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昌平王府,慕珩連裳都沒換,就去了靈堂,他站在兩棺槨前面,突然雙膝跪地,一言不發。
此後,人世間再無溫存。
雨毫沒有停止的跡象,反而越來越大。
或許是人間罪孽深重,非雷雨不能洗刷。
慕珩跪在雨中,靜靜地接著雨水的沖刷,他也是這世間罪孽深重之人。
懸掛的燈籠燭將他的影子拉長,孤獨,蕭索。
。。。。。。。
忽然,風雨聲依舊,而雨水似乎停了。
慕珩抬頭一看,卻是一把娟秀的油紙傘撐在他的頭頂,為他擋去了暴雨。
撐傘的人,是沈長歌。
慕珩的眼神清冷如水,掃過的臉。問:「你怎麼來了。」
「我來,不需要理由。」
沈長歌觀察著慕珩,發現他的旁有一地的,這是順著他的手臂往下流的,而他黑的裳也是破爛不堪,像是經了許多利刃。
而,也聞到了他渾的腥味。
這個人,究竟去幹了什麼?
沈長歌目直視前方,在的前面,擺放著兩棺槨,裏面長眠的是昌平王夫婦,慕廣死、秦敏殉。
這該是有多深,人間天堂,不棄不離。
沈長歌語氣淡然:「你殺了人。」
慕珩的臉異常冷靜,直言不諱道:「是。」
沈長歌沒再說話,就這樣默默站在慕珩的邊,為他撐著傘。
不知是過了多久,慕珩聲音幽涼,說了句:「一百三十四人,無一活口。」
他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波瀾,像是在稱述一件年代久遠、無關自己的故事,而不是一場有自己主導的殺戮。
沈長歌的目垂落,看著跪在地上的這個年,他整個人看上去平淡無常,卻給一種地獄厲鬼的覺。
越是平靜,就越是反常。
空氣安靜得十分詭異。
慕珩反問:「你不怕嗎?站在我邊。」
沈長歌面不改,甚是沒有半分驚恐,回了句:「我殺過的人,只會比你更多。」
這人世間,最可怕的不是滿手鮮的魔鬼,而是將變魔鬼的那個人。
重來一世,沈長歌是註定要做一個惡人,旁人的生死與何關,是為復仇而生,哪怕是死後萬丈地獄,又有何懼?
無畏無懼,一孤膽。
待看見沈長歌的表,慕珩的眸子裏閃過一瞬的驚疑,這一刻,他真真切切地到,墨黑眼瞳里淬著的恨意,與他是那樣相似。
殺過許多人,眼神才會這麼冷漠。
他們都是一樣的人,生於地獄,為惡鬼,他們不需要救贖,更不需要原諒。1800文學www.1800wx.com
此時此刻,站在他邊,莫名給了他一暖意,無需言語,無需表達。
於塵世之中,這或許是他僅剩的溫暖了。
這一夜,風雨加,雷聲轟鳴,靜默無言。
沈長歌站了一夜,為慕珩撐這一夜的傘,擋這一夜的雨,就當是還他救多次的恩了。
。。。。。。。
雨停之後,沈長歌才回了自己房間,有些後知後覺,自己為何就莫名其妙去了慕府,還陪他淋了一夜的雨,如今想想,是有些衝了。
眼下已經即將天亮,沈長歌換了服,直接就倒在床上,也懶得想太多,開始大睡了。
一覺醒來,已經是傍晚了。
沈長歌了眉心,腦袋還是有些暈暈沉沉的。
阿碧端著清水走進來,道:「小姐,你終於醒了。」
沈長歌撐起子坐著,問:「我睡了很久嗎?」
阿碧解釋道:「之前老爺派人來你,說是府上來了客人,讓你去見一見,可奴婢怎麼喊你,都沒喊醒,老爺無奈,就打發客人走了。」
府里來了客人?誰吃飽了沒事會特意來見沈長歌?莫不是腦子了?
沈長歌問:「是誰來了?」
阿碧笑道:「是那李府的公子,小姐不見甚好。」
沈長歌沒想到這麼快,沈易就在撮合這樁婚事了。看來,近日又來了一個麻煩需要解決。
阿碧有些疑,探了探沈長歌的額頭,還好並沒有發燙。
道:「小姐你昨夜是不是失眠了,怎麼一覺睡到現在,嚇得奴婢差點去請大夫了。」
沈長歌有些尷尬,平常不是一個嗜睡的人。笑了笑:「或許是吧。」
心裏暗暗慶幸,還好自己睡過去了,沒有見到勞什子李家公子,單是面對李府的人,就足夠讓沈長歌噁心了。要趕想辦法,把這婚事給攪黃了,一刻也拖延不得。
阿碧低聲音,對沈長歌道:「小姐你不知道,就在昨夜,京城發生了一件大事。趙太師府上滿門被殺,整整一百三十四人,一個活口都沒留下,真是可怕極了,奴婢聽后,魂都快嚇沒了。」
沈長歌忽然想起慕珩的那句話:一百三十四人,無一活口。
這。。。。。。。就是慕珩昨夜所為。
隻一人,洗趙府,風雨不歸途。
債,只能拿債來償還。
沈長歌抿了抿,平復了一下心,問:「查出是誰做的嗎?」
阿碧搖頭:「那兇手的手段極其狠毒,都是一招奪命,而且最關鍵的是,兇手沒有留下任何蛛馬跡。堂堂一個太師府,一百多條人命在一夜之間沒了,簡直不可思議。這事鬧得人心惶惶,朝廷那邊也在追查,但目前為止,卻是一無所獲。」
沈長歌神變了變,如此看來,慕珩倒是個有勇有謀的人,在屠了趙府滿門之後卻能全而。倒是,平白為他擔心了一點點。
對這件事,沈長歌算是半個知人,趙太師素來狡猾狠,這些年來,不知道暗地裏做了多毒事。
自古文武是對頭,慕廣的死,大概與趙太師有關係。
趙太師是趙貴妃的父親,雖然雲兮宮之後,皇帝對趙貴妃的寵大不如前,但趙貴妃多年來積累的勢力還是牢固了。
慕珩這一次招惹了趙貴妃,他是不計後果,還是鐵了心要與趙氏為敵?或者說,他要與整個皇室為敵?
沈長歌心想,依慕珩的子,自然是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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