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的傷口出現在眼前,明春水的眸一,只覺得心口中漾起一陣疼痛。他凝眸看了看,無聲地嘆了一口氣,深邃的黑眸中,流著令人容的緒。他接過侍手中的金創藥,為細細上藥,又小心翼翼地為包扎傷口。
船艙外是一片廝殺聲,船艙極是幽靜,桌案上的熏爐吞吐著裊裊淡香。
瑟瑟靠在臥榻上,不知外面戰事如何,心中極是焦躁。不斷地有羽箭船艙,呼嘯著向和明春水襲來。
明春水坐在瑟瑟側,不斷揮舞著云袖,將飛來的羽箭掃落。那姿勢,那神態,就好似驅趕蚊蠅一般輕松。
瑟瑟渾無力地倚在臥榻上,傷口充斥著鉆心的疼痛,只覺得意識在緩緩消散。方才連番大戰,已經幾乎將力耗盡,如今又失過多,加上昨晚一夜行船,真的有些扛不住了。
迷迷糊糊中,聽得外面廝殺聲漸漸遠去。
再次醒來時,周圍靜極,只聞浪的喧囂。
戰事呢,結束了嗎?
瑟瑟猛地坐起來,不想牽了肋部的傷口,疼得低呼一聲。捂著傷口,掙扎著從臥榻上滾下來,踉蹌著走到船艙門口。甲板上一片夕余暉,原來這一覺,已經睡到了黃昏。
明春水坐在船頭,白落落,飄逸如謫仙。斜照在他白玉雕琢的面上,反著溫潤的霞。
瑟瑟清眸流轉,這才發現,已經不在那條白船上了,而是換了一葉扁舟。小舟的行駛速度,比白船要快得多了。是以撲面的風便極大,吹得幾乎站立不住。黑發揚,凌著,有的都飛到了里。
瑟瑟驚呼一聲,手好不容易才理順了臉上的發。抬眼瞧去,只見明春水已經轉過,看到醒了過來,他在面的眸一片灼亮。
瑟瑟被他看得心狠狠一跳,低聲問道:“明樓主,戰事結束了嗎?”
“結束了,海盜們已經安然退回水龍島。他們都安全了,你大可放心!”明春水勾淺笑道,從船頭緩步走了過來。
這麼說,那些海盜們都沒有危險了,瑟瑟舒了一口氣,“那,我爹爹沒事吧?”瑟瑟擔憂地問道。
“定安侯已經隨軍回南月了,他不會有事的。”他過來扶住,輕聲問道,“你應該擔心你自己,現在覺如何?”
“我好多了,睡了一覺,傷口也不怎麼疼了。”瑟瑟低聲說道,忽然想起莫尋歡那悲痛凄厲的樣子,凝眉問道,“莫川王子他怎麼樣?”
“哦,你是在擔心他嗎?”明春水眸忽黯,語氣里帶著濃濃的嘲弄,“只怕人家一點兒也不擔心你呢。”
“你這話什麼意思?”瑟瑟無視他的嘲弄,淡淡問道。
“夜無塵突然出現在戰場,你沒有覺得奇怪嗎?”明春水淡淡問道。
這件事,瑟瑟的確有所懷疑,若沒有人通風報信,他們絕對不可能這麼及時出兵。但是,從未懷疑過莫尋歡。
“難道你懷疑是莫王子通風報信?不可能!”瑟瑟堅定地說道。
明春水眸一黯,眼睛里籠上了一層不知名的東西,他沉聲說道:“既然你信任他,我也不多說什麼了。他能有什麼事?自然是回伊脈國做了王。”言罷,他從畔而過,坐到船艙的椅子上。
“明樓主,你這是要帶我去哪里?”瑟瑟輕聲問道。
明春水優雅地靠在椅子上,沒有說話。瑟瑟看不到他臉上的表,但是,卻可以到此時他已經不高興了。這個男人竟然是生氣了,看他的樣子,是不打算理了。
瑟瑟睫一閃,淡淡說道:“明樓主,你怎麼不理我?”
這句話說得很艱難,而且聲音越來越低,漸趨微弱。靠在艙門上的子,也無聲地了下去,傾倒在地上。
后“嘩啦”一聲響,是椅子被帶翻的聲音,明春水一把搶了過來。從地上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榻上。
他手輕輕拍著蒼白的臉,啞著嗓子喊道:“江瑟瑟,瑟瑟,你怎麼了?”
