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上次的經驗,葉顯得要平靜很多。
即使這孩子來的比上次更快了些,也有些猝不及防,可是剛剛有了李郎中的話打底,葉就就沒有那麼驚訝,還能反過來安一下董氏“放心吧,沒關系的。”
可董氏卻張兮兮的,哪怕知道自己想的太多,可上次董氏生虎子的時候艱難了些,中間也了不罪,這會兒也就回憶起了那時候的疼。
等柳氏進來時,瞧見的就是自家二兒媳婦臉紅潤,扶著走路的董氏反倒面目雪白,一點都沒有。
這麼的看過去,一時間竟是分不出誰才是要生的那個。
柳氏有些無奈,上次是自家兒子,這次是董家娘子,兩個可都比葉這個正主張得多。
葉則是扶著董氏緩緩走,等柳氏進來時,眼的看著“娘,我了。”
柳氏就料到有這一遭,剛剛就讓小廚房里備下了湯面和合歡餅,等葉一喊,就趕忙讓人端了進來。
這湯面的味道一如既往的好,而合歡餅因為略略烤制過,就顯得有些了。
葉咬了兩口,而后就定定的看著手上的合歡餅沒說話。
柳氏以為不想吃,正要手接過,就看到葉先把里面香甜的餡料吃了,爾后將外面的面一點點的掰開,放進了湯面的湯頭里泡著,等了再用筷子夾起來放進里。
一邊吃一邊笑,瞧著就是吃得開心。
柳氏還沒來得及慨自家兒媳婦好伺候,就見穩婆已經走了進來。
而這時候,葉也覺得陣痛比剛剛更促了些,便捂著肚子站起來,斜斜的坐到了床邊。
之前旭寶出生時,柳氏是陪著的,可是這次柳氏卻沒有待在室,而是著佛珠坐在外間屋,微微閉著眼睛細細的念著,給兒媳婦祈福。
旁人都說,雙胎是吉祥事兒,若是誰家能有個雙胎,就連縣衙都會下令嘉獎。
可是柳氏卻知道這其中的兇險,尤其是雙生子往往比一般的孩子早出生一些,要怎麼生的順,養得活,都不容易。
比起在里面幫忙,顯然柳氏覺得在外面念念經顯得更為重要。
而臥房外一片忙碌,隔著半個院子的廂房就顯得平靜很多。
旭寶就趴在窗戶上,直勾勾的朝著外面看。
生孩子不僅是要事兒,更是容易嚇到人,旭寶年紀還小,別說見,只怕聞到點味都會難,故而在剛剛葉發的時候,莫婆子就準備抱著小爺出去轉轉。
偏偏以往格外喜歡去院子里溜達的旭寶這次卻很執拗的要留下來,又哭又鬧,抱著門框不撒手。
莫婆子不敢拽,怕傷到他,就只能先把他抱到廂房里,關好門窗,把外面的聲音擋住,省的等會兒生的時候,二的痛呼嚇到小爺。
但是關了門,旭寶卻小心翼翼的站在榻上,嘟嘟的小手,破了窗戶上的紙,趴在上面用眼睛往外看。
莫婆子沒想到小爺還有這種本事,加上旭寶長的嘟嘟,腦袋也比平常的孩子大些,這麼一擋直接擋住了那個窟窿,莫婆子竟是沒發現。
旭寶則是趴著看了好一陣,除了看到一堆人來來去去的外什麼都沒瞧見。
他也站的累,就著氣一坐到榻上,昂頭看著莫婆子乎乎的問道“娘呢”
莫婆子正端著一碗蛋羹準備為給他,聞言,就笑著哄他“二這會兒自然是在睡覺的,小爺不用擔心,來,吃點蛋羹。”
旭寶扭了下小屁坐起來,啪嗒啪嗒的走過去,然后又重新坐下,昂著腦袋看著莫婆子,張開等著,乖乖的吃了半碗蛋羹,覺得飽了就搖搖頭不再吃。
而外面的靜不斷,旭寶并沒有繼續看。
等莫婆子去放碗的時候,他乎乎的又問了句“我想娘了。”
