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生得很早很早了。
天,如果永遠不會黑下來,你猜在人世間會發生什麼樣的狀況?
你一定會說,日落月升,那是自然界的規律,在這天地間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發生?
然而,無獨有偶,這種事偏偏就出現了——
傳說,天帝坐在天闕殿上最喜歡打瞌睡,每當他閉上眼睛休息的時候,就是人界的黑夜到了;而在他醒來睜開二目時,也就是人界天亮的時分了。人界中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白天黑夜,都是在天帝有規律的瞌睡中劃分的。自有天地以來,天帝就是那麼有規律地打著瞌睡。立在天闕殿兩側的諸神們,也都習慣了這種規律,每天按部就班的上朝,聽天帝的訓誡,早就讓他們到日子的枯燥乏味了;而只有天帝在打瞌睡的時候,他們才能到各自的自由,生懶散的趁機倒在一旁跟著睡上的一覺,有喜歡熱鬧的急忙趕到天街上和朋友們夜宴,也有一些花心的,迫不及待地找地方與自己相好的仙幽會去了……
可是,今天這天帝老兒不知吃錯了什麼葯,坐在祥雲繚繞的天闕殿上就是不肯打瞌睡,那神頭也不知從哪兒來的,從盤古開天地媧造人和他登基做上天帝的位置說起,一直講到多年前他與魔族巫風神的一場惡戰。隨後,他一抖倒垂至下的兩道壽眉,又向諸神們問起最近天奴們的各種況,他們聽不聽話,有沒有什麼異常表現等等。習慣了過夜生活的諸神們,見天帝老兒總是沒完沒了地扯南山蓋北海的胡侃,一個個早就不耐煩地打起了哈欠,有的甚至倚靠在玉柱上打起了呼嚕。在他們的心目中,自從與魔族巫風神那一場大戰後,那些被俘獲的魔族將士能夠不被殺死,而為天奴活到今天,已經是他們的大幸了,豈敢有半點不軌的行跡?天帝問出這些話來,豈不是多此一舉?
不過,也有的仙神十分明智,天帝這一異乎尋常的舉止,可能預示著將有一場不同尋常的大事要發生。可到底會發生什麼大事,誰也難以猜測得出來!
怎奈天帝不肯打瞌睡,太神就不敢驅火在雲霄中運行,月亮仙子更不敢從黑暗中出形來,立在天闕殿中的諸神儘管打哈欠的打哈欠,流哈拉子的流哈拉子,可誰也不敢擅自離開。伴著鸞鶴笙歌之聲,侍候在一邊的幾個天奴為給諸神們驅逐一些睡意,一遍又一遍地給他們奉上龍香茶。
天界諸神們都不得天當即黑下來,可還有一個仙子比他們更急得要命,更盼天黑,就是星璣。
……
「巫玳,你小子死哪兒去了?快給我滾出來!」
「來了,來了,星璣主人,巫玳來了!」
「你好大的膽子,我星璣的大名是你隨便的嗎?」
在南柯宮花開如霰、如夢如幻的春夢園中,鶴飛舞的天萼亭里,一個正值綺年玉貌、著一襲淡黃霓裳的孩兒,正滿面怒地訓斥著一個頭頂長有一隻會發的獨角、且有著一頭碧綠長發的青年男子。
那名巫玳的青年男子剛才也不知從哪裏來的,一襲白底暗紋的狩破爛不堪,像剛剛從水裏鑽出來的一樣,全上下全是水淋淋的,臉和胳膊上到都是傷痕。他那足有近一丈的個頭,就像一張彎弓似的屈膝跪在星璣面前,將頭埋在間,倒披下來的長發上,一串串銀的水珠沿著綠的發梢滴落下來。「是,主人,」他唯唯訥訥地回答著星璣:「小的只是你的奴隸,以後再也不敢直呼主人的大名了,再也不敢了!」
