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
譚璇聽江彥丞說完之后,還愣了一下,隨即反應了過來:“嗯,第四天快樂。”
江彥丞在數著離婚的時間,而在倒計時還要等他多久。
跟平時一樣吃過早飯,譚家各人忙各人的,譚璇觀察著謝靈書的反應,是不是像媽說的那樣,還吵著要去見見譚菲,或者因為上新聞的事批評一通。
然而,都沒有。
明顯憔悴了不,注意力不在譚璇上。好像一離婚,事兒就完全沒了。
三哥也不在家,沒人科打諢,早餐都吃得安安靜靜。
“清婉,你跟我過來。”謝靈書忽然跟林清婉道。
譚璇跟媽對視了一眼,心里有點明白的意思,從昨晚折騰到現在,都是為了譚菲。可是,有沒有想過媽的?反正對譚璇來說,忘不了爺爺生日那個晚上,譚菲對媽的不尊重。
還有因為跟江彥丞離婚的事,私下里到底對媽說了多刻薄話?
“,什麼事啊?我正好……”譚璇站起,剛說一句話,就被譚老住了:“小七,陪我到花園走走。”
譚璇糾結:“爺爺……”
林清婉向來最識大,看破不說破:“小璇,去啊。扶好爺爺,花園里雪化了,有點。”
婆婆的刁難和偏袒,林清婉早已習慣,知道兒是為出頭,心里早已寬,在的人生里,沒有過不去的坎。
譚璇無奈,終究是個沒用的人,家人誰也不信任,不覺得有解決問題的能力,遇到事也不會與商量,哪怕早已長大人。
冬日的譚家小花園,一片蕭索。
中秋時還聞得到桂花香,現在桂樹枝頭點綴著雪,湖邊小亭子尖兒上也還白著,反,刺目得讓譚璇瞇起了眼。
“爺爺,圍巾。”譚璇踮起腳,幫爺爺系上了灰的圍巾,攙扶著老人家緩緩地走著。
譚老一輩子言寡語,年時便參軍,作戰勇猛,屢立戰功,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將軍,有人戲稱他“譚瘋子”。會打仗的人,未必會教育子,譚老有四個兒子,個個是棒底下教出來的。哪怕是對孫子輩,他也從來沒有什麼慈溫和,譚嚴、譚白,哪個沒被他收拾過?
似乎只有最小的孫譚璇是個例外。
“工作上的事還沒解決?”譚老忽然問道,聲音蒼老卻還有力,聽起來像是苛責。
譚璇停頓了兩秒,實話實說,語氣盡量輕快:“明天就能解決了,爺爺放心,我都準備好了。”
譚老點了點頭,“嗯”了一聲,沒再追問。
祖孫兩人走過一片茶花叢,譚老停了下來,寒風中,茶花正開得如火如荼,藏在一片白雪之下,是清清白白的紅。
譚老注視著那片紅,又開口問了另一個譚璇意想不到的問題:“小七,江家那個小子……你怎麼看?”
“……”譚璇一怔,明明是寒冷的冬天,的眼眶卻瞬間一熱。
跟舅舅、伯父們父親般的關懷不同,爺爺是在世上最親的男長輩,他是父親的父親,他們有天然
的斬不斷的緣紐帶。
那一年,爸爸裹著國旗回到的邊時,牽著爺爺的手,躲在爺爺的后。
爺爺失去了兒子,而失去了爸爸,白發人和黑發人,有同一種錐心之痛。
譚璇一直都知道爺爺疼,可這一兩年來,因為的事,叛逆太多,不知道自己是對是錯。從陸翊和譚菲的婚禮,到跟江彥丞的閃婚,再到被家人迫跟江彥丞離婚——
譚璇是記得的,離婚的要求是爺爺提的,只是貫徹實施了而已。
在跟江彥丞離婚后的第四天,爺爺開口問,江家的那小子,你怎麼看。
譚璇以為爺爺永遠不會問,這不是老人家關心的問題,在爺爺的眼里,似乎永遠不該談起兒長。
“我只能隔著熱搜話題,通過的報道來看他。”假如是在抖機靈,譚璇會這樣回答。
可不能,爺爺從來不開玩笑。
沉默了幾秒,把眼眶的余熱重新凍住,笑了:“爺爺,不要提他了,都過去了。”
譚老拄著拐杖,俯下,從覆了雪的花叢里,摘下了最艷麗的一朵茶花:“冬天太長了,坦克比我先走,我們去看看它。”
譚老的話很平常,沒有什麼劇烈起伏,也不見對孫失去婚姻的同,說不提,便不提了。
“爺爺,您別這樣說,冬天雖然長,但春天很快就到了。”譚璇聽出了爺爺的慨,年紀一大,無論是還是人,都在跟時間搏斗。
老人家知道,總是要輸的。今天或明天。
坦克的小小墓碑在葡萄園里,這是它十幾年來呆得最久的地方,祖孫倆步行過去,又是好長時間的沉默。
步履蹣跚的老人家,曾經握著槍械的手,此刻正拈著花,步行去看先他一步離開的老朋友……
譚璇不知道哪里來的靈,忽然對譚老道:“爺爺,您別,我給您拍張照吧?沒拿相機,就手機拍一張!”
譚老停下了步子,一片白茫茫的葡萄園里,老人肅然站立,脊背直,卻帶著無可避免的輕微佝僂,他眼神矍鑠,看向他的孫——
無論是戰場烽火還是人間風雪,他始終變不驚。
“好了!”譚璇拍了好幾張,又跑回了爺爺邊,把照片翻給老人家看,“特滿意,爺爺,您點評點評。您看,多酷啊,隨便一拍,就是大片兒,特別穩,不像江彥丞,給他拍照,跟拿照妖鏡照他一樣……”
風很大,譚璇的聲音忽然飄進自己的耳朵里,說了某個不該說的名字,馬上閉了,忙抬頭去看爺爺的反應。
譚老矍鑠的眼神正看著。
“爺爺,我……”譚璇想岔開話題。
譚老卻已經拄著拐杖朝前走去,蒼老的聲音帶著無奈:“你還喜歡他,也沒什麼不對。”
譚璇的心又被狠狠了一下,爺爺是知道的,他老人家全都明白,喜歡江彥丞,口而出他的名字——可那又怎樣呢?
爺爺的意思是,喜歡一個人沒有什麼不對,可也僅僅只能到這里了。
爺爺不知道,不肯只到這里,還惦記著那個不能說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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