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的波折，毫無預兆的病危通知，向的心幾經起伏。

當搶救結束，當糟糕的結果擺在眾人面前，沒人能接，也沒人愿意接。

徐雅芝的命保住了，可卻不知何時能蘇醒，或是，此生都不會蘇醒。

從搶救室轉移到單人病房后的整整12個小時里，向就蹲坐在病房角落，坐到雙發麻，甚至沒了知覺。

誰的勸說他都聽不進去，病房里的人進進出出，醫生護士來了又走，向明遠反反復復接電話打電話，朱夢安，安朱夢。

唯獨向和周舟彼此默聲不語，他們二人各自守在病房的對角線角落里，一個等候奇跡的發生，一個懺悔不安。

向有聽過“植人”這個名詞，記得還是前兩年，他跟社會混混有手，他聽說有人因為打架，被打了植人，這輩子都不會醒來，如同一棵樹那般，只會呼吸和吸收營養。

向看著病床上一不的徐雅芝，他要如何同向柏凱代，他要如何在今后的日子里，守護向柏凱又守護徐雅芝。

拄著拐杖走到向的面前，本就佝僂的軀，艱難的坐在地面上，同向面對面。

朱夢在后擔憂道，“媽……地上涼……”

手拉過向的手腕，糙的掌紋輕在向的手背上，已經哭過兩次了，年紀大的人一旦收不住緒的閥口，便會一直難過，即便他們已經經歷了人生的大苦大難，卻依然做不到百分百的堅強。

紅著眼沙啞開口，“向，你媽媽會好的，只是需要一點時間，可能這個時間，會長一點。你爸爸會努力找最好的醫生，我們都會為祈禱。”

語重心長，“這個家里，你和柏凱是最心疼的寶貝，看不得你們難過，你們很快就會長大人，你們要堅強起來，才能保護媽媽，對不對？”

向抬頭看著那張布滿歲月痕跡的臉，他本還強忍的緒，這一刻終于繃不住，他的眼淚不聽話的肆意橫流，他再也不想堅強了，他只是一個孩子，一個剛剛找到了想要守護一生的媽媽，卻又再次失去媽媽的孩子。

他失聲痛哭，握的手，“我想要媽媽，你讓他們把媽媽還給我……你讓他們把媽媽還給我……求求你們了……把還給我……”

病房里，向的哭聲和孩子無異，他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孩子，他不過是個一生都在母與親，一生都在自我救贖的孩子。

把向摟懷中，輕拍向的后背，“向乖，你還有爸爸，你還有哥哥，向乖……”

窗外，大雪仍舊漫天飛舞，這場大雪持續了整整兩天，斷斷續續沒有停止的意向。

大雪的彌漫耽誤了警察的辦案流程，大朵大朵的雪覆蓋了整片工地，覆蓋了出事的陡坡，覆蓋了真相。

當周舟接到警方的電話，那些配合調查的指令和現場勘查到的信息，幾乎把徐雅芝跌落陡坡的懸案，推向了無解的死胡同。

種種跡象都在表明，徐雅芝是自己不小心跌落陡坡的，沒有目擊證人，沒有他人作案的線索。

或許真相，只有等徐雅芝蘇醒后，才能知曉。

隔天一早，醫院樓下。

連續兩夜未睡的周舟站在車子旁不停的煙，仿佛只有不間斷的尼古丁才能讓他保持清醒。

向站在周舟對面，臉疲乏，二人沉默好一會兒，周舟開口道，“那……徐總的事就先不告訴柏凱，我讓陳克正常送你和柏凱去上海，這邊我留下照看，我……”

向打斷道，“讓陳克陪我哥去上海吧，我和你留下。”

向回頭了眼醫院大樓，“我不放心那里的人，他們照顧不好我母親。”

周舟愧疚道，“我會一直守在徐總邊，不需要他們的照顧。”

向說道，“那我怎麼和我哥解釋？”

周舟想了想，“就說你爸讓你晚幾天去吧，說向家那邊有事要你晚走幾天。”

向點點頭，他轉朝著醫院大樓而去，周舟沖著他的影呼喊道，“向。”

向回過頭，目清冷。

周舟眨眨眼，嚨吞咽，“你別怕，我會一直照顧你們兄弟倆長大人，這是我虧欠徐總的。”

向沒有說話，他繼續朝著醫院大樓走去。

他意識不到深深皺起的眉頭，在額間留下了一條細小的褶皺，他不知，要等到何時，才能把眉間的愁苦重新舒展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