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氏母離開之後，屋便只剩下葉輓歌和安靜的躺在床榻上的葉安卉兩人了。

葉安卉安靜了許久，都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我不知道你究竟為何輕生，但只想跟你說一句，死很容易，活著才難，你若是再心生輕生之意，下一次便沒那麼容易能將你救回了。」葉輓歌的語氣之中，帶著一點點的嘆息之意。

葉安卉自嘲的笑了，終於看向葉輓歌，可那雙眼底卻滿是絕。

不過十九歲。

十九歲，在現代還在讀書，還這般年紀，這般年華，本應青春活力無限的年紀。

可此時葉安卉的眼底，卻滿是悲涼，像一朵衰敗的花兒，毫無生命氣息，亦毫無求生的意志。

「就因為活著很難，我才求死啊。」

「郡主，你何苦救我？你為何救我？我活著也沒什麼意思。」

「郡主，若下次，請你不要救我，好不好？」

葉輓歌安靜的聽著說完，才走到床前坐下。

「那你能否告訴我，你為何輕生？有些事，或許說出來，便好一些。」葉輓歌看著葉安卉，眼底帶著的是暖意，沒有方便要探人私的意思，彷彿這一刻，只是個大夫罷了。

一個關心患者的大夫。

這樣的眼神，單純的想要安的眼神。

讓葉安卉的心，一下子就決堤了。

從那件事之後，從未有人告訴讓可以將事說出口，從來都是告訴，這件事必須當做沒有發生，必須蠻得好好的。

可是，那件事是真實發生過啊，如何要當做沒發生過呢？

「你應該也聽說了吧……昨日迎雲罵的那樣大聲，屋中不奴僕都聽到了，今日想必已經傳出去了。」葉安卉安靜的笑了。

葉輓歌只是看著，沒有接話。

「是的，我在江北已經嫁為人婦。」葉安卉笑了，開始娓娓道來在西北的遭遇。

葉安卉在十六歲時，便和江北城主兒子投意合，兩人還私定了終，喬氏一直都是知道的，更是支持葉安卉此般行為。

葉安卉與那城主的兒子相一年，才談婚論嫁，兩家甚至都下了聘禮，可在婚禮前夕，老城主過世了，城主兒子此時卻悔婚另娶，娶的是江北城裡極有權勢的人家的兒。

之後，那城主兒子便在夫人娘家的支持下坐上了新的城主之位。

而葉安卉則了全城人的笑柄，連帶著整個葉家，都盡指責。

再不久，葉安卉和城主舊復燃，葉安卉甚至還懷了城主的孩子，城主想要娶葉安卉為妾，這原本沒什麼，可懷六甲的卻被城主夫人當眾辱，城主夫人如何都不讓葉安卉門。

那時，葉安卉便投井自盡了，可惜沒死，孩子也沒了。

此後，葉安卉閉門不出，整個人都變得十分的沉默。

葉家的生意在江北盡阻擾，連連失利，於是才有了葉家二房舉家回汴京的事。

如今，葉家在江北名聲狼藉得狠。

而葉安卉認為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對自己識人不清到難堪，連累家人的自責每日折磨，那個死去的孩子也讓子大不如前。

一切的一切，便是造了葉安卉如此脆弱的原因。

「郡主，我是不是很傻？世間真會有我這樣不知廉恥的人，迎雲罵的沒有錯，若不是我不知廉恥，如何會害得一家人如今要寄人籬下？」葉安卉角的笑容十分的苦。

葉輓歌聽完之後有很久的沉默，這個故事裡的葉安卉盲目到令人髮指，可如今又能指責什麼？

「什麼不知廉恥？你不過是和那個男人投意合罷了，錯在哪裡？真正錯的是那個男人，三心二意！他既然娶了妻就不應該再纏著你，既然無法決定自己的婚事，也不該纏著你，從頭到尾，錯的只有那個賤男人，為何沒人媽那個男的始終棄？葉安卉，你沒錯，你無須自責。」葉輓歌說的很篤定，難得的握住了葉安卉的手，溫熱的手帶著力量般，傳向了葉安卉的心中。

葉安卉的眼眶紅了。

從未有人說過沒錯。

從未有人說過錯的是那個男人啊。

「葉安卉，你要說不知廉恥，那我豈不是也是其中翹楚？我從前不知恥追著七皇子跑，這些事你應該也聽說過吧，我甚至被七皇子當眾辱多次，都還是恬不知恥的追著他跑，這樣的我，算不算不知廉恥？再來昨日，葉迎雲可跟你說了，我昨日被七皇子當著滿朝文武和家眷的面退婚了，在你看來，我是不是該憤致死？」葉輓歌笑得輕鬆，將自己的事說得是風淡雲輕。

葉安卉的瞳孔了，是的，願意跟葉輓歌說這些事，何嘗不是覺得自己和葉輓歌同病相憐呢？

為郡主，都尚且要被當眾退婚，而又是什麼份呢？

葉安卉如此想著，張了張，卻只說，「你為郡主，即便，即便被退了婚，也還有侯爺守著，怎會淪落到我在這般田地？你也還年輕，你雖與七皇子有婚約，但並無夫妻之實，所以你還有退路啊……」

「葉安卉，你錯了，我並不需要退路，我也不會把退婚當是一場辱，他不喜歡我便解除婚約了，這有什麼？天底下兩條的男人一抓一大把，憑什麼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子卻要三從四德呢？你瞧，你那個男人不珍惜你，你不要就罷了，若是想再嫁，再找一個就是，若是不想嫁，一個人瀟瀟灑灑過一生也很好，是不是？不需要自艾自憐，也不用尋死覓活，不值得，為了那些流言蜚語也好，為了那樣一個渣男也好，都不值得。」

葉輓歌說的瀟灑，那樣的生活幾乎讓葉安卉心神嚮往了。

「活著多好啊，每日都能看見這個世界，吃香的喝辣的是不是？若是死了，便只能躺在棺材里，長眠地下，你確定是想要過那樣的生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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