僵道:“沒有。”
“就是流了還不承認, 枕清,要好好照顧自己,別讓自己傷,否則我真的死都不放心了。”霍飛寒虛弱道:“枕清, 我輸了, 但是你別輸……大周靠你了,別輸啊……”
霍飛寒的手從柳枕清的傷輕輕落, 傷口因為很疼, 但是柳枕清咬牙忍著, 可是那覺他之后卻一直記得。記得自己哪怕豁出去一切都沒有救下相救的人。
世道變化以來,遇到艱難險阻無數, 柳枕清卻始終懷揣一仁心, 而在霍飛寒死后, 他也學會了心如鐵才能堅持走下去, 那段日子真的過得很苦很麻木。
此刻, 柳枕清在霍風冽懷中, 任由緒宣泄而出,漸漸睡著,睡夢中有景太子,有霍飛寒,最后是他靠在棺材邊喝酒的畫面。
突然年輕的二狗出現,將噎的他抱懷中。
“清哥,你不需要什麼都一個人扛,我能幫你的。”
年稚卻堅定的聲音,帶著從戰場上下來的殺伐之氣籠罩著柳枕清,卻給了詭異的安全。
一個擁抱,一聲承諾安了柳枕清游離在崩潰邊緣的心,給了他最后一支撐,讓他可以埋著頭,弱一刻,再抬起頭時,小鬼頭的腦袋,自己還能堅定下去……
柳枕清緩緩睜開眼,覺自己躺在一個溫暖堅實的懷抱中,悉的氣息跟夢中一樣。
柳枕清有些恍惚,直到一聲清哥喚回他的神智。
柳枕清這才抬頭看過去,看見長大后的霍風冽,這才想起來,那段埋葬在醉酒后的記憶。
“二狗,你……”柳枕清想開口問,但是看著霍風冽擔憂詢問的眼神,卻覺得已經沒必要知道是真實還是夢境了,因為二狗做到了,只是他辜負了二狗,沒有等到。
柳枕清心境舒展了許多,至老天爺給了他彌補二狗的機會。
在霍風冽懷中翻了一個,手勾住霍風冽的脖子,緩緩講述見霍飛寒最后一面的事。這一會兒他能平靜的訴說了。
他想告訴霍風冽,霍飛寒對弟弟的牽掛。
可是霍風冽聽完,卻只是皺眉道:“一聲托孤,一聲別輸困住了你一生。”
景太子對大周,對元玨有宿命,霍家對大周對元氏有責任。可是最該無拘無束的人卻被誼所困。
想起臨走前,李錦抒對柳枕清的評價。
「人骨,英雄命,佞臣名,腳踩萬千尸骨,手捧一片忠義,最后也就留下一捧灰」
面對這樣的評價,霍風冽只覺心痛,就連敵人也知道那人的一腔熱忠義,卻沒有得到好下場。
霍風冽不甘心,甚至有些怨,而此時只能抱懷中人。
“其實也不是困住。”柳枕清看著二狗心疼自己的樣子,不由的勾起角,“這個世上只有你意外得知我的來歷,經歷這些事,背上這些責任,也算是我跟這個世界的羈絆吧。”
說道這里,看著二狗嚴肅的神,柳枕清突然噗嗤一笑道:“風冽,我跟這個世界的羈絆其實是由你開始的。”
霍風冽被這突然的話弄得一愣。
柳枕清聲道:“救下你的那一刻,就注定我跟這個世界有了聯系。因為我的到來讓一個本該消亡的生命存活了下來。你是我來到這個世界上第一份禮。”
柳枕清說完,就輕輕在霍風冽的上了一下。
霍風冽臉頰漸紅,“清哥,心好點了嗎?”
柳枕清點頭,反問道:“你呢,心好點了嗎?”