瑟瑟悄然睜開眼睛,輕輕一笑,波瀲滟的黑眸彎了彎月形,低聲道:“我好啊!”
明春水明顯地松了一口氣,著瑟瑟的笑臉,他知道方才一定是故意的。而他,他的腦子似乎是控制不了行了。
他默然片刻,黑眸中神幽深復雜。片刻后,他低聲說道:“我去給你弄吃的。”
他轉進了底艙,不一會兒弄了一碗稀粥過來。瑟瑟真是極了,風卷殘云般用罷飯,只覺得傷口似乎也不怎麼疼了。
“明春水,你要帶我去哪里?你的那些兵呢?”低聲問道,不是應當隨著海盜一起回水龍島嗎?明春水這是要帶去哪里?而且,的那些手下似乎也沒有隨著他們。
“那一劍,雖然沒傷到要害,但是傷口很深,我要帶你去找一位神醫,這樣傷口才不會留疤。”明春水淡淡說道,“我的兵,在后面,清理戰場。”
“留疤嗎,我倒不太在意。”瑟瑟淡淡說道,輕輕靠在榻上。
“留疤總是不好看的。”明春水凝聲道,白皙的上,若是留下一道丑陋的疤,該是多麼難看。可是,這和他有關系嗎?他下心頭的煩躁,起走到甲板上。
海水被夕映照得紅彤彤的,極是麗壯觀。只見小船附近的海面上,浮著一個發發亮的灰形。
“江瑟瑟,快出來看!”明春水的聲音從甲板上悠悠傳來。
瑟瑟緩步走了出來,待看清了那浮在海面上的東西,瞪大眼睛問道:“這是什麼?”
“海豚!”明春水清聲說道,角帶著笑紋,“它們是非常可的,我們跟著它們,它們會跳舞。”
瑟瑟驚奇地睜大眼睛,自從來到海上,這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可的。一只,兩只,三只……大約有十幾只海豚在他們小船旁邊游著。
“它們會跳舞?你在說笑話吧。”瑟瑟瞇眼笑道。
“是啊,或許比你跳的還要。”他掃了一眼瑟瑟,想起優的舞姿,心中一滯。
瑟瑟緩步走過去,坐在明春水側,笑道:“是真的嗎?”
正說著,只見小船旁邊的那只海豚忽然從海中躍出,的背彎了一個優的弧形,“撲通”一聲落到海中,濺起白的浪花。
海豚一只接一只地跳躍著,有時是一只,有時是兩只并排躍出,有時又是三只一起躍出。那些海豚似乎是在他們面前故意炫耀自己的舞姿,一直跳躍個不停。不時還有海豚懶洋洋地噴著水,看得瑟瑟眼花繚。
忍不住笑出聲來,這是來到海上后,或者更確切地說,是自從娘親去世后,第一次笑得這麼燦爛,笑得這麼神采飛揚。臉依舊蒼白,但是夕余暉在臉上籠了一層淡淡的紅暈,看上去如一顆明珠放芒。
兩人只顧著追逐海豚,沉浸在海豚的表演中,沒注意到天忽然昏暗了下來。直到幽涼的清風忽然變得猛烈起來,明春水暗一聲不好。
他緩緩抬頭。
天空中有云黑沉沉了過來,沉得連一都不進來。海豚們忽然一頭扎到海下不再出來,海水緩慢而有力地波著,浪濤不大,但是,仿佛蘊藏著碎一切的力量。
方才還沉靜麗的大海,此時變得極其可怕。
“暴風雨要來了。”明春水抬眸看了看天,對瑟瑟道,“我們到船艙里去。”
他起將瑟瑟攙扶起來,兩人一起回到船艙。
天猛然黑了下來,船艙一片黑暗。明春水從上掏出顆珠子,照亮了暗淡的船艙。這樣大的風,是點不了燭火的。
傾盆大雨狂瀉而下,相對于上次的綿綿小雨,這一次的雨勢磅礴,雨點很大。噼里啪啦砸在船艙上,那聲音似乎連海浪聲都能下去。
在海上航行這麼多日子,這是瑟瑟第一次遭遇暴雨。小船在風里搖搖晃晃著,幾個船手在船頭船尾拼命地劃著船。
“我們不會葬海底吧?”瑟瑟輕笑著問道。
