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泠歸家次日,蘇涼起得最晚。
睜開眼,起掀開床幔,就看到溫暖的過窗欞在地板上灑下一塊塊燦爛的斑。
房中很安靜,顧泠不在,顧小暖的小床也空了。
好久沒有睡得這麼深這麼安穩,一種由而外的輕松讓蘇涼心舒坦。
難得懶散,起床穿都比往日慢很多,收拾好走到窗邊,打開窗戶,目是湖邊冬日的景,先前每天看著總覺得寂寥蕭條,此刻卻覺得別有一番簡潔雅致的意蘊,像一幅水墨畫。
而顧泠和孩子們就在畫中最靈的存在了。
顧泠一手抱著顧小暖,一手持木劍,正在考正兒和姬小樹的劍法。兩個孩子非常認真,且配合默契,閃轉騰挪已頗有風范。
顧泠只用一只手,盡顯瀟灑閑適,而顧小暖則很興,一直在給的哥哥們加油,蘇涼聽到了清脆的聲音和開心的笑。
不出意外,等顧小暖稍微大一點,肯定喜歡舞刀弄槍。如今蘇涼的幾位師父都斷言顧小暖骨骼驚奇,是個習武奇才。蘇涼覺得這種說法完全是基于他們對顧小暖有深深的“寶貝徒孫”濾鏡。
顧泠看到了蘇涼,一邊應付兩個孩子的進攻,一邊還把顧小暖舉高,跟蘇涼打招呼。
蘇涼眸中笑意蔓延,靠在窗邊沖著顧泠招招手,又送了個飛吻。
然后,正兒的小木劍到了顧泠的上。
當然不可能傷,但兩個孩子都驚到停了下來。
正兒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木劍,再看看顧泠,“我居然刺中了師父!”語氣很激。
姬小樹歡呼起來,“大師兄威武!今日我們贏了!師父你可不能再說我們懈怠練武了,哈哈!”
隨著顧小暖一聲響亮的“娘”,本來專注于比劍的兩個孩子齊齊轉頭看到了蘇涼,沖著揮手。
“我知道了,師父方才分神了。”正兒說。
姬小樹嘿嘿一笑,“這是師娘用人計幫我們呢!不管怎樣,反正我們贏了!師父不能揍我啦!”
話落姬小樹就被顧泠拎起來扔出去了……等姬小樹練地落地,沖著顧泠的背影控訴,“師父為何又扔我?給我一個理由!”
“你擋到我的路了。”顧泠話落,飛而起沖著蘇涼去,留給孩子們一個高冷的背影。
姬小樹看著周圍平坦的空地,無語天。
正兒抱著顧小暖,喊姬小樹過去,“小樹快來,我們教妹妹學走路吧!”
姬小樹走過來,放下木劍,抱住顧小暖,“妹妹,能揍師父的只有你和師娘了,但師娘被師父的人計迷了,你快快長大,幫我們一起打敗師父!”
正兒笑個不停,“小樹,師父特別喜歡你,才會跟你玩兒的。”
姬小樹微微揚起下,嘿嘿一笑,“這我當然知道了!”
……
顧泠回到房間就關上了窗戶,又靜靜地抱了蘇涼一會兒,放開,“你先洗漱,我去端早飯。”
“天氣不錯,放在外面亭子里吧。”蘇涼說。
顧泠點頭,下樓去了。
等蘇涼洗漱換出門,顧泠已經把早飯擺在了亭子里。
見兩副碗筷,蘇涼以為顧泠專門等,還沒吃。結果顧泠說他跟大家一起吃過了,再陪蘇涼吃一頓,“先前在外面,我的胃到了待,需要補償。”
蘇涼忍俊不,“是得好好補補。”
兩人對坐吃早飯,粥和菜以及餡餅都是顧泠親手做的,蘇涼嘗了一口便嘆,“還是大神你做的好吃。”
“中午想吃什麼?”顧泠問。
“我給你做干豆角包子吧。”蘇涼提議,“還是那次你帶冒牌燕十八回來的時候白大娘給的干豆角,剩下一半,中間我做過一次包子,大家都很喜歡吃。”
顧泠問了做法之后表示,還是他來做吧。雖然外出的是他,但他知道蘇涼也很累。
早飯剛吃好,蘇涼就聽正兒歡呼,“妹妹會走路啦!”
