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說來,北魯國的祭司也算是舉足輕重的人了,想一想,能夠影響北魯國可汗的決策,那權力可不是一般的大。可以以神佛的名義,對可汗發號施令。
一場風波被伊冷雪三言兩語化于無形,祭天大會繼續進行,令瑟瑟吃驚的是,接下來的節目竟然是選祭司。
不是有了伊冷雪這個祭司了嗎,難道還要選一個?瑟瑟疑不解地轉首向云輕狂,輕笑道:“難道還要選祭司?”
云輕狂看出的疑,瞇眼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吧。這祭司之作是四年選一次,伊冷雪已坐滿了四年,今年該換祭司了。看到天佑院的那些子了嗎,就是們要挑戰伊冷雪。如若有人勝過伊冷雪,便可為新一代的祭司。若是無人勝過,祭司便依舊是伊冷雪。”
瑟瑟顰眉,聽起來倒是很有趣的。“不知們都是要比些什麼?”瑟瑟興趣地問道。
“琴棋書畫,詩譜曲,輕歌曼舞,皆可,不管是哪一種才藝,只要能拔得頭籌,便是新的祭司。”云輕狂低聲道。
這,瑟瑟不由得有些失笑,聽上去,這豈不是和青樓里競選花魁沒兩樣。也怪不得那些草原男子對為祭司的伊冷雪如此垂涎,在高臺上表演才藝,怎能不令人浮想聯翩。
“不過,要勝過伊冷雪,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伊冷雪的前一代祭司,亦是一位絕世佳人,連任了四次的祭司。最終卻琴棋書畫樣樣都敗給了伊冷雪。”云輕狂撇說道。
“這麼厲害?”瑟瑟挑眉,原來伊冷雪也是一位才,“你可曾見識過伊冷雪的才藝?”
云輕狂連連搖頭,道:“四年前我尚不知有這個人,自然是不曾見過了。今日倒是要瞧瞧,是否如傳聞中那般多才多藝。”
瑟瑟淡笑著頷首,如此傾城絕,再加上才華橫溢,倒是世間難得的佳人。
“伺候神佛,可不是隨便誰都可以的,必須是才俱佳者才可。”云輕狂輕嘆一聲,低聲說道,語氣里有一嘲弄之意,“北魯國有些子,自小便被雙親送藝館,習練各種才藝,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坐上祭司的位子。”
“們都愿意做祭司?”瑟瑟不解地凝眉。只為了做祭司,便賠上自己的一生。
云輕狂點點頭,道:“如同方才那對母那樣的,只是數,大多數還是以能坐上祭司的位子為榮的。”
瑟瑟憶起伊盈香提起自己姐姐時,那般驕傲的樣子,便可以猜測出了。
“若是伊冷雪不再做祭司,是否便可以嫁人了?”瑟瑟問道。
云輕狂連連搖頭,道:“非也。雖然不再做祭司,但畢竟是伺候過神佛的,便只能在天佑院終老。但是,因為不再是祭司,不再是人人皆關注的人,若是想嫁人,也可以悄悄從天佑院溜出來,只要瞞住了天佑院和朝廷,天下之大,誰又能尋得到呢!”
