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之後,姨母、姑母以及其他親戚們,紛紛送了禮,恭賀他們喬遷。
安檐也來了。
凌青菀住在西院。
西院是三間正房,兩邊各帶著兩間小耳房,安靜優雅。院子裡的樹木全部枯死了,但沒有砍去,所以能看見窗下芭蕉、院角修竹、門口葡萄藤蔓的痕跡。
安檐和凌青菀坐在屋子裡的西梢間說話。
凌青菀很開心,說起陳七娘對付二房的事,眉目飛揚,神采秀致,側燦爛如五月的花海,看得安檐心頭一跳。
“......我們搬進來的時候,原先主人家的東西,還沒有搬好。我大嫂多給了二百兩銀子,主人家才同意把剩下的件挪到親戚家裡,給我們騰出了房子。”凌青菀笑著對安檐道。
說了半天,有點口乾,就端起茶盞輕輕喝了一口。
安檐看著的手,只覺十指纖細,白如玉。那種灼目的瓷白,似初雪,纖塵不染的純淨。
從前的凌青菀沒有這麼白淨,越長越像盧九娘了。
“怎麼了?”凌青菀轉頤,正巧看到安檐打量,不免笑著問道。
安檐頓了下,有種窺被抓的尷尬。他將緒掩飾好,對道:“沒什麼,你好似很喜歡你大嫂?”
“嗯,可厲害了!”凌青菀道,敬佩羨慕的緒很濃郁,“我姐姐都沒有那麼厲害......”
倏然間就想到了盧珃。
並非盧玉妄自菲薄,是盧珃真的不及陳七娘厲害。盧珃出名門,嫁給沐王之後不到一年就封爲皇后。所經歷的爭鬥。都是朝廷之爭。
朝堂爭鬥,不像市井爭鬥。朝廷的爭鬥,永遠沒有第二,因爲失敗意味著死。
盧珃一次失敗,就死了。所以,沒有積累經驗的環境。
陳七娘卻不同。商場浮沉,又是在最暴利的蔘茸行。幫襯父兄出謀劃策。經歷過各種的失敗、勝利,早已對計謀嫺於。
假如陳七娘深陷盧氏姊妹那樣的環境,也許會做得更好。
“子天溫善良。假如很厲害,定是曾經過苦難。沒那麼厲害,倒也是件欣的好事。”安檐低聲對道。
他的聲音,似層層疊疊的紗幔。將包裹起來,讓充滿了暖意。
微微頷首。點了點頭。
“蕊娘怎麼跟你們過來了?”安檐見氣氛有點沉默,就主尋了個話題,“你們把帶過來,二房不會尋事嗎?”
安檐方纔在正院。看到了蕊娘,有點吃驚。
凌青菀復又笑了:“不單單是蕊娘過來了,就連我三叔三嬸。帶著我兩個堂妹,也一起過來了。
家裡飛狗跳的。我三嬸著實不了,就想出來避避風頭。而我三叔,從待賢坊去衙門要近更多。故而,他也住在我家的外院。
我們隔壁還有一棟宅子,年久失修,我三叔已經在派人修葺。等明年春上,他們就可以搬到我們隔壁了......”
隔壁那棟宅子,是當初搭配現在這個院子送的,才六百兩。在寸土寸金的盛京城裡,又是待賢坊這麼靠近東市的位置,六百兩能買到一棟宅子,笑都要笑醒了。
隨便花個三四百兩,修葺整頓,轉手賣個二千多兩,不再話下。
陳七娘承諾將這個宅子送給三叔,但是需要三叔自己修理。
三叔也承諾不白要,等他將來條件好了些,定然還陳七娘的人。
“一來是我三叔也不願意跟著老宅過日子,兒子哪怕再孝順,有時候就是和父母過不到一起去,三叔也不了他哥哥和母親;
二來,我們給了三叔三嬸那麼多好,就是想要蕊娘和我們在一起。他們無論如何,都是要跟過來的,這是他們當初的承諾。”
凌青菀繼續道。
安檐點點頭。
頓了下,凌青菀還說:“我二叔肯定不甘心,只怕要生事的。,他爲了家產和我大嫂告之事,京里人盡皆知。哪怕他誣陷什麼,世俗的輿論也會偏向我們的。
安郎,你說我們要怎麼辦?我還是覺得,要抓住二房一些把柄,纔可以安心。”
擡眸,向安檐尋求意見。
這個瞬間,安檐覺得的眸子烏黑深邃,轉流間,竟有些神凜冽,氣質灼灼。
怎麼覺得越來越?
安檐心裡微訝:是很久沒見了嗎?