就見正兒和姬小樹用手做轎子抬著顧小暖過來,再把放在地上,兩人還拉著手把顧小暖圈在中間怕摔了,然后哄走兩步。
“穿那麼厚,摔了也沒事。”蘇涼笑說。
“不行!”顧泠和正兒以及姬小樹三人齊聲表示反對。
蘇涼:……行吧,當什麼都沒說。
顧泠笑意溫,沖著兒手,讓走過來。
“爹~”顧小暖穩穩地站著,出小手,讓顧泠過去抱。
“暖暖,過來。”顧泠溫聲說。
“爹爹~”顧小暖又了一聲。
“師父你不要過來,妹妹會走的!”正兒覺得顧泠要搖了,連忙阻止他,又哄顧小暖,“妹妹想讓師父抱,就走過去呀!就兩步而已!你方才不是會走嗎?”
顧小暖抬腳,走了一步。
“哇!妹妹好厲害!”正兒立刻夸贊。
姬小樹也夸,“妹妹,再來!往前走呀!”
顧泠一臉“我家兒真可真厲害”的樣子,期待著顧小暖走到他旁。
蘇涼覺得顧小暖大概早就會走了,只是懶,因為喜歡抱的人太多了。
在兩個哥哥的嚴保護下,顧小暖功地走到了顧泠旁,被他抱起來放在了上。
裘琮驚喜的聲音在不遠響起,“暖暖會走啦?”
……
臨近正午,端木忱帶著長安微服來到了蘇府。
是得知顧泠歸來端木忱來找他的,但進了圓明閣卻沒見人。
正在看藥材全書的姬小樹抬起頭,“皇帝叔叔找我師父嗎?他跟師娘在廚房蒸包子呢!”
長安聞言,就見端木忱眸都亮了。話說他選在這個時間過來,就是打定主意要蹭飯的。本想帶著兩個孩子一起來,但外面涼,太后蕭氏怕孩子凍著不讓帶。
等端木忱走到廚房門口,就見蘇涼坐在小板凳上燒火,顧泠正在面。包子餡兒已經做好了。
“咳咳!”端木忱發出聲音表示他來了。
“皇上來了。”蘇涼很隨意地打招呼,也沒起。
端木忱微笑,“蒸包子呢?那等你們做好飯再談正事吧。”
“皇上可以直接說,說完早點回宮理政事。”顧泠神淡淡。
端木忱搖頭,“不急。”話落轉就走了。開玩笑,來都來了,不吃一頓就回去豈不是太虧了?最近越發覺得宮里冷清得很,還是蘇府熱鬧。
于是端木忱回到了圓明閣,坐在姬小樹旁,發現他在看藥材書,有些驚訝,“小樹你要學醫嗎?”
姬小樹沒抬頭,“我是師娘的徒弟,當然要學醫了。”
端木忱神贊許,“很好。希你也跟你師娘一樣,有朝一日為名滿天下的神醫。”
“必須的!”姬小樹很聰明,但對于讀書和練武的興趣不是特別大,雖然都學得很好,但他真正喜歡的是蘇涼教的醫,是他的興趣所在,也格外認真。
端木忱看著姬小樹,恨不得自己的一雙兒立刻長到這麼大,讓他們也趕開始跟著蘇涼和顧泠上學,省得哪天麻煩解決完顧泠和蘇涼就跑了。
顧泠蒸好的包子端到圓明閣,端木忱洗手之后就跟孩子們一起先吃了起來,還忍不住嘆,“你們師父做包子的手藝真是一絕。”從蘇家村到現在,他就惦記這一口。最初是蘇涼做的,如今顧泠做得更好。先前端木忱也跟蘇涼討要過包子的配方,以及蘇府各種家常菜的食譜,宮里的廚做得更致,但總覺得差點意思。
“皇帝叔叔,有我爹的消息嗎?”姬小樹吃完一個包子,突然想起姬月白來。
端木忱搖頭,“上一次有他的消息已經告訴你了,暫時還沒有新消息。 放心吧,你爹上次說過年前會回來的,應該快了。”
“希吧。”姬小樹點點頭,“月姑姑和白楊叔叔等著親呢,就差我爹了。”
端木忱角微,“小樹真是個好孩子。”
午飯后,顧泠先把顧小暖哄睡,然后才到湖邊亭子里跟端木忱說話。
略去關于穿越這個點,顧泠把之前出門的經歷大致跟端木忱講了一遍。個中驚險,聽得端木忱直皺眉。
“他們到底想干什麼?既然知道那座島已經暴了,為何不離開躲到別的地方去?”端木忱是個頭腦明的人,很快發現了事的關鍵。
顧泠面平靜,“那島上有個地,尚不知道里面是什麼,但定有玄機。”這完全是實話。
“還有我一直想問你們,之前炎國的糧草,星落島的人到底是怎麼在那麼短的時間避開我們送到涼國去的?”端木忱問。
“我跟蘇涼懷疑,他們有什麼法寶。”顧泠說。
端木忱呆了一瞬,“你說什麼?”