“不會,這船雖然不大,但骨架卻極堅實,一般的風浪是奈它不得的。只要船不裂,我就能讓它不沉覆。”他漫不經心地說著,一副泰山頂不變的淡定神。其實,他只是要瑟瑟別擔心,這麼大的風浪,他也從不曾見過。
他的話,令瑟瑟心頭一陣安定。似乎只要他在,就沒有什麼是危險的。
大海翻涌起來,瑟瑟覺到船似乎是直立了起來,一會兒船頭朝下、船尾向上,一會兒船尾向下、船頭向上。晃的船讓人有些站不穩,瑟瑟一個踉蹌撲到了明春水懷里。明春水背脊明顯一僵,他凝眉攬住瑟瑟的纖腰,將抱到臥榻上,低聲說道:“你躺在這里別,我出去看看。”
明春水出去后,小船果然比方才平穩多了,應當是他用力控制住了船。瑟瑟過被風掀開的艙簾,看到明春水拔的姿,好似釘在了甲板上一般。
他左手掌舵,右手拉著繩索,繩索的一端連著那面風帆,他不時地據風向轉換著風帆。幾個船手在他后,不斷地劃著船。
小船,如同一片葉子,在蒼茫的大海上不斷沉浮,一會兒沖上浪頭頂端,一會兒又沖谷底。
他似乎毫不將暴風雨看在眼里,抑或是他本就喜歡這種挑戰。這時的他,令產生一種錯覺,似乎就連天地的郁怒也本無法將他奈何。可是,風浪的破壞力,似乎是他們無法預料的。船在沖到谷底時,風向互轉,螺旋形的浪峰將小船鼓得旋轉起來。
瑟瑟起,從錦被上撕下來一條長長的綢帶。一條一條地纏縛到腰間,直到那肋部的傷口不再疼痛。提了提力,從船艙里走了出去。
四面八方都是浪濤,向著小船砸了過來。瑟瑟沖到船頭,纖手抓住明春水手中的繩索,順著風力,不斷轉換著風帆。明春水的右手得了空,雙手掌舵,不斷轉換著方向。
兩人一左一右站立在船頭,在海浪滾滾的大海中,配合默契。小船躲過了滔天巨浪,沖出了旋渦谷底。
浪花不斷地濺到瑟瑟上,雨水順著臉頰不斷地淌下來。因為方才用了力,傷口再次迸裂開來。而咸咸的海水澆到傷口上,就宛若向傷口上撒鹽。那海水好似冰一樣冷,這一輩子瑟瑟從沒有這麼冷過,傷口又好痛,瑟瑟蒼白著臉著。
風漸漸地小了,雨勢漸緩,浪濤一波波沉沒下去。千瘡百孔的小船在海浪上緩緩漂浮著,不過,暴風雨總算是過去了。他們總算是安全了。
瑟瑟晃了晃,覺搖搖墜。手一扯明春水淋淋的衫,無聲地倒在船頭上。
明春水回首,看到躺倒在甲板上的瑟瑟,一種錐心的疼痛從心頭劃過。他怎麼也沒想到,和他一起駕船的人,竟然是瑟瑟。方才他的注意力一直在掌舵上,還以為是船手從他手中接過了繩索。
他俯,將瑟瑟從甲板上抱起,著冰冷的子。一種從未有過的覺,好似滔天巨浪一般從心頭涌過。他覺到自己的心,狠狠一,好似被碎了一般疼痛。
冰冷的雨水從面上淌下來,模糊了他的視線。他木木地站在船頭,任憑雨水籠罩著他的子。
“樓主,快進船艙。”一個船手擔憂地喊道。
明春水如同被驚醒了一般,抱著瑟瑟,沖到了船艙。可是,船艙漉漉的,沒有一干燥的地方。榻早已被海水泡得漉漉的。
明春水抱著瑟瑟,坐到椅子上,掀開漉漉的衫,為瑟瑟的傷口敷藥包扎。然后掌抵在瑟瑟背后,試圖給瑟瑟輸些力讓的子暖和起來。但是,這個法子并不管用,因為瑟瑟的力與他修習的力似乎本不同。
“樓主,前面有一個海島。”船手在艙外稟告道。
“停船,靠岸!”明春水沉聲命令道。看上去沉穩的他,只有他自己知曉,心中是如何張。
小船搖搖晃晃靠到了海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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