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手祁昀是知道的,他給葉拭了無數次頭發,自然清楚這是誰的。

也只有自家娘，有這樣好的頭發。

可是這截發是何時放進去的,又是為何放在里頭

祁昀一時間拿不定主意，竟是一手這荷包一手拿著發定定的坐著，許久沒有回神。

葉醒來時,瞧見的便是一不的祁昀。

剛睡醒的小人參還有些迷糊，了眼睛又打了個哈欠,躺在那里緩了一會兒才清醒了些，而后便撐著子坐起來,手去拽了拽祁昀“相公,你做什麼呢”

祁二郎這才注意到自家娘子已經醒了,忙把手上的東西撂到了一旁的榻幾上，回輕輕地抱住了葉,幫做好，然后細致的給葉攏好了衫，穿好了繡鞋，這才扶著下地走。

小人參剛才也是睡得久了，上酸，和祁昀一起披了披風去院子里走，舒舒筋骨倒也舒服。

等回去時,小素已經端了剛剛煮好的鱔羹來。

葉聞到了香味,笑著扭頭親了親祁昀的臉頰“你怎麼知道我想吃這個”

祁昀了葉的發頂,無奈道“是你告訴我的,就睡前。”

小人參眨眨眼睛，哦，忘了。

大概是最近實在是過的太過懶散，腦袋也不太彈，說過的話扭頭就忘，這實在不是個好現象。

葉表有些嚴肅的想了想，連鱔羹都忘了吃，好一會兒后才對著祁昀道“相公，不如你給我念念書吧，之前你讓我看的書，我有許多都沒看全，現在松快下來了，再教教我可好”

祁昀知道這幾天自家娘呆的煩悶，可自己，不曾多問，如今葉的要求祁昀自然無有不應“當然好，正好旭寶最近也總是晚上鬧著不睡覺，給他念念書總能睡著的。”

葉不由得眨了眨眼“讀書還能讀睡著了”

祁昀笑著了耳邊的碎發，聲音輕緩“孩子都不喜歡看書識字，聽著就會睡，人之常。”

小人參不由得偏了偏頭，把臉湊近了祁昀的手掌心略蹭了蹭，弄得祁二郎耳尖發紅，偏偏葉并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只是把祁昀的話在腦袋里轉了一遍，便問道“可你之前說過的，三郎和石頭都可喜歡讀書了，不讓他們讀他們還要鬧呢。”

祁昀聲音微頓，不過笑容依舊，語氣平和“娘不先吃羹吧。”

葉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拿起勺子，笑著給自己里送了一口，覺得好吃，又喂給了祁昀一勺。

祁二郎不是個喜歡吃的，但他喜歡葉喂自己，便湊過去，你一勺我一勺的把碗吃空了。

小素是瞧慣了這兩個人在屋里你儂我儂的模樣，可是每每看到還是會不由得笑。

笑著笑著，就在心里念叨起鐵子來。

鐵子哥剛和自己說要出門了，出了正月才能回來，這天寒地凍的，不知道會不會冷了了，原本做了個護膝給鐵子哥，如今想著今晚怕是不能睡了，趕做完才來得及送給他。

等葉吃完了，小素便端著空碗出了屋，步調輕快的去了小廚房。

祁昀院子里頭的小廚房大概是闔府上下廚娘最多的，這也是得了其他人的默許。

在祁家，并沒有太多規矩，誰多誰全看需要，如今這府里上下都知道葉吃，而另外幾個院子，柳氏年紀大了對吃的不講究，方氏更是個恨不得把晚飯免了的，那廚娘來祁昀的院子里也正常。

而且廚娘們格外喜歡祁二夫婦，這兩夫婦有錢，還舍得花，做得好了就有賞錢，自然是格外有力。

不過這些廚娘大多是上了年紀的婆子，穿的也素凈，可這次小素挑簾進去的時候卻瞧見了個穿著鮮亮的影。

的步子頓了頓，一面把空碗給了廚娘去洗，一面對著那人問道“你是誰，以前怎麼沒見過”

那人立刻回了頭，看到小素后臉上帶了些怯懦，沒有說話。

而有個廚娘對著小素道“小素姑娘，這是我兒，芳草，也是來幫工的，我瞧著這快過年了怕東家這里人手不夠，就把來幫忙。”而后這婆子拍了自家閨的后背一下。

使得勁兒不小，芳草被打的一個趔趄，而后立刻乖順的對著小素道“小素姐姐好。”

小素卻不領這個禮。

尋常小素在祁昀和葉面前總是安安靜靜的，看著格外乖巧，但是跟著東家也有三四年了，小素在這個院子里管著不事，對這些婆子丫頭說話的時候總是格外干脆，很有自己的主意。

如今瞧著個生面孔，小素便道“忙也是前院忙，和二爺二沒關系。要幫忙就去外頭幫忙去，是掃地還是燒水都聽安排就是了，別總往爺的院子里，”聲音微微一頓，“二爺可不是個好說話的人，趁著二爺沒瞧見你，趕走。”

芳草唯唯諾諾的應了，那婆子也陪著笑臉，小素則是盯著芳草出了院子后這才回到了臥房外頭，卻沒進去，而是拿了做到一半的護膝和針線，坐在走廊下的板凳上仔細的著。

左右現在進門也是礙眼，就在外頭等著主子們的話就是了。

而在屋里，葉正捧著溫水喝著，眼睛則是看著拿著荷包的祁昀。

方才因著要顧及自家娘剛睡醒，要走要吃喝，祁昀便沒問，如今得了空閑，他就把荷包拿過來，神溫和的問著葉“娘，這頭發是你放進去的嗎”

