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您說公公和夫君他們出關伐北胡，卻是被李家，被李家全給……”

　二寧氏到底是將門虎，對于這軍二字的份量理解得最為明白，此刻聞聽此言登時是臉都白了。

　蕭老夫人手已經攥，卻是緩緩閉上了眼，慢慢地道：

　“瓦罐多有井上破，將軍難免陣上亡。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們既是蕭家的人，心里就時刻得有那種準備，北面雖然還沒有消息傳到，但是你們……你們便求各自的夫婿或能歸來吧！”

　蕭老夫人說完這番話，竟似也是渾沒了力氣，地靠在了椅背上。卻聽“咕咚”一聲，三秦氏一頭載倒在了地上，就這麼人事不知地昏了過去。

　撲上去為掐人中喚名字的居然卻是那之前相互爭斗不休的二寧氏，這個素來眼高于頂的二此刻似乎是下意識地需要有件事來做，眼淚卻是止不住地順著兩腮流了下來。

　安清悠瞧得心里難，忍不住出聲說道：

　“各位嫂嫂也別太難過著急，北面的消息還沒有來，公公和諸位兄長也未必便是那最壞的結果，臨戰未必勝敗，說不定過些時日，那戰事或有轉機也是可能。這段時間里嫂嫂們無論若是有何難，弟妹亦必鼎力襄助，要人有人，要錢有……”

　“有你個大頭鬼啊！我們的男人在關外拼命，你男人卻躲在工坊里搞什麼香方子撈錢法子！出了這麼大的事也不見他回來放半個屁，他人呢？他人呢！若不是他當初搞出了許多事來，咱們家又何至于了今天這個模樣？這時候又來假惺惺地扮什麼好人……”

　四秦氏陡然間一聲喊，卻是發瘋一樣地沖向了安清悠。是那種有事必須發泄出來的，此刻不管不顧，只是要找一個宣泄口來廝打一番。

　“四！”

　一雙影陡然擋在了安清悠的前，出手之人竟是那蕭府的大管家蕭達。這蕭達昔日已是軍中高手，此刻手腕一扣，秦氏登時便是彈不得。他的眼圈也是通紅，可是終究還是慢慢地說道：

　“四您別發脾氣，五爺他……他也在那北胡的草原上！”

　“老五也在北胡？”

　四烏氏雖然墻頭草犯渾，可是終究也是軍中出來的子，一聽得蕭辰也在北胡，不由得對這事登時猜到了幾分。卻聽蕭老夫人談了口氣，緩緩地道：

　“五兒當然在北胡，皇上調教歷練了他這麼多年，就是要把他用在這個地方！還記得當初那個送歲幣到北胡的使節團否，那便是五兒的兵。嘿嘿，這渾小子，居然敢領了三千多人，就一猛子扎到北胡人的心窩子里，直奔金帳去了。”

　蕭老夫人依舊是微閉著眼，口中雖然說話，眼睛卻依舊是久久沒有睜開。

　烏氏緩緩放下了手，區區三千多人的孤軍而北胡腹地，那是個什麼況？用腳趾頭都算是能想出來了，只怕蕭家出關爭的一干男子之中，倒要數蕭辰的風險最大。

　“我……我……我也是盼著他們都能回來，讓夫君回來，讓公公回來，雖然我從來都不待見老五，可是我也希那個混賬家伙別死在關外頭！”

　四烏氏終于是哭了出來，緒有些失控之下，先前還能邊哭邊說上幾句話，到了后來竟是滿腔嚎啕，像是要把所有的擔心都通通哭出來一般的樣子。

　“都給我閉，你們幾個都是軍中出來的，有誰還不知道邊塞上傳統？來，大家都笑一個！”

　蕭老夫人陡然間一聲斷喝，當真不知道那虛弱的是怎麼發出這麼強大的力量。

　可是說來也怪，老太太就是這麼一聲厲喝，倒似是把那蕭家的幾位從某種緒里揪出來了一樣。

　幾位臉上居然就這麼浮起了一陣笑容——雖說這笑容還有些僵勉強了點兒，但是笑了就是笑了，便是那剛剛被救醒過來的三秦氏都不例外。

　“好，就是這個樣子，家里的男人們在北湖的草原上玩命，咱們這些做蕭家子的，也不能就這麼失了分寸。大家就是要這麼笑，一邊笑各回各的院子，若是有什麼想得出的好點子，隨時可以來這院子里找我。從今日起，我這個做婆婆要去對付外事。五媳婦，你來掌家。！

　“媳婦……遵命！”

　安清悠似是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剛剛幾十天的功夫，雖然一個全新的生命將會在不久之后降臨在這個世上，但是自己的型到現在畢竟也還沒有變形。

