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帝后大婚前一周左右,歷無病才不捨送容燁到黎府住——婚事禮儀多,儘管之前歷無病用皇後懷六甲,盡量將繁文縟節簡單化,他剛說完『簡單"二字,又覺得不對,就跟務院的管事惡狠狠發話。
「朕是說別勞累皇后,這個要讓皇后輕鬆,但是你們規矩排場不能簡單了,務必怎麼奢華怎麼來。」
總管太監是面上恭恭敬敬應喏,反正心裡怎麼想就不得而知了。
八月末,容燁到黎府,黎家的院子早早收拾妥當,下人是宮裡的太監宮婢,人數不多,都是宮裡伺候容燁的人,十分忠心。
此時容燁肚子已經六個月了,人看著沒胖反倒臉上還瘦了些,就是肚子圓了,天氣熱容燁有點苦夏質,之前在宮裡都是吃不了多,也不吃,多是素的淡的。
歷無病在旁是抓心撓肺也沒用,容燁為了孩子吃了就要折騰要吐,後來歷無病是急了,說不吃了不吃了,你別難就,孩子吃不吃不管他了。
容燁就跟看傻子一樣看歷無病,只是眼底都是暖意。
到了黎府,宮裡伺候容燁的廚也跟了過來,單獨起一個灶。
顧兆白天去上班人一走,黎周周就到容燁院子說說話聊天,早上涼快,兩人還在花園散散步走一圈,黎周周看小容那纖細的手腕,說:「你這可不行,月份大了,人是越來越瘦,還是得補一補。」
「以前時就苦夏,自從懷了就更沒胃口了。」容燁其實也想補,他著隆起的肚子,這是他和十四的孩子,是他們倆的骨,自此後他有了自己選的至親了。
黎周周就說:「我上次不是跟你提過,我那時候懷福寶,快生的時候,相公他不放心,請了鄭家大夫來看,鄭家雖不是醫那樣世家,但是對於小兒還有孕產這方面特別有經驗。」
「鄭家?」容燁問完就想起來了,顧大人有結拜兄弟的。
黎周周見小容想起來,點了頭,說:「我下午就請大嫂過府來一趟,問問況。」
「其實也不必麻煩,現在九月了,天氣涼了也許就能吃下東西了。」
「不麻煩,你最重要。當初我生福寶時,說實話也有些怕,可鄭大夫還有穩婆都在,我心裡惶惶不安就了,安定了些,後來生的很順利,我覺得也有心裡那方面。」
黎周周經歷過,後來見了小桃生、霖哥兒生,就知道不能不能慌,再怎麼小心周道都不為過,人來了用不上,不過就是空跑一趟。
「好,聽表哥你的。」
黎周周就笑,「我發現你現在會說笑話了。」
「也不算笑話。」容燁也笑。
自打容燁住進黎府,黎府就閉門謝客,不見外人,大門外還有宮裡挎刀侍衛守著,神戒備嚴肅,沒邀請帖子,誰敢上黎府大門。
有人還私下戲稱,說如今進黎府大門,比進皇宮還要難了。
黎府是嚴防死守,半點消息也流不出來,外頭的人想往裡頭遞消息,想見見準皇后,那是難如登天,即便是這樣,也沒半分對黎府這位表哥皇后的好奇來。
其中有一家是抓心撓肺的。
京里容府正院。
「原先乍一聽新后名諱,還以為是你家孩子,可後來一想不對啊,那新后是位哥兒,四郎命苦,天妒英才,早早去了唉。」
這位貴婦人說完見上頭容夫人面不好,當即想自己這番話怕是到容夫人心上了,當即歉意說:「是我不對,提起這個來。四郎在的時候,你是最疼他的,也難怪,他自小樣樣就出挑,要是我家兒郎,我也是鑽心之痛,恨不得拿我這條命換孩子的。」
可憐啊容夫人,白髮人送黑髮人。
貴婦人見容夫人神越是難看,當即不說了容四郎了,這同名同姓的,若不是新后是哥兒,四郎是男兒,也不會多說這些。
「黎府這運道啊,可真是旺。」
「誰說不是呢。」另一人陪坐的此時能搭上話了,提容府過世的爺,關係、地位還不夠,不過捧捧話說說旁的還。此時說黎府高升的話,是一臉藏不住的艷羨來,「可不得了了,顧夫人是農家出,如今相公是閣老,還出了個表弟皇後來,這一門的顯赫富貴。」