這麼說,伊冷雪和夜無煙還是有希的,若是故意輸掉,便可以不再做祭司,這樣便有機會逃出天佑院,和夜無煙雙宿雙飛了。
一陣鑼鼓聲響,瑟瑟抬眸去,但見得人都向云水河畔涌去。很顯然,選祭司的比賽開始了。瑟瑟隨著云輕狂帶了小釵和墜子,也隨著人流走了過去。
云水河畔,綠樹生煙,花輕綻,風從河面吹來,帶來河水清的涼意。
一片綠蔭下,早就搭好了一個高臺,臺子上,站著一個子,正在說著什麼。高臺下面,設有許多雅座,北魯國的可汗閼氏以及王公貴族都在雅座落座,夜無煙亦坐在前排。
瑟瑟們雜在人群之中,仰首向高臺。方才說話的子顯然是主持這次盛事的,只聽大聲說道:“比賽就此開始,請姑娘們依照順序開始表演。”言罷,緩步下臺。
不一會兒,便見一個天佑院的白子走上臺來,生得容貌清秀,氣質嫻雅。腰中系著兩只小鼓,手中拿著兩只紅鼓槌。
瑟瑟一見,便知這個子要表演的是腰鼓。果然,那子水袖一揚,便開始舞,伴著咚咚的鼓聲,倒是有說不出的妖嬈曼妙。尤其是那不斷敲擊的紅鼓槌,在白襯托下,極是艷麗。
據言,北魯國子都是能歌善舞的,這一見,果不其然。接下來,一個接一個的子上臺來,皆是表演的自己拿手的才藝,舞蹈、琴、彈琵琶……花樣倒是極多。
但是,這些才藝皆沒有瑟瑟的眼,也不是瑟瑟眼界高,是真的覺得們才藝平平。唯有第一位子的腰鼓和后面一位子的曲子,倒是令瑟瑟印象極深。
最后一個上場的,便是現在的祭司伊冷雪。要表演的,是琴。
早有侍從為擺好瑤琴,伊冷雪盈盈落座,淡淡地朝著臺下微微頷首。
瑟瑟抬眸瞧去,卻發現伊冷雪用的竟然是一把古琴,如今的琴皆是七弦琴,古琴是五弦琴。五弦琴的弦音指法與現在的七弦琴皆不同,奏出來的樂音更清澈人。只是許多古譜皆已失傳,瑟瑟倒是沒想到,伊冷雪居然會彈古琴。且不說,是否能彈好,單憑彈奏的是失傳已久的樂音,便令人覺得高雅得很。
只見輕拂袖,將古譜放在面前的幾案上,玲瓏剔的玉指輕輕落到琴弦上,瞬間便是清音流淌。瑟瑟顰眉一聽,演奏的似乎是古曲——《國風》。
只是,瑟瑟聽上去,卻覺和自己所聽過的《國風》,有太大的區別。伊冷雪彈奏了一會兒,瑟瑟便覺到有一錯。原本是小小的錯,在旁人眼中,或許本就聽不出來,但如何又瞞得過瑟瑟。這一細小的紕,伊冷雪似乎也覺察到了,盡力用臨場發揮去彌補。
想必是伊冷雪要故意輸掉,是以才會故意彈錯的。看來,伊冷雪對夜無煙也是很有意的。整個曲子彈下來,倒也妙聽。那些北魯國的子民,聽得如癡如醉。
后面有人低聲說道:“天籟仙音,這次又是伊祭司贏了。”
“是呢,且不說別的,就憑伊祭司演奏的是南月那些子也演奏不出的古曲,就已經是贏了。”
瑟瑟心中微微一驚,伊冷雪都故意奏錯了,竟還是贏了?
果然,伊冷雪下去后,聽得如癡如醉的草原子民一致認為伊冷雪的曲子是天籟仙音。新的祭司,依舊是伊冷雪。
瑟瑟凝眉,著周圍那些癡迷的面孔,心頭忽然明白了。
北魯國民樂,是以腰鼓馬頭琴為主,而伊冷雪演奏的古琴,卻是源于南月。對于聽慣了腰鼓馬頭琴的北魯國子民,伊冷雪用古琴演奏的曲子,無疑便是天籟。
為北魯國子民祭司的伊冷雪不可能不知曉這一點,這麼說,演奏古琴,并非故意彈錯。而是,真的彈錯了。瑟瑟記起,古譜都是手抄本,本來都有些模糊難辨,看不甚清的。
選擇古琴,就是要從聽者的心理上取勝。從這一點來看,伊冷雪,倒是一個聰明的子。
瑟瑟忍不住抬眸向前方的雅座去,卻只看到夜無煙的背影,看不到他的面容。想必此時,他必是很傷心吧。因為傾心的佳人,對于祭司這個位子的熱,顯然已經超過了對他。
瑟瑟忍不住有些為夜無煙悲哀。
就在此時,伊冷雪緩步走上高臺,向著高臺下的子民輕輕施禮。那張絕的玉臉,皆是清冷圣潔的表。
“慢著!”一道清澈優雅的嗓音響起,只見夜無煙從雅座上站了起來,緩步踱上了高臺。
伊冷雪看到夜無煙走來,白凈的臉忽然退盡了,一張臉,真好似冰雪塑就的一般,白而清冷。
夜無煙長玉立在高臺上,飄逸的寬袍隨風輕揚,他角一勾,淡淡笑道:“各位都認為是伊祭司贏了,可是難道你們沒聽出來,伊祭司所彈的曲子,有多個錯?”
