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江南六省經略總督劉忠全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劉總督晃晃悠悠地跪倒在地,隨即便聽到了龍椅方向上的一句劉卿免禮平。可是他子本就胖到了極,一個圓滾滾地大肚子扶在手上跪了下去,再站起來卻是不大容易。這當兒是上朝陛見,又沒法帶親隨手下進來相幫,居然站了三次都沒占起來,滿頭大汗之下倒是頗有憨態可笑之狀。
只是滿朝文武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沒一個有半點笑意。說起來劉總督在京之事其實已經不是,自從清香號門口那一擋子事兒出來以后大家誰不清楚?可是心里有數是一回事兒,亮出來又是另一回事兒,天下第一忠犬之名大家誰不知道,忽然擺明車馬走到了明,若沒有陛下的意思在里面那是不可能的,皇上這是要干嘛?
一片肅穆的等待下眾臣各自想著自己的心思,金鑾殿里無數顆腦袋轉的飛快,只有劉總督一個人在那里吭哧吭哧滿頭大汗吭地想站起來……
壽皇帝實在也有點看不下去了,手上輕捻龍須依舊是天子威嚴之態,里卻到底還是用低的不能再低的聲音鼓搗出來一句:“去幫劉大人一把……”
兩個殿前拿拂塵的小太監一左一右的上前一步,手在劉總督的手肘各自一托,這才讓劉大人拜托困境站了起來,口中連稱君前失儀死罪云云不迭。
“罷了罷了,劉卿格……這個異于常人,算不得什麼大事。”
壽皇帝一臉黑線地揮了揮手,劉大人怎麼來的京中待了多久,他這個做萬歲爺的心里最清楚。可是有些事雖然皇上和群臣都心里明白,該大家一起說瞎話的時候還得一起說瞎話:
“劉卿為朕坐鎮江南,勞苦功高!自上次進京陛見一別,如今已有數載,朕思念的啊。此次進京又有什麼要事想跟朕說?”
“承蒙皇上眷顧,臣真是雖碎骨亦不能報。臣在江南,每日每夜想的便是如何為皇上效忠……”劉總督和壽皇帝那是老搭檔了,此刻亦是出了一副激涕零的神。君臣兩個很沒營養地墨跡兩句,卻見他一掏袖袋,拿出了一本厚厚的奏折大聲道:
“臣此次進京本為向陛下述職敘說江南民政之時,可是誰想到在途中,便已經聽到了京中發生了天大之事。臣左思右想,還是覺得事有輕重,如此茲大之事不得不上本以奏,臣要彈劾首輔大學士李華年結黨之罪,私串百叩闕威天子之罪……”
這話一說,登時滿朝大嘩。如今這睿親王人都上了位,事兒都有漸漸涼下去的意思,劉總督怎麼反倒開始放了個馬后炮,要與這麼多員為敵了!
“陛下,臣一心為公,叩闕全無半點私心。這劉總督誣陷忠良,才是真正的佞之輩……”兵部尚書夏守仁這兩天顯然老實了許多,又一次充當了李大學士的急先鋒。
“劉總督說我等結黨,有何憑證?若沒有憑證那便是誣蔑,是諂構!”
“臣要彈劾江南六省經略總督劉忠全擁地自重,貪贓枉法,私守賄賂、誣害大臣等諸罪……”
那夏尚書帶了頭,接下來跟上的人自然大把,劉總督一下子倒象是捅了馬蜂窩一般,不過這位劉大掌柜倒也不在乎,他和安老太爺這等為清正的鐵面史不同,從替壽皇帝牧守江南的第一天就有人說他是個貪賊,幾十年來家產固是富可敵國,挨過的彈劾數量只怕也是天下第一。要論這等你彈劾我我彈劾你大家打炮的經驗,滿朝文武之中當真是無出其右者。
“夏守仁,就你還敢說自己是全無半點私心?我問你,要是沒有李閣老的授意,哪一次你敢憑著自己的膽子去叩闕?”
“唉呦陳侍郎,你問我有沒有憑證?別人不說,別以為你一直抱著李家的我不知道,有本事讓陛下派四方樓立個案子單查你一人,你敢不敢?”
“還有那個誰誰誰……你就不能來點兒新詞兒啊,什麼擁地自重貪贓枉法這種罪名老夫被人彈劾幾十年了,朝廷早有定論,起哄也弄點兒新罪名行不行?”
百叩闕廢立太子,這件事此刻深在金鑾殿中的文十個里倒有九個有份參與,上了這等彈劾折子誰肯后退半步。劉總督心里也明白,如此大勢之下其實大家是誰都奈何不了誰,自己就是個壽皇帝陛下推出來拖時間攪局的。索放開了耍,一通舌戰群臣之際只管劃明白了自己和李家的界限,剩下事你開口我還大家吵上個其樂融融,先把這金鑾殿上的朝會攪合一個菜市場再說!
可以說劉總督對于陛下的指示領會是深刻的,執行是有效的,壽皇帝老爺子眼看著這番模樣擺出了一副沉著臉的模樣,心里卻是暗暗滿意。折騰吧,多折騰一天朕就多拖上一天,折騰到大軍班師回朝,朕想收拾誰收拾誰……
只是這朝會上眾人槍舌劍,大家伙兒各自鬧騰著各自的事兒,卻沒有人留意到壽皇帝背后的某把陛翎正在一點點的前傾,一點點的下降。
安清悠實在是太難了!
那種害喜的覺不斷地在折騰著,惡心嘔,酸水一陣陣地往上翻騰,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第一胎反應尤其大,倒后來居然連手腳都有些酸無力了。
我堅持!我忍!我忍!我再忍!我忍人所不能忍!
我沒忍住……
執陛翎本就不是什麼輕松活兒,又一陣手腳酸沒力氣的覺涌上來,安清悠到底還是手上一,那已經離著壽皇帝陛下相差不過半尺的地方有氣無力地歪倒了下去,啪的一聲輕響,正打在萬歲爺那頂九龍朝冠上。
朝會上的爭吵之聲猛然一止,眾臣們抬起頭來,只見一把陛翎就拍在皇上頭上,不由得人人臉泛白,嚇得說不出話來,這……
皇上居然在朝會上挨了這麼一下,這要是有人想要刺王殺駕,現在就他娘的相當于已經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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