霍風冽一愣。
柳枕清笑道:“不是一見到李錦抒就炸嗎?這麼不淡定可一點都不像你,昨日還折騰我的后背,你是知道了這些事,所以吃醋了?其實他沒有占我便宜。”
當年西恒國發戰爭的并不是李錦抒,是別的勢力,但是李錦抒太想得到柳枕清了,所以不惜犧牲自國利益跟柳枕清談條件,但是盟約還沒有實行,條件就不立了。
大概是因為刻了名字,李錦抒覺盟約還在執行中,所以那時候直接退兵,給了他們息的機會。
霍風冽抿了抿,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是也不是,他的確知道柳枕清后背刻了李錦抒的名字,但是并不知道況,只覺得清哥到了折辱,那是他和大哥沒有保護好清哥的證明。
當年李錦抒來到戰場上告知他關于柳枕清的死訊,嘲諷道:“你和你哥哥一樣沒用,都沒有保護好他,早知今日的下場,不如當年讓他跟我走。”
那樣的話曾經讓霍風冽搖,沒有柳枕清的日夜都讓他忍不住想,是不是他們拖累了柳枕清。但是現在他不會搖了,因為他知道清哥自己選擇的路,不論多麼艱難,他都會走下去。而自己需要做的就是陪著他。
他只是不愿意再讓柳枕清見到李錦抒,不愿意他想起當年無能為力時遭的屈辱,不愿意他想起大哥去世時的悲傷。
“嗯,吃醋。”霍風冽看著柳枕清的清明的雙眸,低聲道。
這樣的二狗把柳枕清逗笑了。
柳枕清抓住霍風冽的手,上自己的后背,道:“既然這樣,等回去后,你給我紋吧。”
“什麼?”霍風冽一愣。
“你會的吧,你親自幫我紋,我要你的名字刻在我的后背之上。”
霍風冽傻了,“怎麼可以……”
“怎麼不可以?我要你明白,我不屬于任何人,只屬于你。”柳枕清手撓了撓霍風冽的下,說的意綿綿。
把霍風冽都說癡了,手不由的加重力道過掩藏在服之下的曼妙曲線。
“紋……疼的。”
柳枕清看著霍風冽明明很想做,卻拼命掩藏小心思,掙扎擔憂的小模樣,心笑的不行,二狗真的是永遠有辦法逗他開心,哪怕不是刻意的,都讓柳枕清心愉悅。
不過柳枕清一心愉悅,就不想做人了。
“你還不是把我紋滿你的全,我也要跟你一樣的隨著溫變化的那種。”柳枕清說著就眼波流轉,調戲道:“到時候,你每天都想辦法看見自己的名字出現在我上,好不好?”
霍風冽臉紅了,僵了,一個翻將柳枕清下。
剛剛吻到溫度上升,敲門聲打斷了一切。
天早就已經黑了,侍衛已經來了很多次,三催四請的,畢竟還有晚宴,霍風冽一直不在場,很說不過去,皇上都問了好幾次。
“我陪你一起吧。”柳枕清開口道。
反正對李錦抒也沒啥顧忌的了,柳枕清心境也放開了,不需要再躲著。
兩人再度出現,還是引起了眾人的主意,元玨把他們召到跟前,私下笑著道:“聽說朕的皇妹惹禍了?”
柳枕清自然不會冒頭,霍風冽上前行禮道:“回稟陛下,公主殿下要殺臣的未婚妻。”
“要殺又沒有殺,八妹只是任罷了,霍將軍竟然持劍威脅,真的是有點不給我們皇家面了。”突然,一道聲音響起,正是坐在左后方的年輕男子。
這一會兒,柳枕清倒是花功夫看了看,男子跟喬靳差不多大,但是不論是氣度還是樣貌,都不如元玨和喬靳。更別說在這種場合說這種話,就這二傻子覺得自己能當皇帝?