“錯?”那些北魯國子民隨即高聲嚷道,“哪里錯了,我們不管,我們覺得好聽得很。”
“是嗎?”夜無煙轉首,眸復雜地看了一眼伊冷雪,淡淡道,“那是因為你們沒有聽過真正好聽的樂音。”
伊冷雪從出現到現在,神一直是圣潔清冷的,沒有一表,似乎臉上帶著一張無形的面,不管發生任何事,都是那個圣潔高貴的祭司,都不會令有一的容。
可是,從夜無煙上臺的那一刻,臉上那無形的面便瞬間冰消雪融一般化去了。而乍聞夜無煙的話,臉上更是閃過種種復雜的表,雖然,每一種表也不過是乍現便消失,卻還是被臺下的北魯國子民瞧見了。
這個男子竟然令他們仙一樣的祭司如此容,他是誰?
“你是誰,竟然在這里胡言語,詆毀我們祭司的才藝。還不下臺來!”有的人并不知夜無煙是南月的璿王,大聲嚷嚷道。
“你說有更好聽的樂音,那就奏來聽聽,不然我們是不會相信你的話的。”又有人大聲喊道。
嚷聲和不滿的抱怨聲此起彼伏,可見,伊冷雪在北魯國子民心中,還是有一定的影響力的。
云輕狂凝眉問瑟瑟:“江姑娘,你聽出錯了嗎?”
瑟瑟頷首道:“確實是有幾錯,不僅如此,整首曲子的韻味也與原譜截然不同。這首《國風》,本不是那位祭司所彈奏的泉水叮咚之音。”
云輕狂別有意味地著瑟瑟,嬉笑道:“我早就說了,琴棋書畫皆的佳人,只能出在我們南月那樣的詩書禮儀之國。北魯國的,不過是贗品罷了。江姑娘必會演奏此曲了?”
瑟瑟頷首淺笑道:“只因各國的風俗不同而已,北魯國子能歌善舞,方才第一位子的腰鼓,和后面那位子的歌聲就極是出。”
技藝,不僅要靠自努力修習,也要靠環境的熏陶。如若北魯國本沒有出的琴師,伊冷雪又怎能學到高超的琴技?不過,所演奏的,已經很好了,就算南月許多子,怕也是及不上的。可見,也是下了工夫的。
嚷聲依舊在繼續,可見那些北魯國子民是多麼的憤怒。如若可汗是北魯國的王,那麼祭司應當就是他們心中的神了。
云輕狂輕輕皺眉,道:“璿王怕是有麻煩了!”
瑟瑟心中明白,夜無煙之所以指出伊冷雪的錯,只是不想要意中人做祭司罷了。可是,這些北魯國子民又有幾人懂得琴曲?只怕不管他如何說有錯,他們都是不信的。
忽聽得錚的一聲,一串碎金裂帛的琴音乍起,干凈利落,宛若有凌厲的刀風從人們的脖頸劃過,那些嚷的人們剎那間有一種被人扼住了頭的覺,嚷聲瞬間便被琴音沖得七零八落,直至消失。
高臺上,夜無煙優雅地坐在琴案前,修長的指按在琴弦上,十指如揮灑,一頓一挫,刀刀催人命的琴音,便是從他指下流淌而出的。凌厲澎湃的曲子,聽得下面的人心頭輕抖,待要再聽,卻見他的手指忽而從琴弦上收回,凌厲澎湃的琴音在空氣中錚錚消失。
而此時,嚷聲早已消失,天地間一片寂靜。
他站起來,面朝下面的人群,眸幽深,看不出他毫的緒,但是邊卻掛著一優雅的笑意,他一字一句,淡淡說道:“真正的好曲,并非只是聽耳,而是,會令你等有臨其境之。”
臨其境之?那些方才尚在囂張的人們,記起方才從脖頸間劃過的凌厲音風,心中一滯。他們知道自然是沒有刀風的,那只是他們聽曲子時的錯覺。這便是臨其境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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