莫婆子已經忘記剛剛自己對旭寶說的話,在看來,小爺還小呢,不記事兒,便隨口回答“二去園子里了,不如小爺我們也去看看”
偏生旭寶記極好,莫婆子都忘了的事,他卻記得清清楚楚。
昂著嘟嘟的小臉瞧著,旭寶的聲音糯“爹爹說過,不欺己,外不欺人。”
這話一出,莫婆子就愣住了。
不僅僅是因為這句話聽不懂,還因為莫婆子有些沒想到,小爺這麼大點兒居然能記下這種文縐縐的句子。
明明平時說話都模糊的。
旭寶則是用清亮的眼睛看著莫婆子道“爹爹不讓旭寶騙人,你騙我,我要告訴爹爹。”
此話一出,莫婆子就立馬做回到了榻旁邊。
縱然孩子的話尋常人不當回事兒,但是莫婆子知道,自家二爺是個對溫對外冷淡的脾氣,只要是小爺說的,不管真假他都會信。
若真的被二爺厭棄了,只怕在祁家的日子也到頭了。
不過莫婆子也記下以后最好不要看小爺年紀小就糊弄,現下斟酌著回答“其實,二在生孩子。”
旭寶眨眨眼,突然笑起來“生旭寶”
莫婆子雖然不知道此話從何而來,可瞧著旭寶笑了,就跟著點頭。
旭寶則是開心的重新跑回到了窗邊,順著剛剛自己出來的窟窿往外看,瞧上去格外興。
不過因為隔得遠,旭寶并不能聽到那邊的靜。
而在外間屋坐著的柳氏在聽到里面或輕或重的呼喊聲時,有些坐不住,站起來抓著劉婆子的手問到“不是剛才就去讓人找二郎了嗎,人呢“
劉婆子忙道“夫人別急,這次二發的略急了些,而且也比上次準備的時候短,從剛才到現在不過半個時辰。二爺還在城里呢,怕是回不來這麼快,夫人先坐坐,等等就是了。”
柳氏剛坐下,又聽到了葉的聲音,哪里還坐得住趕忙著佛珠,也顧不上念經,只念叨著讓娘平安。
而祁昀這會兒并不知道家里的事,他剛走出州府衙門,坐上馬車后就聽鐵子道“二爺,現在就回嗎”
祁昀問了問“什麼時辰了”
“未時一刻。”
在心里算了算時間,祁昀道“先去書院里拜訪一下西席先生,然后去接三郎回去。”
祁二郎覺得,左右西席自己是定然要請的,請之前也要親眼看看才好,與其等下一次再來折騰一趟,倒不如現在一次把事做完,總好過以后還要冒著錯過娘生產的風險往這里趕。
好在書院距離府衙不算遠,沒多久就到了。
被鄭氏介紹而來的西席姓馮,是個秀才,頗有才名只是仕途不順,考到秀才之后就沒能再進一步了。
好在馮先生心寬,看得很開,家境也算殷實,考不上就不考了,找了個書院教書育人倒也算是個營生。
祁昀找到他的時候,馮秀才正在教孩子們念千字文,祁昀站在門外聽了一陣,只覺得這馮秀才語言幽默風趣,又是個說笑的,言語之間帶出了些豁達,就沖這個祁昀就在心里點頭。
畢竟他并不是想要找個人回去把自家兒子直接教狀元,而是要先給旭寶啟蒙。
換言之,知識是其次的,怎麼學會為人事才重要。
這位馮秀才脾氣好,也耐心,想來是個好相的,自家旭寶跟著他總歸是能學到些什麼才對。
心里看好,等見了面時言談間祁昀也帶出了十二分的尊敬。
馮秀才家境好,自然不會只為了那幾兩銀錢應承,好在祁昀對他尊重,而且祁昀說旭寶是個過目不忘的,讓馮秀才十分好奇,于是他便應承了下來。
兩人也沒有簽下什麼文書,只是口頭約定了每隔五天會有人來接他去祁家呆上半日教導旭寶,又商量好的報酬,事就定了下來。
了了一樁事后,祁昀便催著鐵子趕去接上祁明,理由十分充分“三郎一個人呆在城里數月,我還沒見到他,想來這會兒剛剛考完最是張的時候,早些去安他一下也好。”
