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外月皎皎，房間燭火搖曳。

蕭嶼落坐在影中，神難測。

他開口道：「為了一個人。」

從前的蕭嶼是行走，即便活著，也和死了沒多大區別。

可是有個人對他說，將他視若明月，對他供奉若神明，即便知道了他不堪的真面目，也依然如此。

是讓他覺得這糟糕頂的世界有了些趣味，是的存在讓他對未來有所期許。

他想活著。

為而活著……

趙浩然聽到這話，想都沒想隨口說：「你是為了一個人啊？」

蕭嶼看著趙浩然，目掃過他的臉，落在他下。

趙浩然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正經大夫，特意粘了把假鬍子裝腔作勢。

蕭嶼沒有否認，微微頷首。

這世間萬事萬，唯有永遠偉大而燦爛。

他並不覺得有毫愧，「不行麼？」

趙浩然愣住了，他完全想不到，這種話竟然能從蕭嶼口中說出來。換句話，他本想不到蕭嶼會喜歡誰。

此時，他驚訝得差點把假鬍子給揪下來了。

「嘿，我說你小子怎麼變了呢，原來是了凡心啊！怪不得啊……」

趙浩然很是好奇，他趕翹著二郎坐在旁邊。

「你快和我說說，那是個什麼樣的人？」

蕭嶼沒有搭理他，「當下，不應該是給我解毒嗎？」

趙浩然：「給你解毒有什麼用？反正你還會繼續作死，不如告訴我，你到底看上哪個姑娘了？」

蕭嶼了眉心，他覺得在毒發亡之前，就先被趙浩然給氣死了。

趙浩然見蕭嶼不回答，就更好奇了。

他追問蕭嶼：「是不是長得很漂亮？你快告訴我啊！」

如果不是只有這個選擇，蕭嶼絕對不會找趙浩然過來，他作為大夫，閑話也太多了些。

然而因為這句話，蕭嶼腦海里不浮現起許清凝的樣子。

他記憶最深刻的一幕，是除夕雪夜，在蘇家人面前跳舞，像極了翩翩飛的蝶。

那個時候的，是最開心快樂的。

他角勾了勾，有難以掩飾的甜。

「算是吧。」

趙浩然心知，蕭嶼是個無比挑剔的人，能讓他說出這話，說明那姑娘肯定是個大人。

「除了呢，有沒有別的長？比如溫端莊、善良順從……」

蕭嶼搖了搖頭，「詭計多端，滿謊言，既不是順之人，也非賢良淑德。」

啊，是所向披靡的利刃，是翱翔九天的飛鷹。

「怪不得能把你騙到手。」趙浩然就知道，一般的人可拿不了蕭嶼。

他有些幸災樂禍，罵罵咧咧道：「你活該栽在這姑娘手裡！」

蕭嶼打斷了這個話題，「好了，現在可以告訴我，還有救嗎？」

趙浩然著自己下，站起來在房間里來回踱步。

「我想想啊，你這毒……救倒是能救的，不過，我需要一點時間去研究解藥。」

蕭嶼問他：「你需要多久？」

趙浩然略估計了會，「半個月吧。」

蕭嶼看了看手背上的那道傷，隨即又移開了目，「那我還能活多久？」

趙浩然：「從現在開始，如果你不催力的話，毒素擴散到心脈的速度就會比較慢，你活一個月是沒問題的。」

蕭嶼眉頭一蹙。

但問題就在於，北涼人起兵城，蕭嶼不可能不出面迎擊，他不可能不武。

「我如果了呢？」

「七天。」趙浩然怕蕭嶼不信，加了句，「最多七天，必死無疑！」

他見蕭嶼的臉逐漸沉下去，語氣也帶了些無奈。

「蕭嶼，要這座城，還是要你的命，你自己選吧。」

五年前，趙浩然被仇家追殺，幸好上了蕭嶼相救。

他為了還恩，就答應待在涼州，名義上說救滿一千個人就走，實際上早就超過了一千人。

蕭嶼守了涼州這麼多年，趙浩然也跟著他守了這麼多年。

這座城，對他們來說都意義非凡，是早就融生命里的記憶。

趙浩然不知道蕭嶼會怎麼選，他也沒有立場去勸蕭嶼該怎麼選。

所有人一樣，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

房間陡然安靜下來。

蕭嶼想明白了很多事。

原來靈仙鎮的局，是在這兒等著他啊。

今日下午，羅萌萌那一刀本不是沖著許清凝，是看見蕭嶼來了，才對許清凝出手。

因為羅萌萌知道蕭嶼會過來擋，靠近不了他，只能借許清凝。

蕭嶼仔細想過，不覺得羅萌萌有如此謀略，只怕背後還有別人。

想要害的人，是他。

幕後那人要算計的，也是他。

從蘇迎被劫到靈仙鎮開始，就是個連環計，一環又一環，埋在暗。

蕭嶼的雙手漸漸握拳，眸肅殺。

羅萌萌背後之人，鋪了張無形的網，意圖將他困在網中。

此人會是誰呢，北涼四王子嗎？

趙浩然見蕭嶼沉默不語，以為他又不想活了，當大夫的，最怕病人失去生存慾。

他趕說：「哎，你倒不必這麼快擺出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我去研製解藥了，又還沒到最後關頭。」

蕭嶼只說：「這件事先別出去。」

「這麼大的事，你還想瞞著？」

趙浩然隨即反應過來。

「也是，現在兵臨城下，要是你出了事，涼州的士氣就散了，唉。」

他提起藥箱，朝門口走去。

許清凝聽到房間腳步聲傳來，很快就躲到大樹後面。

天黑燈昏，趙浩然沒有注意到有個人在邊上。

接著，房門被關上了。

許清凝因為下午發生的事，心裡起了很多疑，想過來找蕭嶼談談，沒想到聽到了他和趙浩然的對話。

那把刀是有毒的。

一旦用力，最多只能活七天嗎？

許清凝看不見蕭嶼現在的樣子，不知他表如何。

蕭嶼顯然是想把這件事瞞下來。

瞞住所有人，也瞞住。

……

隔著一道門，許清凝站在門口，始終沒有進去。

正如許清凝了解蕭嶼一樣，蕭嶼也了解。

他想瞞著，那就裝作不知道好了，讓彼此都一點擔心焦慮。

七天時間，許清凝一定能找出辦法解決的。

這座城得守著，他這個人也得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