“安郎?”凌青菀出聲提醒他。
安檐回神,道:“你二叔最近肯定缺錢。這樣吧,我設個套子,讓他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他敢打蕊孃的主意,就令他萬劫不復。
若是他乖乖聽話,我也不會迫他。這樣,就可以將他們拿在手裡。”
凌青菀立馬明白安檐想說什麼。
他想給凌青菀的二叔設個套子,讓他借高利貸,從而背上很重的債務。
若是他聽話,也不催著他還錢,不會迫得他生活不下去;但是,一旦他輕舉妄,可以令他傾家產。
“好。”凌青菀道,“這樣才穩妥些,免得我疑神疑鬼的,擔心蕊娘。”
安檐頷首。
話說完了,兩人都默默喝了幾口茶。
安檐的眸子,順著窗櫺看了出去,就瞧見了那架禿禿的葡萄架。
他猶記得當初和凌青菀在葡萄架下說話,結果被安棟打斷了。
那時候天氣熱,穿過葡萄架的枝葉,似碎金鋪滿了他們的周,明溫暖,不似現在的驕,冷颼颼的。
“那是葡萄架......”安檐道。
凌青菀也站了起來。
堪堪到安檐的肩膀下面。
外面的確是葡萄架,只可惜已經完全旱死了。剩下的枯枝已經發幹。
不知道安檐怎麼會突然說起這話。
點點頭,說了句:“嗯,是葡萄架......”
安檐卻不再接話了,好似仔思量什麼。
“對了安郎,我明天打算去趟杜家。”凌青菀突然對安檐道,“這是之前就打算好的,只是家務事耽誤了。還沒有去。”
“杜家?”安檐微微蹙眉。“壅寧伯杜家?”
壅寧伯杜家,也是老貴胄的。壅寧伯的長,曾經嫁於太子爲妃。太子去世之後,太子妃因無嗣,就搬去黃陵守寡。
守寡的日子清苦,太子妃沒過兩年就去世了。
饒是如此。太后和皇帝仍善待杜家。
況且,壅寧伯世子杜永岐。和盧家的關係很近,曾經是盧珞的朋友。
盧珞,就是盧玉和盧珃的兄長。
“對,就是壅寧伯杜家。”凌青菀道。“我哥哥跟壅寧伯世子匪淺,他也時常帶著他夫人去我哥哥家裡做客,我見過他們夫妻數次。知曉一些他們的事。
石庭也告訴了我一些。聽說杜永岐的長子,有些頑疾久病不愈。上次杜永岐還去了天一閣試探,想看看石庭能否幫他。
石庭已經了懷慶長公主的眼,暫時他不能輕舉妄,所以結杜永岐的事,給了我。”
安檐微微蹙眉。
凌青菀心裡就有點忐忑。
“杜永岐?”安檐反問。
凌青菀點點頭。
“他有什麼用嗎?”安檐卻是這樣問,“他似乎和懷慶長公主家裡沒什麼瓜葛,你去結他,豈不是無用功?”
“京裡的貴族之間,誰與誰是真正的無瓜葛?”凌青菀道。
安檐就頓了下。
凌青菀又把石庭的計劃,說給了安檐聽。
“假如石庭那邊順利,你那邊也順利的話,到了杜永岐這裡,差不多就可以完結了。”凌青菀道,“我不會讓你們失的。”
安檐就擡手,了下的頭。
“好孩子。”他這樣誇獎凌青菀的自信。
凌青菀揚臉去看他:“你幹嘛總是把我孩子?”這個問題,困擾有些日子了。
安檐總是不就說“好孩子”“傻孩子”,語氣好似長輩對晚輩一樣。
凌青菀雖然覺得溫暖,但是也覺得奇怪。
安檐低頭,他站在窗邊,落日餘暉映照在他的眼中,他深邃的眸子就變了耀眼的金。
金的芒流轉,在寒冬裡特別溫暖。被他看著,凌青菀覺溫暖又踏實。
“你不喜歡?”安檐低聲問。
“不!”凌青菀立馬回答,生怕他誤解了,“我很喜歡!我雖然好奇,但是我很喜歡。”
斜照進來,滿屋子都是暖的,一切變得朦朧又曖昧。
安檐的眸子,越發深沉。
他攬過了凌青菀的腰,讓靠近他。他垂首,用額頭頂住了的額頭,悄聲對說:“喜歡就好。不管你做什麼,都要留心。雖然你很聰明,也要謹慎。”
他的聲音,盡是纏綿,似線纏繞著,綁住了凌青菀的心。
“我在你後面,不要怕。”安檐繼續道,“明白嗎?”
凌青菀嗯了聲。
最後,安檐的一個吻,落在的額頭。他的脣乾燥溫暖,似一個烙印。
第二天,難得的晴朗。
早起的驕,放出璀璨溫暖的線,碧穹萬里無雲,比前幾天好多了。
凌青菀去跟母親說:“我要出去一趟,帶著雪兒和小白出去遛遛。”
想出去遛狗。
景氏微訝。
,景氏沒有阻攔凌青菀。
剛剛搬好家,雖然一切都給了陳七娘,景氏還是要照顧好自己的箱籠,所以有很多東西要收拾整理,沒空多想,只是對凌青菀說:“自己小心些。”
凌青菀道是,帶著雪兒和小白出門了。
雪兒乖乖趴在凌青菀的懷裡。
貓小白則很高傲的在一旁,不時瞥一眼雪兒,卻不怎麼搭理凌青菀。
凌青菀的馬車,徑直往壅寧伯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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