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邊的陳洪，朱由校輕聲的問道：“有什麼事嗎？”

“回皇爺，錦衛那邊送來了消息。今天陳可道陳先生的講學，出了一點事。”

朱由校點了點頭。

出事了才正常。如果不出事，那反而顯得不正常了。

看了一眼陳洪，朱由校開口問道：“出了什麼事？”

“回皇爺，先是有人上臺和陳先生辯駁，隨後雙方發了衝突，有人想要上臺去攻擊陳先生，有人還喊出了要學孔子誅正卯。講學現場一度很混。錦衛都指揮使駱思恭便帶着人護着陳先生離開了。”

一邊說着，陳洪一邊小心翼翼的看着朱由校，他想看看皇爺有什麼反應。

只不過陳洪很快就失了，因爲朱由校並沒有什麼反應，依舊是面無表的坐着喝着茶。

事實上，陳可道會被人人慾除之是朱由校早就預料到的事。

因爲朱由校知道陳可道要講什麼，他也知道只要陳可道開口講學會引起什麼樣的波瀾。

因爲這就是朱由校想做的事，所以有人想要殺陳可道也不意外。

路線之爭，政治之爭，從來都不是不見的。所以這樣的結果也不意外。

但是有人喊學孔子誅殺正卯這一點，陳可道沒想到，因爲這件事兒本來也算不上什麼彩的事。

另外這件事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很多人並不承認這件事。

最早記載這件事的是荀子。

按照荀子的記載，孔子在魯國由司寇代行宰相職務才七天，就殺死當時魯國的大夫正卯。理由是正卯兼有五種惡行，並且在家裡聚衆羣，鼓吹邪說，譁衆取寵，已是小人中的雄傑，所以非殺不可。

後來的《尹文子》、《說苑》、《孔子家語》等書，都引用《荀子》的說法，認爲孔子殺了正卯。

然而，南宋朱熹認爲，孔子並沒有殺正卯。此說一出，許多學者表示贊同。

其主要理由是：

一，諸子百家著作中寓言居多，不足爲信。書早於《荀子》的《左傳》、《國語》、《論語》、《孟子》等，都沒有提到這件事。而且《左傳》、《國語》往往對孔子有所誣罔，也不提此事，可見歷史上沒有孔子誅殺正卯的事。

二，孔子代行宰相職務才七天，以一個大夫的份去殺掉另一個大夫，這是不可能做到的。

三，孔於提倡仁，堅決反對輕易殺人，當魯大夫提出“殺無道以就有道”的想法時，孔子表示反對。

殺正卯一事，與孔子的一貫思想不相吻合。

所以在陳可道講學這件事上，理學喊出孔子殺正卯這樣的口號是不應該的。

因爲他們的老大朱熹是否認這件事的。還有很多理學學派也是贊同這種否認的。

所以這一次，他們不應該用這個來當口號。

這讓朱由校想起了一個詞，那就是豬隊友。

就好像當年宋朝改革一樣，保守派攻擊革新派結黨營私，結果有人上了一份《朋黨論》，這個人就是歐修。

在《朋黨論》裡面，歐修明確地承認朋黨是有的，然後洋洋灑灑地論述了一大堆。

事實上，誰在乎你是什麼樣質的朋黨。你只要朋黨，就爲領導者所不容。說的再冠冕堂皇都沒有用，沒有人會相信。

輕輕地敲打着椅子的扶手，朱由校覺得自己似乎可以行了。

看了一眼站在側的陳洪，朱由校吩咐道：“朱蒙上次的那一份題本還留着吧？”

聽了朱由校的問話，陳洪連忙說道：“回皇爺，還留着呢。”

宮中的很多題本都是留中不發的，也就代表着已閱不回。這些題本的最終下場都是送到外面燒了，基本上不會保存太長時間。

但是朱由校提起的這一份題本不一樣。這份題本一直都是留着的。

雖然也是留中，但是況卻不一樣。

當時陳洪還想着皇爺留下這樣一份題本有什麼用。現在看來，還真的是有用。

朱由校點了點頭，直接吩咐道：“把這份題本給都察院左都史餘懋衡送去。”

這一次也是朱由校對餘懋衡的一個考驗。

餘懋衡這個人不是東林黨，也不結東林黨，在都察院被人排。但是朱由校將他提拔了起來，爲的也是安住都察院。

但是有的時候，是安是沒有用的，你也得會做事。

這是朱由校對餘懋衡的考驗，如果他能夠把事做好，能夠知道該怎麼爲皇帝辦事，那麼這個人是可以提拔重用的。

至於說手下沒人，這個問題非常好解決。

陳洪不知道皇爺爲什麼讓自己將這份題本給都察院左都史餘懋衡，但是他知道皇爺既然這麼代了，肯定是有大事要發生。

他連忙躬道：“奴婢馬上去辦。”

看着陳洪的背影，朱由校臉上出了一抹笑容。

恐怕朱蒙當初寫這份題本的時候，也想不到這份題本會發揮這樣的作用。等出了事後，想必朱蒙自己也會大吃一驚。

不過朱蒙這個人，在這一次的事結束之後，自己倒是可以考慮提拔一下。

正所謂有功該賞，同時也是表明自己的態度：你們得學他呀！你們不學他，我怎麼提拔你們？

這種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也是領導者經常用的。

只不過領導者拿出來的獎勵，一定要讓人們喜歡，這樣才能夠激勵後來者。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所以這個賞一定要重。

朱由校在琢磨着該怎麼獎賞朱蒙，從而讓他後有無數的後來者。

此時，陳洪已經來到了都察院，也第一時間見到了都察院左都史餘懋衡。

兩個人雖然不是第一次打道，但是也談不上多悉。

上一次陳洪想玩一個雪中送炭的把戲，結果被朱由校給打斷了，陳洪也就知道皇爺對此事不滿了。

自從那一次以後，陳洪自然就沒有再接過餘懋衡，所以兩個人見面之後還是略微有些尷尬。

不過簡單的客氣了幾句以後，氣氛也好了不。

餘懋衡也沒有繞彎子，直接開口問道：“不知道公公此來所爲何事？”

陳洪也沒說話，直接將一份題本放到了餘懋衡的面前。

餘懋衡頓時一愣，不過還是下意識的將題本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