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被罵了一通，當下不敢做聲。

隻是心底到底不服，琦兒怎麼了？暉哥兒唸了幾年的書，琦兒也唸了幾年的書，都是同一個先生教出來的，而且，本來先生就

是請來教琦兒的，暉哥兒不過是伴讀。

老夫人溫和地對陳梁暉道：「你先回去，明日帶你到鋪裡看看。」

「是！」陳梁暉退了出去。

袁氏見他走了，遂不滿地道：「母親，為什麼不讓他去跟蘇意提一下？這是為琦兒的前程著想呢。」

老夫人厲聲道：「你如今的做派，哪裡有半點出世家的模樣？便是你孃家家道中落，卻也沒你這般小氣糊塗的，剛拒絕了他，

你轉個頭便去推薦琦兒，他心裡怎麼想？這不是明擺著偏心嗎？」

袁氏撇，「偏心又如何？琦兒是我親生的，又是嫡出，自然不是他這個庶子能比，總不是這個庶出的混得比嫡出的還要好，

母親您也是過來人，難道心裡就不堵嗎？」

老夫人怒不可遏，「堵也得忍著，誰嫡出的不長進？老當年就是寵著嫡出的，才他出了這般懦弱無用的格，一事無

，若不是我幫襯著拿了甄氏的嫁妝，你們有今日的風？若不是我當年忍著，對你大哥這個庶長子好一些，他今日會念母子

分？你以為我這個國公府老夫人很了不得？你大哥就真的不會反我？不過是我事還算公正，他也就犯不著跟我作對，也好

全他的孝順之名。」

袁氏囁嚅道：「琦兒也不是一無是，若好生安排一下，還是有出息的。」

「急不得，回頭你大哥安排一下，在督查衙門歷練歷練。」

袁氏不太願意，「督查衙門就是個得罪人的地方，大哥這些年得罪不權貴了吧？」

「得罪人？」老夫人冷笑一聲，「得罪人又如何？多人得看著你大哥的臉？京也罷，地方也罷，誰上就是徹底乾淨的？

你大哥若是願意稍稍給個口風，多人捧著銀子上門求他呢，可他就是個死心眼。」

「可不是呢？」袁氏撇，「如今算是混上個世襲爵位了，隻可惜，到底隻是爵位，實權不懂得利用，也是個虛的。」

「我警告你，這些話在我麵前說說就算了，回你屋中把你的封得嚴實一些，別有任何不好聽的話傳到你大哥的耳中，他素來

是個孝順的，後來娶了甄氏，便偶爾因著甄氏與我頂撞幾句，甄氏死後，又送走了那賤胚，日子才恢復以前那樣，可好日子沒

過幾年，那賤胚回來，他又對我奉違了，在你想要的還沒得到之前，最好就是夾著尾做人。」

袁氏道：「媳婦知道了。」

陳梁暉從壽安堂出去之後，便去了梨花院。

瑾寧命人泡茶，他習慣地要上手去做，瑾寧拉著他坐下來，「暉哥哥，這不是你的活。」

陳梁暉怔了一下，訕訕地坐下來，「也沒什麼，橫豎我泡得好。」

瑾寧淡笑，招呼了青瑩進來煮茶。

青瑩煮茶有一手，洗茶，點茶，一氣嗬，茶湯送到陳梁暉的麵前，瑾寧道：「你喝一下，看看是你泡得好，還是青瑩泡得好。

」

陳梁暉飲了一口，隻覺得茶味清香，口悠長，確實比自己泡的要好上三分，不讚歎道：「你屋中倒是有個沏茶的好手啊。」

瑾寧道：「你這樣說，是因為你沒有喝過可伶可俐泡的茶，也沒有喝過老夫人邊的婆子丫鬟泡的茶。」

陳梁暉看著，臉有些難堪。

瑾寧把他最後一塊遮布都給撕下來了。

他一直安自己，是因為自己泡茶泡得好，祖母和母親才會讓他做這事。

可他一直都是自欺欺人。

們隻想用這種方式提醒他，讓他記住自己的份。

「去問過祖母了？」瑾寧問道。

陳梁暉默默地點頭，「問了。」

「怎麼說的？」瑾寧明知故問。

陳梁暉有些狼狽，「……的意思是隨我自己拿主意，但是，我覺得，我確實也不適合場。」

瑾寧淡淡地道：「看來，哥哥是要放棄了。」

陳梁暉沒說話，心裡有種酸楚無力。

瑾寧輕輕嘆氣，「人這一輩子，無法掌握的東西太多太多了，而僅有那些我們能掌握的，也因為怯懦而放棄，那麼這輩子就真的

隻能這樣過了。」

陳梁暉看著，「寧妹妹很勇敢，哥哥佩服。」

瑾寧苦笑，「喝茶吧！」

不可強迫他人，人生是他的，該怎麼過，是他自己決定。

作為旁人，甚至是妹妹的份，也最多提點。

「祖母說要帶我去店裡。」陳梁暉沉默了一會兒說。

「去吧。」瑾寧道。

陳梁暉看著，「你要不要去？」

「我不去。」

「那是母親的店鋪，你不想去看看嗎？」陳梁暉問道。

他是甄氏母親的，也陳國公父親，但是，回到袁氏和自己親生父親這邊，他也父親母親，因而，有時候他自己都不知道

自己的是誰。

可他明白，他喊的母親就隻有一個。

他很小很小的時候，曾得一人疼，那便是母親。

瑾寧淡笑一聲，「不必去看，總歸是我的，我都得拿回來。」

陳梁暉輕輕搖頭，覺得不可能的，怕癡心妄想，最後徒勞無功，便提醒了，「妹妹，要從祖母手中拿走一些東西，是難於上

青天，你不如好好經營如今手中的，總勝過爭來奪去敗壞了名聲。」

瑾寧道：「我不搶奪別人的東西，但是屬於我的，我半步不讓，這是捍衛，同時也是做人的底線，我若退讓一步，別人便會近

一步，利益麵前，從來沒什麼和平共。」

陳梁暉看著熠熠閃的眸子，竟一時錯愕。

「可話是這樣說，如何能拿回來？」陳梁暉覺得，瑾寧雖然是縣主，可到底也沒什麼實權，這大周朝講的就是仁孝，不能三番

四次地跟祖母鬧，到最後，吃虧的還是。

「我自有辦法，哥哥就別擔心了。」瑾寧看著他，「你若放棄去翰林院，那就踏實去管理店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