語氣里儘是艷羨來。
滿京城誰能不羨慕眼紅的。
要說以前黎家有首輔,可就一首輔,雖是位高權重但到底是門庭單薄了些,了貴氣,京里不百年族其實打心底是瞧不上黎府的。
乍富的新貴和有底蘊的貴族差別吧。
如今不同,黎府出了皇后,雖說皇后出清貧了些。
「……聽說全家死絕了,孤苦無依的跑到昭州投奔黎家,在黎家住的時候,正巧南邊打仗,聖上當時了重傷在黎府養傷,得新後日夜守在床邊照顧,這才結了深厚的誼。」
「所以說命這事還真說不來。」
你說這新后出微寒還命吧,全家都死絕了就他一人,聽著就是苦命的,可如逢了那一段機緣,聖上看重那是捧在手心上的。再說同名同姓的容四郎容燁,那時候出好,在京里多出風頭啊,都說是貴命,可早早就病逝了。
說不來說不來的。
幾位婦人聊得是慨許久,誰都能看的到,有了新后,黎府未來錯不了的,只是升到哪裡的程度了。
這京里的世家,黎家總是要佔一位置咯。
容夫人聽了一下午,一肚子思緒,緒幾番輾轉,最後是不經意問:「誰見過新后?不知道新后什麼樣貌?你們說那哥兒痣長在哪?」
幾位被容夫人問題問的愣了下,而後一人說:「這誰能見過?京里這些人,怕是只有顧夫人常見。」
見都沒見過,就別說新后哥兒痣長在哪了。
同容夫人關係略近的夫人見此,說:「你今日說話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因為新后想到四郎了?你別多想了,四郎那孩子孝順,定不想你這麼牽掛,這都幾年了,定是早早投胎到富貴人家了。」
「你可別因為姓名一樣就起了什麼心思,黎府門如今不好上,聽說聖上極為重新后,四郎的名就別提了,放心裡就好。」
拿個死人跟新后相提並論,總是晦氣,萬一被聖上知道了,那就是大不敬。
容夫人是一臉苦還要出個笑來,點了點頭。幾人見狀心裡皆是唏噓,新后和容四郎這事還真是巧合,今日天是聊不下去了,早早道別告辭了。
眾人一走,容夫人臉上是徹底掛不上笑了,角蔓延著苦來,說:「大郎在府里嗎?他過來一趟。」
媽媽應是要丫頭傳話,還沒代清,容夫人又說:「算了,別了,他指定也打探不出來。」一手扶著額頭。
「大夫人可是頭疼?老奴請大夫來瞧瞧。」
容夫人不僅頭疼,心底還有一團鬱氣盤旋久久不散,只要一想到新后容燁,就是紛沓而至的各種思緒來,拉扯的頭疼心口憋悶不甘怨恨後悔。
是既想新后就是生的容燁,又是不想。
「不用請了,給我沖個安神茶。」
老媽媽應是,下去沖安神茶,茶還沒沖好,大老爺先到了,只見大夫人站起來問:「你說他究竟是不是呢?」
是與不是,容老爺也說不上來,自打聖上登基后,住太極殿偏殿,宮裡有傳聞有位容公子伴駕,與聖上同吃同睡,容老爺當時聽聞,心都驚了一拍,後來也打聽過,塞了銀子給太極殿的太監。
只是可惜再也沒下文。
如今聖上立新后,眾人才知道那位伴駕的容公子不是公子,而是一位哥兒份,且也容燁。
當時消息正大明出現后,下了朝,有同他相的還嘆兩句:「若不是哥兒,還真以為是你家的。」
可惜是黎家的。
當初容家要面子,嫌容燁半路從男子變了哥兒,是想方設法捂著,最後哪怕打死斷絕關係,對外宣稱死了,也不願提真實原因,可如今容老爺能如何說。
他是有一子,名容燁,可惜早早病死了。
「……別說了,容家的容燁早死了。」容老爺最後同夫人如此說道。
容夫人自是心裡明白,可不甘心啊,尤其黎府如今鮮花錦簇做對比,如何能甘心?
