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寒冬，即將到了盧玉去世兩年的日子。

盧玉去世後，盧珃沒了寄託，逐漸覺得家也是個不錯的人。盧珃並非石頭人，也想要一個人知冷知熱。從前有盧玉，不需要家，故而對家很冷漠。

盧玉走了，他們倆恩起來，盧珃神好了很多。

直到一個大雪紛飛的傍晚，盧珃從旁得到了一封信。讀完之後，臉慘白，眼神頓時就犀利鋒銳。

家下朝之後進來，瞧見盧珃背對著他坐在炕上，就悄悄拿了小暖爐，先把自己的手哄得暖和著，再去抱盧珃。

家這些方面非常仔細。他怕自己從外頭進來，手掌冰涼，凍著了盧珃。

盧珃回頭，眼底有了幾分慍。

家微訝，擔憂問道：“今天怎麼了，瞧著心事重重的樣子？”

盧珃表收斂，冷冷瞧著家。

好半晌，盧珃纔開口：“......我妹妹走了兩年，我查了這麼多人，都沒有找到兇手。家，您答應替我查，查到了什麼嗎？”

家微微蹙眉。

他覺盧珃話裡有話。

“珃珃，我一直在查......”家道。

“家查到了嗎？”盧珃追問，“我只問你最好這一句，查到了嗎？”

家倏然沉默。

他查到了，是他瞞著盧珃的，所以盧珃找遍了後宮，一無所獲，是他偏袒兇手。

盧珃猛然站起來。問家：“你查到了嗎，家？”

家被咄咄氣勢鎮住，微微後退了幾步。

兩人甜言語的時候，家承諾絕不騙盧珃。如今，不管說查到了，還是沒查到，都是欺騙。

騎虎難下。

“是誰？”盧玉的鬼魂。亦在暗看著家。希他可以將兇手告訴盧珃。

盧玉也想知道，到底是誰下的狠手。

家就是不說。

他沉默著，任由盧珃問。他咬不鬆口。

“回去吧。”盧珃心灰意冷道，“來人啊，家移駕書房。”

“珃珃！”家卻抓住了盧珃的胳膊，“珃珃。朕心裡疼你，你是知道的。朕不肯告訴你。也都是爲了你。珃珃，你爲了九孃的事，早已不顧一切，絕念都起過。

朕不能看著你飛蛾撲火。朕暫時還救不了你。只得先瞞住你。珃珃，你絕不會想著報仇之後如何全而退，你只想報仇。朕才......”

“夠了！”盧珃狠狠打斷他的話，“回去！”

說罷。自己甩袖而去。

私下裡，盧珃很對家敬畏。把家在手裡，對他像孩子一樣。家卻癡心於，多年任由擺弄。

經常像呵斥孩子那樣，呵斥家。

“珃珃！”家從背後抱住了的腰，攔住了的腳步，“你已經知道了嗎，你要怎麼辦？”

“我不知道......”盧珃道，“家，您回去吧。”

的聲音低沉下去，就有種特別的傷，人憐惜。

家賴著沒走。

盧珃也停下了腳步。

他們倆在炕上坐下，面對面沉默良久。

“玉兒肚子裡的孩子，是家的嗎？”片刻之後，盧珃突然問。的聲音，似簌簌寒風一樣，在家面上刮過。

盧玉也聽到了。

“不是，姐姐！”盧玉急了，生怕盧珃這樣誤會家，“這是旁人離間你們夫妻的，我沒有和家不軌，姐姐.......”

屋子裡靜悄悄的，盧玉乃是遊魂，是天地間一點怨煞之氣，沒有人可以聽到的聲音。

盧玉沒有懷家的孩子，家心繫盧珃，他對盧玉沒有，僅僅是將視爲小妹妹。

盧玉懷著的，是王七郎的孩子。

做鬼之後，很想起王七郎。不知是對那個人太過於絕，心裡牴他，還是鬼的思緒單薄，只能容納最親的人？

“......這裡哪裡的話！”家憤怒道，重重拍在炕幾上，“朕後宮多人，若是想要人，還不容易嗎？九娘跟著你進京的時候，才歲。朕眼瞧著九娘長大，像兒一樣，豈會對有不軌之念？”