鐵子自然不會耽誤祁昀的一番兄弟友,立刻爬上馬車,抖了一下韁繩,馬車緩緩前行。
而在去的路上,祁昀瞧見一家賣糕點的店鋪里有著濃郁香氣,他便停了馬車,對著鐵子道“去買些回來。”自家娘在家里等了這麼久,總不能讓白等,買些點心也是好的。
鐵子不由地問道“二爺,剛不還說怕三爺等急了嗎”
祁昀澤事平靜的看著他“什麼是都不如娘重要,他等等又怎麼了”
鐵子二爺說的好有道理。
而等他們帶著五包剛出爐的點心駕車過去時,正好看到門分左右學子們魚貫而出。
他們的時間趕的不錯,正正好的看到他們考完出門。
不過因著掐著點兒來的,祁家的馬車被擋在了人群最外圍。
能把人供到來考鄉試的人家,縱然是有那些窮苦出,但更多的還是家境殷實的。
縱然不能說個個都是富戶,但是驢車起碼是雇得起的。
祁家的馬車高大,車輿也大,被前面林林總總的驢車牛車擋著,本不進去,鐵子哪怕是站在車上都看不到前面的人。
祁昀便推開了車輿的門,扶著鐵子的手下車,淡淡道“走,我們去前面等。”
“是。”
祁昀回頭叮囑了車夫一句“車上的糕點一定要看好,把門關上,莫要讓點心冷了。”
鐵子一邊聽一邊眉微跳,實在是不知道是心疼車夫還是心疼三爺。
而如今的祁昀已然不是當初那個一文不名的祁家病秧子,而是響當當的“小財神”。
這個名頭是宋管事起的,不過剛起的時候沒人當回事兒,可現在,瞧著悄然遍布的祁家鋪子,沒人會再反駁宋管事的話。
認識祁昀的人不,他一路走過,兩邊的問候聲就一路跟隨。
哪怕是那些原本并不知道祁昀什麼模樣的人,聽說這就是祁家二,也要踮踮腳努力往前看,準備瞧瞧這位小財神的模樣。
等主仆二人到了最前排時,祁昀依然一臉的風淡云輕,并不覺得被人關注有什麼不自在的,顯然經過了之前二十多年的病痛折磨,也習慣了被人當鬼看待的日子,如今的祁二已經百煉鋼,把沉穩給刻到了骨子里。
鐵子卻有些臉紅,可他沒說話,只是在心里暗暗羨慕自家爺,想著他以后一定要多多學學才好,不能給二爺丟人。
就在這時,鐵子看到了走出大門的祁明。
到了鄉試這一關,考試的人差距就很大了。
有頭發花白的垂垂老者,還有神稚的青孩,但更多的還是留了胡須長了皺紋的男人。
祁明和他們比起來就顯眼多了。
第一個迎上去的是蹲在門外不遠的六思,小年連跑帶顛兒的沖向祁明,幫祁明拿過了裝著文房四寶的籃子,然后熱切的看著祁明“三,三爺,累不”
祁明雖然和六思年齡相仿,可是大約是因為六思不夠利落,又是個脾氣,祁明就總是對他像是對待弟弟一般,聞言,縱然上累心里也累,卻還是笑著道“不累,放心吧。”
六思連連點頭,而后就準備和祁明一起去雇馬車回家。
就在這時,鐵子蹦了蹦“三爺,六思,這里”
祁明看過去,便看到一臉淡然的站在那里的祁昀。
這是祁昀頭一次來接自己,哪怕只是小事兒,可是對祁明來說卻莫名的有些。
他忙拽著六思朝著那兩人走去,等到了眼前,祁明第一句話就是“二哥,我寫的好的,一定不會給你丟人”
此話一出,兩邊有不同樣剛剛考完的學子對他側目而視,等看到祁明略顯稚的臉,他們的目里就帶了些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