「你這個不長記的東西,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你總嚷著不敢了,不敢了,可事後又總是犯上,哼,看來不給你一點教訓,你永遠也不會記住自己是什麼份!」
一言未了,暴怒的星璣手從亭中玉柱上摘下一金鞭,手一抖,一縷金暴起,便劈頭蓋臉向巫玳打去,霎時,在巫玳臉上又增添了幾道縱橫錯鞭痕,有一縷綠的從他青白的臉頰上蜿蜒而下。他一如石雕的塑像跪在那裏,一不地任由星璣手中的鞭子,下急雨似的在上打著。
星璣是天庭中最漂亮的孩兒,就連發起火來,那一張暈怒染的臉,也顯得那麼、人。巫玳被鞭撻著,他好像連一點兒痛苦的覺都沒有,相反,在他看來,能承的鞭撻,那似乎是一種。
「你……你為什麼不反抗?」
「小的是主人的奴隸,小的不敢反抗!」
「哼,是不是你們魔族的人都像你這麼賤?」他越是這麼說,星璣越是火大,鞭子得更為兇猛。
巫玳一言不發地承著。
「氣死我了,本主人真不明白你到底有沒有?」星璣終於鞭撻得累了,扔了鞭子,倚著柱子吁吁、略帶不忿地質問巫玳。
巫玳是魔族巫風神手下的一名戰將。魔族世代居住於西天一角大巫山的黑魔森林裏,他們是半人的後代,頭髮都是綠的,頭頂心長有一隻獨角,上流淌著綠的。他們崇尚邪惡的魔法,嗜好戰爭。多年前,以巫風神為首的一夥魔神,竟不知吃了什麼包天的膽子,居然帶領了一千多萬魔法戰士,向天庭發了侵略戰爭。那一場惡戰,一直打了三天三夜,幾乎流漂杵,最終的結果是天帝大獲全勝,並俘獲一萬八千名魔族男將士。天帝用法力封印了那些俘虜的魔法,並將他們押到天街上,任由天界諸神挑選回去,作為奴隸使役。也就在這時候,星璣挑選了巫玳。
星璣天界的一位天使,長得極為俏麗,生活潑好,也極為頑皮,不論走到哪兒,都會給那兒帶去一片笑聲,諸神也都喜歡,把當作天界的開心天使。居住在南柯宮,擅長夢幻,也就是能潛別人的睡夢裏,給人造夢,甚至在夢裏修改別人的記憶。天界上的神仙,幾乎每一個都有自己擅長的一種法,同時也擁有著自己的一份職務;同樣,作為星璣,也好不例外地有著自己的一份責職,職稱為逐夢使,專門給人界的凡人造夢。可由於天頑皮,喜歡捉弄人,在給人送夢的過程中,鬧出許多趣事。人界有一個大富翁,因生吝嗇,竟在夢中給他修改了記憶,把他移出戶外變做一個乞丐,使他再也不認識回家了。還有一個大惡霸,因為經常以欺負別人為樂,星璣大為不平,竟接二連三給他送去噩夢,讓他在夢中時常被別人欺負,弄得那人最後神經失常,逢人就跪在地上,懇求別人不要打他……諸如此類,也不知有多。最後鬧得好多有錢有勢的人跑到土地神那兒告狀,土地神又審訴到天庭,可不論天帝如何訓斥,星璣還是改不了那頑皮的格。
當初,星璣之所以挑上巫玳,也正是看中他那特彆強悍剛厲、一臉桀驁不馴的外表,故意讓他做自己的天奴,在心目中,魔族的人都是生暴戾嗜、沒有一個好東西,現在犯到手上,自然是不肯放過懲的機會。經常捉弄巫玳,用靈一會兒讓他變長有一對翅膀的狗,供騎在他上在雲霄中到飛著玩;一會兒又讓他變作貓,專門替撿扔在角角落落里的鞋子、髮釵什麼的……如果他膽敢不聽話,就用金鞭來鞭撻他。
不過,今天星璣用鞭子巫玳,還是第一次出手這麼狠辣,從來沒有如此下狠手打過一個天奴的。可有誰能知道,此刻那焦灼的心呢?
