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許清凝時不時就會去秦聽雲的院子看看，終於讓看見了一個鬼鬼祟祟的人。

那人全裹了件黑披風，手裏提著個籃子，偶爾回頭看了看，生怕被別人發現。

許清凝瞧這形眼，猜到是趙雨燕了，便跟著過去看看。

趙雨燕推開門進去，默默地走到房間裏面，把籃子放下，從裏面拿出來了一疊紙錢，點燃了。

許清凝站在門后，這是要來祭拜了？

趙雨燕半跪在地，將紙錢一張一張點燃扔堆，一邊喃喃念道。

「姐姐，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就安心去吧，別逗留在人間了。」

「當年那件事，是我做錯了，可我沒想到會……我真的沒想到的啊……」

「是我對你不住，可你去世真和我無關，要怪只能怪你運氣不好，生了個兒，還把自己命搭進去了，那孩子還……唉！」

趙雨燕說到這，嘆氣了聲。

許淇病了個把月，大夫都說沒什麼大礙，可瞧著他越來越瘦下去，猜測可能不是上的病，而是中了什麼邪，這才請了道士來驅邪。

趙雨燕生平也沒做多虧心事，想來想去，唯一對不住的人就是秦聽雲了。

「姐姐，你要恨就恨我吧，放過淇兒，他還那麼小，不住的……」

趙雨燕抹了幾把眼淚，繼續添紙錢。

「我給你多燒錢……」

這時候，外頭一陣冷風進來，將屋子裏的紙錢吹得到飛。

趙雨燕有些被嚇到了，環顧四周，空無一人。

只有掛著的簾子被吹得飄來飄去。

這地詭異得很，趙雨燕不敢繼續待下去了，把燃著的紙錢踩滅后，慌站起來匆匆忙忙跑了。

等趙雨燕離開后，許清凝才進去。

聽到了趙雨燕剛才說的那些話，雲里霧裏的沒什麼重點。

就一句話有意思。

趙雨燕口中當年那件事……會是什麼？

許清凝隨意了紙灰，見裏頭落了支金簪。

這簪子是純金打造的，趙雨燕不至於隨便扔了，應該是不小心落的。

許清凝把簪子撿起來，悄悄退出去了。

回去找了秦嬤嬤。

「嬤嬤，你是我娘從娘家帶來的，肯定知道很多的事吧。」

秦嬤嬤以前就是秦聽雲的丫鬟，可以說是陪嫁過來的。

「這是當然，郡主想知道什麼？」

許清凝：「真是生下我之後，元氣大傷，才去世的嗎？」

秦嬤嬤：「先王妃懷郡主的時候，況就很不樂觀，好幾次差點小產，奴婢當時都擔心郡主活不，誰知先王妃是拼著一口氣把你給生下來了。」

「奴婢記得說過一句話，說啊，每個孩子都該有看看人間的機會。」

許清凝倒不覺得有多，心裏反而生出了點諷刺意味，不是每個孩子都想來人間的。

「所以是用自己的命換了我的命，不該恨我嗎？」

秦嬤嬤：「先王妃生下你之後，是很開心的，就是一直沒養好，落下病，後來便去了。」

一提起來，想到了很多年前的事，眼眶變得潤。

「先王妃是奴婢見過最溫的子，從來沒對人生過氣，府里上下都很喜歡。」

許清凝冷不丁問了句：「許竣也喜歡嗎？」

稱呼許竣大名，讓秦嬤嬤有些驚異，「王爺當年對先王妃好的，至在去世之前，他們都還算恩。」

「恩……」

許清凝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

要真是恩，許竣也就不會把趙雨燕放在邊了。

他不是喜歡秦聽雲，只是喜歡那種溫類型的子，當趙雨燕變得不溫了，就又納了周夢。

男人啊，明明骨子裏就有劣，偏還喜歡自詡深。

許清凝把撿的金簪放在秦嬤嬤面前，「那你見過這支簪子嗎？」

秦嬤嬤仔細看了會，發現有點眼。

「這金簪，奴婢記得好像是老王妃給趙氏的，也就是郡主的祖母，但趙氏不是十幾年前就弄丟了嗎？你母親還和奴婢提過幾句。」

許清凝心想，看來這簪子還真有故事。

趙雨燕肯定做過什麼對不起秦聽雲的事，可秦嬤嬤又言之鑿鑿地說，秦聽雲是因為生育傷了才去世的……

秦嬤嬤擔心許清凝多想，勸道，「郡主，人死不能復生，你娘沒有後悔過生下你，你不必自責愧疚。」

許清凝點了點頭，「嗯。」

覺得自己被困在迷霧中，找不到出口方向了。

算了，不想這檔事，先睡吧。

……

誰知半夜裏，傳來了凄厲的尖聲。

許清凝從被窩裏坐起來，「誰在外面大喊大？」

實在睡不著了，便披了件外走到門外。

發現不人往趙氏那邊跑過去，估計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紫蘭，你去看看趙氏怎麼了？」

大晚上的擾人清夢，許清凝了眼睛，心裏把趙雨燕罵了幾遍。

沒多久，紫蘭就跑回來了。

「是小爺出事了！」

許清凝：「許淇怎麼了？」

紫蘭：「小爺突發高燒，全滾燙，氣息越來越弱，大家都說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許清凝皺了下眉頭，「我去看看。」