“法寶。”顧泠重復了最后兩個字。
端木忱瞪大眼睛,“你是說,天上神仙才有的那等寶?”
顧泠點頭,“猜的。”
端木忱久久不語,再次開口,低聲音,“你是不是真的會未卜先知?你是神仙下凡?蘇涼也是?還是你們懂什麼修仙之道?”
顧泠搖頭,“我不是。只是糧草的事,常理無法解釋,再加上星落島上有些神,是以如此猜測。”
但端木忱卻抬手拍了拍顧泠的肩膀,給了他一個眼神——我明白,不能明說,我都懂。
事到如今,顧泠和蘇涼對于端木忱已經有了相當高的信任。有些事,哪怕顧泠不說,端木忱也能猜到一些。但以他的想象力,距離猜到完整的真相還很遠。
糧草的事,只能那麼解釋,也不是假話,顧泠和蘇涼迄今仍不知道墨巖的“隨空間”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東西,是存在他的意念里面,還是有個件兒,說“法寶”很切。
但話說到這里,端木忱沒再追問下去。他覺得顧泠和蘇涼不是尋常人,鑒于一直以來的關系和顧泠蘇涼對他的幫助,端木忱絕對信任他們,知道他們可能是“高于”自己的存在,只是更放心了。
最后端木忱走的時候還帶了兩個包子,說是孝敬蕭太后。不過在回宮的路上,他就吃掉了一個。
下晌顧泠帶著孩子們釣到三條魚,兩條被他做了炸魚塊,剩下一條晚飯紅燒。
顧泠給顧小暖挑魚刺,喂吃魚,畫面很溫馨。
姬小樹問顧泠能不能幫他挑魚刺,顧泠搖頭,“你有手,可以用。”
姬小樹乖巧點頭,“我還可以幫師娘挑魚刺呢,但師娘不讓。師父,我們明天去爬山吧?”
正兒也一臉期待。顧泠就帶他們爬過一次山,那次他們玩得很開心,一直很懷念。
顧泠看向蘇涼,點頭,“那就去吧。澄云也去。”跟顧泠暫時需要做的是思考接下來怎麼對付星落島,并不必須要坐在家里想。或許出去走走,會有意外收獲。
孩子們歡呼起來,說要去找他們之前認識的小蝌蚪。
澄云神認真地對蘇涼說,“你應該我哥哥。”
蘇涼挑眉,“顧泠,我就。”
澄云看向顧泠,“小顧妹夫。”
顧泠神淡淡,“你想得。”
澄云:……反正孩子們都他舅舅,不管這對總喜歡逗他的夫妻了。
……
是夜,顧小暖已經睡了,顧泠和蘇涼靠坐在床上,提起了燕十八。
“這個季節,臥龍山被大雪覆蓋,想到里面找到燕十八,不僅希渺茫,還很危險。”蘇涼微嘆,“要去找嗎?還是等著盛越把帶到我們面前再說?”
“暫時先不找。”顧泠說,“若現在活著,之后盛越也不會殺。”
“我在想,既然星落島上有墨巖守護的寶地,不如,干脆炸了它?”蘇涼提議,“趁著如今墨巖手中沒有別的人質,只要毀了那座島,他異想天開的目的就再無可能了。本來他想走想留跟我們沒干系,但他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非要害我們,那就早點送他歸西最穩妥。”
“可行。”顧泠若有所思,“我在想,放了普誠,讓他去找盛越,帶信給他。”
蘇涼神一,“大神你該不會是想跟盛越合作吧?”
顧泠點頭,“如普誠所說,盛越的目的是穿越去看看母親來的那個世界,需要的試驗品可以是我,也可以是墨巖,且墨巖更好。”
“我是這麼想過,但我有點懷疑普誠認為的盛越的目的或許只是他以為。”蘇涼說,“萬一盛越還有別的居心呢?當然,只要他愿意現,對我們而言就是好事,我只是覺得可能沒用,但值得一試。反正普誠已經廢了,也掀不起什麼風浪,除了他別人更不可能找到盛越。”
固然可以安排人跟蹤普誠,但哪怕不被普誠察覺,也很難躲過盛越,這很危險。
于是,蘇涼和顧泠商議后,在天亮之前放走了普誠,讓他給盛越帶一封信。那封信被顧泠封在了一個機關鐵盒里,且用復雜的手法綁在了普誠上,他解不開。當然,他有可能不去找盛越,不過就目前普誠的境來說,哪怕盛越放棄他,他還是會去找那個有本事的兒子,而不是到廟里繼續當和尚。當和尚這件事,本來就不是他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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