此時此刻,凡界有一個人正急等著,天不黑下,就不能去凡界見那個人的。
星璣的職稱是逐夢使,只有在夜晚等月亮升起來的時候,才能駕著月飛臨人界。星璣的靈力無法在白天施展,也就是說,白天是沒有辦法能夠飛臨人界的,一旦離開天庭,那炙熱的就會將燒化一縷青煙。
儘管星璣也是天帝喜歡一位天使,可天庭的等級非常森嚴,不敢擅自闖到天闕殿懇求他快讓天黑下來,更不敢講出急著要去凡界做什麼。急得不行,於是便將憋在中的怨氣,都一腦兒地撒到了巫玳的上。
面對星璣的鞭撻和斥責,巫玳的臉上始終散發著一層夢幻般的笑容。
「主人,你千萬別發怒了,這一段時間以來,你為了煉金丹,上已經失去好多了,再火,是很傷的!」巫玳小心翼翼地勸道。
星璣又惱了:「你這死東西,又敢擅自教訓本主人,是不是嫌還沒被打夠?我煉金丹管你屁事?」
「是,小的敬聽主人的教誨!」
說著,巫玳突然移膝上前,從袖裏取出一朵花,呈送到了星璣的面前,討好地道:「主人,你看小的給你弄來一朵什麼花來了?」
那花呈六角形,銀白的,看似很普通,可經一照,在花的周圍立即飄浮起一波紅的圈,那圈不停地轉,隨著圈的轉,空氣中頓時暗香浮,一陣陣的沁人肺腑。
「啊,是蟾影花?」星璣接過那朵花,頓時驚喜撲面,「巫玳,你是從哪兒弄到的這花?」
「回主人,是小的剛從銀河裏摘來的!」
距南柯宮近百里遠的天玄山旁,就是天界最著名的銀河。據說,銀河底下的天蟾中,長有一株蟾影樹,每隔三千年會開一次花,而且每次只開一朵,仙稱蟾影花,不論是誰,只要用蟾影花和銀河水燉湯喝了,就會提升一千里難得修鍊出來的靈力。因為這種花十分難得,故此每到花開時節,就會有千上萬的仙人云集到銀河兩岸,為搶奪蟾影花,不惜大打出手。
要知道,星璣只要得了蟾影花,再灼熱的也不能給遭傷害,可以在白天飛臨凡界了。怎麼也想不到,巫玳剛才是為到銀河去采蟾影花了。在天界,巫玳這樣的天奴,其地位還不如一條狗,那些神仙怎麼會容忍他與他們爭奪蟾影花?況且他的魔法也被封印了,他又是怎麼能夠從那些神通廣大的神仙手裏奪得此花的呢?
巫玳好像看出了星璣咫的疑問,道:「主人,小的是打著主人的名號去銀河采蟾影花的,故此那些眾神們倒也沒有反對我參加;只是我憑什麼本事能夠奪得此花的,那些小的一個,請主人原諒,小的不能告訴主人。」
聽他這麼一說,星璣心裏頓時掠過一疑雲,不解地問:「你有什麼不能告訴我的?你可知道天規,天奴是不能在主人面前藏有任何的!」
「小的知道,」巫玳頓時面現驚懼之,額頭沁出一層細的汗珠,他十分惶恐地道,「小……小的懇請請主人放過我一碼吧!」
「好吧,」星璣猶豫了一下,但還是答應了下來,看了一眼手中的蟾影花,又想起自己剛才對他的喝罵和鞭撻,心中一時生起幾分歉疚來,不由自主地手輕輕著跪在邊巫玳的長發,道,「剛才……我不該那樣打你的,真對不起,以後我再也不會用鞭子打你的了……」
「不,主人,我只是你的奴隸,在小的眼裏,主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巫玳在星璣面前說話,永遠是那麼誠懇。
「多謝你了,巫玳!」星璣對面前的這個天奴,驀地好生激。第一次用正眼打量起巫玳,發現他並不像自己所想像中的那樣讓討厭了!
「不用謝小的,」巫玳忽然一臉莊重地向求道,「主人,小的有一個請求,你這次到凡界,能不能帶上小的?」
星璣笑靨如花:「當然可以!不過我得對你施以,否則你頭頂上長的獨角會嚇壞凡人的。」
「是,」巫玳叩首道,「小的全憑主人安排!」
「你起來吧,不要總跪在我面前。」
「是!」
可巫玳剛一起,突然「哎喲」了一聲,跌倒在地。星璣一看,發現他的一條左竟斷了。一問,才知道他是在奪得蟾影花后在回來的路上,被別的神仙追著打的。
「你怎麼不早說啊?」星璣連忙運用靈力給他治起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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