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過去，只見涼月之下，沈雁書信步走來，他穿的是一緋袍。

按照規矩，言緋袍加，是為命於天子，可彈劾任意品階之人。

如今，沈雁書穿著這服，灼烈如火，卻更有一番沉穩在心。

大批的差隨著沈雁書進來，將左威等人團團包圍。

左威不解，他收起了刀，問道：「沈大人，這是何意？」

沈雁書手裡舉著明黃的聖旨，「本奉旨前來，捉拿罪臣左威。左大人，你還不束手就擒？」

左威冷笑道：「我有何罪？」

沈雁書看了他一眼，「囚民、結黨營私、貪贓枉法、陷害忠良……這一樁樁一件件，哪裡不是你的罪行？」

「哈哈哈！」

左威將刀立於地上，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你們大理寺辦案最講究憑證，沈大人，你想要定我的罪，證據呢？」

沈雁書：「那些被你囚在府里的子，就是最直接的證據。」

他已經讓人去把那些子們帶出來了。

左威面上並無毫慌之意，他事先就將們都殺乾淨了，不會有人被找到的。

沒多久，一個差走到沈雁書面前。

「回稟大人，沒有找到。」

沈雁書皺了皺眉頭，「沒有？」

左威諷刺道：「沈大人，你聽見了吧，我這宅子里沒有什麼被囚的子。今日後，我甚至還能告你一個誣陷之罪！」

沈雁書心思漸漸沉重下去，這不應該啊，他昨天還發現不人的……

也就是這時候，許清凝站了出來。

看向左威，「誰說沒有的？我不就是被你囚的子嗎？」

左威的表漸漸凝固，有一說一，他本不知道許清凝是怎麼混進來的。

如果沈雁書晚來一步，左威就能將許清凝給解決了，如今還活著，倒是給自己留了個患。

不過，左威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畢竟許清凝為郡主，是個有份的人，如果要當面作證，自然會把事給鬧大了，到時候對又有什麼好呢？

一個雲英未嫁的小郡主，被囚在私宅供人玩樂，日後還有名節可言嗎？還能嫁得出去嗎？

在這個世道，對子而言，死事小失節事大，名節就是最重要的。

左威就不信了，許清凝敢當人證嗎？

「郡主這話說的可不對，我何曾囚你了？你出現在此，只是做客罷了。」

事實上，許清凝還真敢。

許清凝忍著劇痛，又往前走了兩步。

「左指揮使大人，昨夜我的幕之賓，恰好就是沈大人呢。我和他都是人證，你還能否認自己囚了當朝郡主嗎？」

這句話一出，氣氛瞬間變得有點奇怪。

眾人不打量起許清凝和沈雁書，比起案件真相，似乎這點子曖昧更讓人關心。

他們在想，一個郡主，堂而皇之地說這種話，即便是為了證明左威的罪行，是不是犧牲得有點過了？

沈雁書聞言，臉也泛了層淡紅。

他本意是不打算將許清凝拉扯進來，可誰也沒想到，左威將那些姑娘都殺了。

他更沒想到，許清凝竟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大大方方給說出來了，倒是顯得他心狹窄。

這讓他如何面對呢？

……

空氣靜謐無聲，眾人心懷鬼胎。

許清凝本不在乎別人心裡想什麼，只要結果是自己滿意的就行了。

的眸緩緩掃過眾人，又加了句。

「不過，幸好沈大人是高風亮節之人，我才得以保全清白，否則我怕是要死在這兒了……」

許清凝說著說著，假意抹了抹眼角，裝得那是凄慘可憐。

「對了，別的可憐姑娘們應該都被埋在薔薇花下，沈大人可以去找找。」

左威臉瞬間變得蒼白，許清凝怎麼會知道在哪？

許清凝當然知道了，剛到這宅子的那天，就見過一個姑娘活生生被打死，然後被埋在了園子里。

果然，沈雁書帶人在薔薇花下挖出了很多。

有些已經變了枯骨，有些帶著、顯然是剛死去不久的，還能辨認出們的模樣。

這些子看起來也就十幾歲的樣子，正值妙齡，們還沒有好好綻放過，就已經枯萎泥。

對比周圍怒放的薔薇花，更顯得極其諷刺。

這些差或多或聽說過錦衛的惡名，直到自己親眼看見，才深知他們的罪行有多令人髮指！

沈雁書看向左威：「你還有什麼話說？」

被一抬了出來，濃郁的臭味彌散在整個院子里，所有人都不忍直視。

左威沒有反駁的理由了，臉上寫滿了絕。

若說這些子是犯錯被打死的丫鬟，也許還能遮掩過去，可偏偏出了個許清凝。

囚郡主進行權易，這事他無論如何也不下去了。

他無話可說。

沈雁書下令道：「來人，將罪臣左威拿下！」

沈雁書奉的是皇命，左威不能反抗，他一旦反抗，就是抗旨、罪加一等。

只是，左威怎麼也沒想到，他一生大風大浪走過，會在裡翻船。

回眸看過去的時候，許清凝也正看著他。

還在裝腔作勢著不存在的眼淚，看起來可恨至極。

左威想不明白，為什麼他手下的寧安，甚至剛正不阿的沈雁書，都能為驅使？

他是不是低估這個小丫頭片子了？

……

等差將左威押走之後，沈雁書才走到許清凝面前。

他斟酌了片刻，才道：「郡主，你不該如此莽撞直言，你可知日後，你將承多大的流言蜚語？」

許清凝聳了聳肩：「流言蜚語隨便吧，總之，能扳倒左威就行了。沈大人，我沒往心裡去，你也不必太在乎，想開點便是啦。」

「清者自清，不是嗎？」

沈雁書一時啞言。

是啊，枉他讀了這麼多年的書，心還是不夠開敞。

世人怎麼說便怎麼說吧，只要他自己無愧於心、無愧天地即可。

「那我等下讓人先護送你回府。」

沈雁書不能在此久留，他還得著左威去進宮面聖。

許清凝點了點頭，「嗯。」

待沈雁書轉後，許清凝的臉瞬間冷下去，眼裡已有殺氣。

看向側的寧安，小聲對他說了幾句話。

「這宅子里知道你我關係的人，記得理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