……

許清凝趕到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圍著了。

許竣和周夢也都到了。

許竣子嗣不多，人到中年，得了許淇這麼個小兒子，自然是寵的，如今看他這副模樣，心裏也害怕會出事。

「大夫呢？大夫來了沒？」

周夢：「王爺，今晚來了好幾個大夫，都說看不出什麼病癥。」

許竣語氣急了些，「民間的大夫無用，那就去請太醫！」

他好歹是個王爺，不至於請不來太醫。

周夢：「王爺別急，妾已經著人去請陳太醫了。」

陳太醫是太醫院裏最擅長兒病痛的人，他提著藥箱趕來的時候，許淇已經進氣出氣多了。

他查看了許淇的脈搏，對許竣道：「王爺，臣也無能為力了，還請為小爺準備後事吧……」

聽得這話，許竣子往後倒去，若不是周夢扶著他，估計要摔倒在地。

「陳太醫，連你也沒辦法了嗎？」

陳太醫搖了搖頭，「是臣無能。」

許竣怎麼也想不到，一個小小的風寒，怎麼能要了許淇的命呢？

他著襁褓里奄奄一息的孩子，滿面痛心。

「淇兒，你還這麼小，怎麼就……哎。」

他說著說著，捂面不忍再看。

但許竣終究只是父親，沒有經歷過懷胎十月之痛，也沒有經歷過生產之痛，再者他已經有了世子，多一個兒子一個兒子其實區別不大。

最痛苦的當然是趙雨燕了。

抱著許淇，生怕他消失不見了。

「我的兒啊，你會好起來的，你不能離開娘，不能離開……」

周夢倒是能理解趙雨燕，上前勸道：「王妃，趁著還有口氣在，就讓下人給小爺換乾淨服吧，讓他好好離開。」

「什麼離開？」趙雨燕怒吼道：「我兒子好端端的，怎麼會離開我？」

將周夢推開，抱著許淇蹲到角落裏，不讓任何人靠近。

「我警告你們，誰都別想害我的兒子，滾，滾開！」

周夢一時間有些束手無措，太醫都說許淇不行了，讓準備後事，再不抓準備，怕是會耽誤這孩子。

「王妃，小爺沒了，我們都很心痛，可這麼耽擱下去，也是救不回來的。」

趙雨燕：「你胡說！我兒子明明還有呼吸，他還有呼吸的！」

此時都快天明了，眾人一宿未睡，都很疲倦，難免有人打了個哈欠，顯得不合時宜。

這個不合時宜的人就是許清凝了，是真的很困，想快點解決。

許清凝從人群後走進來，看著這滿屋子裏的人，最終目落在趙雨燕上。

「你們把孩子從手裏抱回來。」

既是許清凝下令，他們也就敢手了，但似乎低估了一個母親發瘋的潛力。

趙雨燕抓了把剪刀對準他們，「誰要是敢搶我兒子，我就殺了誰！」

原本保養得當的臉，變得蠟黃枯瘦，沒有半點氣神，宛若瘋婦。

因拿著剪刀，下人們不敢靠近，便向許清凝投來求助的目。

「郡主，這可怎麼辦啊？」

許淇的死，對許清凝來說是一個意外。

雖然不怎麼喜歡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但沒想過他會死，還是死得這麼突然。

常有老話說，小孩活過三歲了才算稍微穩點，三歲前最容易夭折了。

許清凝冷聲道：「就一個人，你們一堆人怕什麼？」

「奴才們是怕傷到王妃。」

許清凝：「傷到就傷到了，難不讓小爺發臭嗎？」

他們這才不管不顧上去手，一人牽制住趙雨燕的一隻臂膀，奪走的剪刀，再把許淇給抱出來。