柳枕清很想吐槽,太子哥哥的基因沒有傳好啊。
景王的聲音雖然是輕松調笑的,但是話語中的挑撥已經十分明顯了,元玨掃了景王一眼。
“戰淵從來不做無分寸之事,定然是皇妹過分了,看來真的該早點把嫁出去了。”元玨淡淡笑道。
這話說得,仿佛元玨和霍風冽之間的信任不可搖一般,就算霍風冽真的對八公主了手,估計元玨也會偏向霍風冽。
其實若不是因為緣關系,元玨的確更加拿霍風冽當兄弟,而不是這兩個幾乎沒跟他相過的弟弟妹妹。
景王見此,面兇,倒不是他想針對霍風冽,畢竟若是他上位,也不了霍風冽當他的看門狗,只是因為霍風冽導致他們的計劃一再擱淺,他怎麼可能不氣呢,就想給霍風冽一些教訓,只可惜,他這個皇兄還是這麼依賴霍家,也不怕哪一天霍家出一個叛逆之徒,給大周改改姓。
自然,這些小聲對話,周圍的使臣也是長耳朵聽得。
什麼功高震主都是假的,這對君臣還是這麼無懈可擊,真人失。
看到目的達,元玨擺手讓他們下去看表演。
跟白日的心境不同,這一會兒柳枕清倒是放松下來,該吃吃該喝喝,看到彩的表演還能跟霍風冽說兩句。他們一個熱,一個沉穩,一個話多,一個話,但是柳枕清的每一句,霍風冽都會給予回應,哪怕一個表。所以怎麼看都是親的旁若無人。
一時間倒是讓好些人看愣了。
“姐姐?你好像關注那個柳公子的。”簡霜問道。
瑤華一愣,收回目道:“只是覺得他有點……”
“像那個人?”簡霜看著瑤華不自覺的襟后面的玉佩,就道。
瑤華對簡霜自然沒有瞞,點點頭。
“哪里像?”簡霜問道。
瑤華想了想,也說不出所以然,大概是能始終讓霍風冽注意力在他上這一點吧,以前還是小鬼的霍風冽就始終圍著柳枕清轉,現在的霍將軍也是圍著自己的未婚妻轉,所以覺很像。
瑤華不由的抬頭又看了兩眼,卻見坐在旁邊的霍風冽突然往前了一下,一下就遮住了瑤華的目,這舉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卻讓瑤華覺得悉無比,好笑的不再去看。
一陣風刮來,簡霜不由的咳了咳,瑤華習慣的給簡霜披上披風,問:“要回去嗎?”
簡霜搖頭道:“不回了,難得陪姐姐看表演,姐姐,冬日快到了,我們跟皇上說一聲,搬去行宮吧。”
瑤華目閃了閃,“好。”
簡霜輕輕依靠著瑤華,目卻轉向了一旁的景王,而景王卻一直避開視線,始終沒有往這邊看上一眼。
元玨的目也頻頻的落在霍風冽那邊,之前說要親還沒有多切實的會,現在看著兩人出雙對,總覺哪里都不對勁。霍風冽那樣的人真的可以將自己那樣濃烈的完全轉移到另一個人上嗎?
除了替,元玨想不到任何可能。
自然還有更加看不過眼的李錦抒,自己認可的敵轉眼就變心了,真的會讓他一直不得勁兒,畢竟剛剛說完了柳枕清的過去,霍風冽明明反應十分強烈,那樣不證明了他還喜歡柳枕清嗎?
他覺得霍風冽至得難一陣子,怎麼一下就跟別人這麼甜?這柳公子到底有什麼奧?
不長眼的李錦抒決定跑去礙眼。
雖然已經說清楚了,但是李錦抒的出現還是讓霍風冽渾的刺都豎了起來。
李錦抒大大咧咧拿著酒杯就蹭到他們這一桌討酒喝。“不會不歡迎我吧,我們敘舊還沒敘完呢。”
霍風冽剛想說不歡迎,結果就聽到柳枕清道:“王爺,請。”
柳枕清也沒有辦法,按照李錦抒的子,若是不滿足他,待會不知道當著眾人的面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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