正常況下，親人之間的是很見的。

越是親人，越難產生男之。

盧玉很小就在宮裡長大，家比年長六歲，又是盧珃的丈夫，心裡一直就把盧玉當個家人。

他豈是禽，會和盧玉有？

且不說這個，盧玉已經許配給了周又麟，那是家胞姐的兒子。家還得依靠長公主，豈會自掘墳墓？

家登基至今，都是小心翼翼的。

“......好，家說不是，我就相信了。”盧珃的聲音，似空谷鈴聲，有些飄渺。

說話已經心不在焉了。

已經知道是誰害死了盧玉，心裡盤算著怎麼收拾仇人。盧玉的孩子是家的，是謠言之一。

因爲盧玉懷孕的那段日子，家有疾，盧玉幫著太醫們開方子，親自給家配藥，經常去家的寢宮。

盧珃卻是不信那些謠言。

旁的不敢說，家對盧珃的癡，盧珃是知曉的。盧珃一直覺得家是養大的，傢什麼樣的脾氣，什麼樣的心，盧珃一清二楚。

家的癡，是深刻又綿長的，絕非口頭戲言。

盧珃這麼問，是想讓家自陣腳，爲了辯駁，把盧珃想要的話說出來。

盧珃需要求證自己的猜測。

但是家說，他也把九娘當兒一樣，深深擊中了盧珃的心。盧珃也是這樣想的，思及此，盧珃的心被狠狠刺中。

盧玉走了兩年。盧珃的傷痕一點也沒好。心裡關於盧玉的地方，仍是不能，一就流。

最後，家仍是被盧珃趕走了。

接下來幾天，家再來的時候，盧珃以唸佛爲由，將他拒之門外。

他們倆從前也是這樣。

盧珃不願意和家同房。就拒絕他。家從來不敢強迫盧珃。

好不容易燃起的恩火焰，就這麼被澆滅了。

盧玉很心疼盧珃。

雖然盧玉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誰害死了自己，但是更想讓姐姐放下這一切。和家攜手走下去，別爲了盧玉固步自封。

若是姐姐能過上平靜快樂的日子，盧玉寧願不要報仇。

“姐姐，你不要做傻事......”

“姐姐。姐姐.......”

那段日子，盧玉整天喊盧珃。希盧珃可以明白的心意，不要固執下去，毀了現在的所有。

家和盧珃鬧翻的第五天，就是臘月初五。

盧珃半夜睡醒了。有點口乾舌燥，想要喝水。屋子裡的地龍太熱了。

可是使勁掙扎，都起不來。

盧玉瞧見了。心裡大驚。

片刻之後，寢宮裡的燭火全部被熄滅了。

一羣人涌了起來。

他們都是黑、黑紗蒙面。是盧珃最的宮。給他們開了門，將他們引。

這羣人量都小，應該是一羣人，應該就是宮。

有人撬開了盧珃的，最給灌下了藥。

和當初對付盧玉如同一轍。

盧玉大喊：“姐姐，姐姐，快來人啊，救命啊，姐姐......”使勁哭，使勁喊。

但是，沒有人聽到的聲音。

盧珃被灌了藥之後，無法彈。

領頭的宮，給盧珃換上了皇后的宮服，換上了皇后的頭面，打扮得妥妥當當。

們甚至在漆黑中，給盧珃塗脂抹。

最後，們把盧珃掛在早已準備好的白綾上。

“姐姐！姐姐！”盧玉撕心裂肺的喊，不停的哭。的喊聲，淒厲而絕。

這也是變凌青菀之後，經常聽到的聲音。

“不，姐姐......”不管盧玉怎麼哭喊，盧珃還是被掛在白綾上，一不。

盧珃只有眼睛能。的眼睛睜得很大，淚水打落下來，想要掙扎，滿眸驚恐，但是無濟於事。

將盧珃掛上去之後，那羣人就退了出去。

盧玉當時沒有去跟蹤那羣人，只想試圖喊醒盧珃，也想試圖去解開那白綾。

最要的是救下盧珃，哪怕明知希渺茫。使勁用力，最後發現自己是一道虛空，本無法人世間的東西。

眼睜睜看著盧珃的靈魂，離開了的軀殼。

盧珃和盧玉都變了鬼，但是盧珃的魂魄有了歸屬，徑直往地府而去。雖然同位幽靈，盧珃卻看不見盧玉。

這也是爲什麼盧玉漂泊兩年多，沒有遇到同類。

他們只是一道怨煞之氣，本看不到彼此的存在。盧玉漂泊的時間久了，怨煞之氣凝聚得多，所以能瞧見盧珃。

跟著盧珃，看著盧珃慢慢消失。

再往後的那段時間，盧玉不知去向。好似迷路了，不知踏了哪裡。但是沒有再停下來，好似冥冥中有人引渡，想將引往別去。

到底是哪裡，不知道。

離開了宮廷，漂泊了很長一段時間。漸漸忘記了自己是誰，或者是什麼。

一縷殘念化作怨煞，飄忽不定。

“若我是姐姐，該有多好？”盧玉最後那段日子，回想盧珃爲承的痛苦，心裡亦是痛苦萬分。

記得盧珃很多事，漸漸會將那些事幻想自己的。

願意爲盧珃，代替罪。

所以，重生之初，模糊的記憶裡，總以爲自己是皇后。記得那個最後害死的宮，經常在盧珃耳邊說：“皇后娘娘節哀......”

盧玉記得這句話，故而會想起來，以爲是對說的。就是因爲這句話，懷疑自己是盧珃。

原來是那是幫兇的言辭，牢牢記住，以盼能報仇。

殺死盧珃的，應該和殺死盧玉的是同一個主謀。到底是誰，除了兇手自己，家也知道。

凌青菀想知道仇人，需得找到家。

“菀兒。”耳邊，傳來安檐的聲音。

凌青菀好似一腳踩空，從混沌的前世，跌了今生。眼前的，金燦溫暖；眼前的男人，高大英俊。

“菀兒，你沒事吧？”安檐擔憂問道。

凌青菀在這裡，已經呆了半個時辰，安檐一直沒有打擾，直到開始哭，大顆大顆的眼淚往下掉。

安檐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