趙雨燕眼睜睜看著孩子被抱走，竟發出了凄厲如臨死野般的哀嚎聲。

跪在地上，雙眼盯著許清凝，像是看見了那個死去多年的人。

「我求求你了，把孩子給我好不好？」

「千錯萬錯都是我一個人的錯，你放過淇兒吧，他才一歲啊！」

「我求你了！！！」

一邊說一邊磕頭，磕得滿臉都是。

許清凝就更納悶了，趙雨燕到底做過什麼事，如此心虛？

瞥了眼許淇，完全沒有氣息了。

「周側妃，你把他帶下去吧，後事好好辦。」

周夢了眼角的淚，「是。」

趙雨燕看到這一幕，整張臉都變得扭曲猙獰。

不磕頭，也不哀求了，變完全相反的樣子，惡狠狠地說。

「我兒子死了，你也會不得好死的！」

許清凝面容冷靜，沒有一波瀾，詛咒麼，誰在乎呢？

趙雨燕擰笑道：「我知道這些日子，你在調查你娘去世的真相，我告訴你，你永遠都查不出來的！」

許清凝嘲諷：「你這話不是在告訴我，的死和你有關嗎？」

「哈哈哈……」

趙雨燕彷彿在笑許清凝的天真，許淇已經死了，對人世間也沒什麼留了。

會把所有的帶進墳墓里去，至也得讓眼前這人耿耿於懷一輩子。

「你要認為是我，那就是我吧，就是我殺了！」

許清凝冷冷挑了下眉，並不如何在意，「你不肯說實話，那我也不會告訴你，究竟是誰害死了你的兒子。」

趙雨燕頓時激起來，眼眶裏蘊滿了憤怒。

咆哮出聲，「你說什麼？」

許清凝留了個難以捉的眼神，便轉離開了。

吩咐了門口的下人，「王妃瘋了，需要靜養，你們把門關上，日後不許任何人進來。」

……

紫蘭跟著許清凝回去了，忍不住問：「郡主，小爺真是被人害死的嗎？」

許清凝抬頭看了看遠泛白的天邊，表逐漸恢復了冷漠，嗤笑一聲。

「是不是，和你有什麼關係，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們都回去睡覺吧。」

歸結底，對許淇沒，甚至對秦聽雲也沒多。

趙雨燕以為咬住不放，就能讓許清凝寢食難安嗎？

不是那麼會鑽牛角尖的人，畢竟對秦聽雲的印象全是從旁人口裏聽來的。

原本想著快要離開了，順便去查查秦聽雲去世的真相。

既然只查到了一團迷霧，那不查了就是。

楚瓊死了，此生大恨已除，活著就該朝前看，而不是抱著以前的事死死不放。

該過好自己接下來的人生。

人活得糊塗點，不是更快樂嗎？

……

許清凝正打算回屋睡覺，卻看見有人從前廳跑過來了。

「郡主，那個梁公子來找你了！」

「梁公子？」許清凝起初還沒想起來是誰，「你是說梁博？」

「是啊！」

聽到這個人，許清凝就很不耐煩，「梁博不是了個傻子嗎？怎麼又來了？」

還知道，梁博是被蕭嶼給弄傻的。

「據說來了個神醫，將梁公子給治好了，誰知他病剛好，就死皮賴臉跑過來找你了。」

許清凝：「我不想見他，趕出去吧。」

「這……王爺已經做主把他留下來了。」

許清凝：「那就讓他們兩個去聊。」

「郡主若是不出去，梁公子怕是要進來找你了……」

許清凝聽到這話，終於忍不住了，這個梁博未免也太煩人了！

「行，我親自去見他！」

紫蘭瞧見家郡主眼中已經有了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