　那掌家之事雖雜，可是如今這形勢，就是需一個能夠在真正意義上章得住蕭家的人。一咬牙卻是答應了下來。倒是旁邊那四烏氏此刻仿佛看開了許多，這流坐莊的掌家之期還沒過，手上已經一把將一大串鑰匙遞到了安清悠的面前：

　“你掌家，我服氣！”四所輕輕嘆了口氣，卻是一手便把鑰匙到了安清悠的手中，原本查賬時便已經一無所獲，此刻卻是連掌家的心思都沒有了，就這麼兀自看著天花板，喃喃自語地道：

　“掌家這種事我確實是不如五弟妹，掌家？承宗？立世子？這等事便是不要也罷，一個承宗的爵位之爭了這麼多年，卻是又為了誰而爭啊！”

　烏氏隨口之間說得似乎有些茫然，旁邊幾位也是大生心有戚戚之。

　蕭老夫人揮了揮手讓媳婦們就此退下，安清悠卻是趕張羅著又把蕭老夫人扶回了床上。

　這一番臨機置，當真是耗盡了蕭老夫人強撐起來的力，此刻一口氣松了，竟是只覺得連再度起床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猶自不肯休息，卻是一扭頭先向著安老太爺苦笑道：

　“軍中出來的子，！所謂窮軍門苦將，不能娶的武人。這一次倒是讓安老大人見笑了。”

　安老老太爺上前一步，卻是著搖頭說無妨無妨，隨即卻又正道：“蕭夫人萬勿如此言辭，此乃真也。若易地而，只怕老夫還做不到像蕭夫人這般當機立斷呢！如此局面之下，”

　安老太爺這話里似是有轉移話題之嫌，蕭老夫人卻是也并沒有去穿于這位安家來訪的老者，抬頭問道：“老大人昨夜通宵議事，不知道又有什麼所得否？”

　安老太爺眼神里猛地閃過一奇異的彩，緩緩地道：

　“許久以前我便一直在想，皇上這棋局布得太大，所涉的環節太多，便是他老人家再算無策再手段高明，可是世間英雄甚多，皇上就不擔心有人能瞧破這番布置？尤其是那些最悉皇上的人，若是皇上有一天發現著個局被人瞧破了，他又該怎麼辦？”

　蕭老夫人陡然間眼睛一亮：“老大人是說……”

　“后手反制！”

　安老太爺一字一句地道：“實最有可能瞧出破綻來的其實便是這李家，李華年垂拱政壇數十載，這首輔大學士號稱是大梁不倒翁。如此人，卻是遲遲地不出手，一副順水推舟的樣子。難道皇上就沒有哪怕一點點擔心？正所謂狡兔猶知三窟，又何況皇上這等心思深沉之人？我就不信，皇上對于這等事一點準備都沒有！陛下號稱權謀之天下無雙，又怎麼會不留半點后手！”

　這話一說，屋的諸人登時都有些眼前一亮之。蕭老夫人急急問道：“那依著老大人說，我等此刻該如何是好？”

　“蕭家也好，安家也罷。這時候誰都不能夠輕舉妄，此刻各方面的聯系太多，若是胡手只怕反是起了不該起的作用。咱們先把家里穩當住，接著想辦法見皇上！”

　“見皇上？”

　蕭老夫人微一思忖，卻是皺起了眉頭道：

　“便連皇后娘娘也只知道這麼多，可見皇上并不想把所有事全告訴我們，更何況如今皇后娘娘已經被廢冷宮，五媳婦進宮一趟已經是險些出不來，又怎麼才能進得宮去見得了皇上？”

　安老太爺搖了搖頭道：“蕭夫人這可有些只緣在此山了。依您說，如今局勢到了這個份上，皇上最信的是誰？最倚重的又是誰？”

　蕭老夫人道：“那還用說，當然是四方樓了！”

　安老太爺掌大笑道：“不錯，不錯！那四方樓乃是皇上一手經營出來的天子鷹犬，從來都是只忠于皇上一人。此刻局勢如此惡劣，皇上能夠真正信任倚重的，當然便是四方樓。只是蕭夫人請想，如今這四方樓之人除了宮中那諸般要之，京城之中卻是何最多？”

　蕭老夫人猛然警醒，一屋子人的眼睛卻是看向了安清悠。

　此刻若論四方樓布置人手之眾，京城之中除了皇宮大，只怕還真是沒有這地方多了。

　安清悠何等聰明，話說到這個份上早已經反映了過來，此刻站起來淡淡地道：

　“婆婆，祖父大人，孩兒想親自去一趟清香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