黎府門口。
鄭家的馬車到了,唐從車裡下來,見門口別著刀的侍衛,嚇得面有些發白,不過還算是鎮定,旁邊的媽媽先嚇壞了,唐就說:「你在車裡等我吧。」估計也坐不久。
媽媽當即應是。
門口侍衛檢查過帖子,還有黎府人來領人,這才放人。唐被這陣仗嚇得心裡發,不過進了黎府,過了寶瓶門,見是周周跟前伺候的人帶路,這才略是安心些。
一路無話到了容燁院子。
見了面,唐要跪拜,容燁先了別了字,黎周周上前讓大嫂別多禮,「今日還是我有事請大嫂幫忙。」
「大嫂坐。」
唐都是坐立難安的,喝茶也是繃繃的。
黎周周見狀也沒多聊家常客氣,大嫂拘束的要,那就說正事,他把事一說。唐聽到是這事,還是張,不過答話順了許多,說起鄭家產科經手的徒弟來,很是詳細,可見這些年,唐雖是在京里,但書信往來,對鄭家也是很關心了解的。
「……爺爺最得意的弟子,應該是請這位來,我回去就寫信。」
容燁便道:「多謝鄭夫人熱心,讓侍衛帶信,不必你們麻煩跑一趟。」
唐不知道回什麼好,只是說您客氣了不麻煩云云。
三言兩語正事解決了,黎周周見大嫂坐不住,便跟小容說他送大嫂出去,容燁回正好我休息休息那我不送了。出了容燁院子,唐一下子鬆快些。
黎周周不提剛才的事,岔開了話題問最近怎麼樣,唐先是快答都好,是下意識說完后,才想了下,又說:「其實日子還好,府里比以前有些鮮活氣了,給瑩娘備嫁妝嫁,我心裡平靜許多。」
「周周,我知道你是幫我們,幫鄭家。」
黎周周輕輕搖搖頭,「也不算幫,鄭祖父醫好,我當年生福寶也過恩惠,如今想來,想小容平平安安的,你回去寫信也不用太重心思,怕嚇著鄭祖父,宮裡還有醫在,就是多一份心,或許還是白跑一趟。」
給皇家辦事,跑多次,也不算是白跑。
唐心裡都明白,周周這麼說是寬的心,便點點頭說知道。
送大嫂出門,還帶了一些水果罐頭回去,今年昭州走貨,梁從帶上京里,就有黎府一份,先托送到了這邊,還有各類花皂來。
這是兩郡那邊出的新品。
黎周周也給大嫂裝上了,說:「京里現在小姑娘都用這個,福寶也喜歡的不得了,瑩娘定也。」
唐推辭不下只能接下了。回去坐在車上,其實都明白,他們倆家關係現在其實不如嚴家,只是黎府人都好,周周也給面,都是記著曾經府縣誼。
黎周周是記著鄭家幫他的恩惠。
當年在府縣賣鹵煮,被金玉酒樓惦記鹵煮方子,是派了夥計跟前跟後學怎麼調料包,後來還是得鄭家出手,每個月定期送便宜的中藥來府縣,一送就是多年。
更別提後來他生產,鄭祖父派徒弟過來,小田困難,相公寫信問鄭家,鄭家願意收小田為徒,也是看在他們家面子上。
……後來小田到了昭州,先後用醫救了小容、十四,也是鄭家的醫,說起來有因有果。
黎周周回到自己院子,見小容在他那兒,當即哭笑不得說:「你不是說要睡會?」
「借口。我不這麼說,走不痛快還不知道怎麼請辭。」
黎周周點點頭知道,卻不願在小容跟前多說鄭家宅的事,另起話說:「明日是不是送修改過的婚服來?」
前半個月送來一次,有些細節要調整,拿回去修了。
「馬上就婚了,該過流程,小容你不張?」
容燁搖搖頭,想到一茬,問:「周周,你婚服在嗎?」
「在啊,你要看嗎?」黎周周邊說去他屋裡拿,「那你等會。」沒一會就捧了個木盒子過來。
木盒子放在桌上,黎周周打開了,「這兩件喜袍跟了我們許多年,是我一針一線的,那時候村裡人都笑話我,這些不提,我現在都記著親時,家裡來村裡人,大家都是第一次見哥兒迎男人的,是看熱鬧的,我那時候可怕出醜了……」
兩件喜服的紅有的退了泛白的。
黎周周一邊說一邊笑看小容,「你呀,跟咱倆剛認識那會真是兩個樣,現在喜歡聽我絮絮叨叨說婚事了,肯定是想你自己婚事禮儀,還說不張。」
「村裡的婚事你聽我說過場就是聽個樂呵,不過還真有經驗給你,過場禮儀什麼的,都有婆辦,你這兒禮,其實不怕出錯,就算是出了什麼小差別,也別往心裡記,你同十四家這才是最本的。」
「你只管幸福就好了。」
「我那時候見到我家相公臉,就特別高興。」
容燁聽了想起十四來,十四在他跟前多是
許久。
容燁,容家的容燁,真是他。
可又不是容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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