葉看了看，便點點頭“是啊。”

祁昀又問道“何時放的”

這也有好幾年的時間了，小人參托著下想了想才回道“剛親那會兒。”

其實原本葉放頭發，是因著當時自家相公那子骨實在是不，似乎打個噴嚏就能把自己折騰死的虛弱，葉也是剛當人不久，沒什麼經驗，想的做的還是按著以前小人參的思維來。

之前還是小人參時，擔心小狐貍的安危，就讓小狐貍帶著自己的一片葉子走，這樣的話如果小狐貍有什麼危險就能知道了。

而葉當時是要回門，離開家一整天，卻很怕這個自己剛剛認識的相公有個三長兩短，便剪了一截頭發給他，想著能讓祁昀隨帶著，若有危險自己也能知道。

可是小人參過于高估了自己，如今不過是魄進了這個，而子不過是凡人，起碼這頭發跟著祁昀是半點用都沒有。

但不等葉解釋什麼，就看到祁昀的臉上滿滿的復雜。

似乎是喜悅，似乎是慨，又似乎是難以名狀的。

不等小人參反應，祁昀已經站了起來。

他去拿了一把剪刀，從自己的頭發上也剪下了一縷，而后撂了剪子，重新走到桌前，拿起了葉的發，將兩縷頭發打了一個結。

而后，他輕輕地握住了葉的手，一字一頓“結發為夫婦，恩兩不疑。”

葉是不知道結發的意思的，但祁昀知道。

他將打結的發放進了荷包，放好，低頭輕輕的吻住了葉的。

任何護符，只怕都沒有這個能更護他了。

葉雖然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但祁昀高興便高興，笑盈盈的勾住了祁昀的脖頸，把他往自己這邊拽了拽。

又過了幾日，便到了祁明回來的日子。

祁三郎這次回來可以說是風塵仆仆，為了準備鄉試，他幾乎是豁出去了，這鄉試可不比之前的幾次考試，全省上萬學子一起爭不多的名額，莫說考上頭名解元了，只要能考過得了功名，就算是頂好的事。

至于魯家的事，祁明一無所知，旁人也不會多那個。

哪怕有想要跟祁明說的，見到祁昀對待魯家半點面都不留的態度，也不會多說什麼，畢竟祁昀現在已經算是這附近的首富人家，還有指著他的地方，若是惹了他的不快，步魯家后塵可如何是好

這一來二去的，祁明分毫不知道自己家人已經聯手幫他躲過了一次長草的桃花劫。

而祁明回家的時候，帶了個大箱子，里頭除了這幾天要溫習的書本，就是祁昀布置給他的一天三十篇大字的任務。

因著臘月家里事忙，便沒有讓人往回送，結果就攢了一箱子。

其實祁昀讓他練字是為了躲開魯家的事，如今魯家都倒了，祁二郎卻忘記告訴祁明不用練了，等看到的時候才想起來還有這麼檔子事兒。

而送箱子過來的是新跟在祁明邊的六思，六思年紀不大，長相清秀，就是說話有些結，尤其是在看到祁昀的時候，六思不知道是因為怕還是因為張，更結了“二二二二爺，這，這是三爺寫的，大，大大大字。”

祁昀倒是不介意六思結，左右書就是跟在三弟邊端茶倒水撲紙磨墨的，有點小病不礙事，而且之前魯家鬧事的時候，六思也一直瞞住了祁明，還在學院外頭哄走了想要上來瓷的魯家人，是個忠心的。

心好便好，其他的小病總能改過來。

他便點點頭道“放下吧，還有，下次別我二二二二爺，稱呼總要縷清了，慢慢來。”

這般和悅著實是讓六思沒想到，他立刻點頭，乖乖地站在那里，把祁明寫的字給了祁昀。

祁昀一邊翻看一邊問道“三郎去娘那里了”

或許是祁昀的好態度，讓六思心輕松了些，上也利索了點“是，三，三爺說晚上再來找，找，二爺。”

祁昀點了點頭，揮揮手讓六思回去了，又把祁明寫的大字放到一旁封好，準備以后找個時間送去京城，便站起來準備回屋。

可是還沒出門，祁昀就想到之前答應葉給念書的事，腳步一頓，在腦袋里想了想屋里的書架上。

除了賬本就是藥典，唯一一本稍微有點可看的就是花陣六奇。

最近是研究不了了。

于是祁昀專門去了趟書房，在架子上找了本學瓊林，這里頭多是對偶句，好讀好記，記錄的故事包羅萬象，從天文地理到花鳥蟲魚都有寫的，當故事書說給娘聽聽也是得趣的。

祁二郎拿了書，披了裘回去，結果剛一進院門，就看到有兩個小不點兒在自家臥房門口探頭探腦的。

祁昀腳步微頓，而后放輕了步子悄無聲息的走過去。

剛一湊近，便聽到了兩個孩子的對話。

“旭寶兒，二嬸嬸的肚肚里真的有小寶寶了”

“小寶寶旭寶寶”

“不是也是，應該就是旭寶這樣的。”

“娘的肚肚里有旭寶”

“好像不是。”

祁昀聽他們說的越來越不著邊際，便輕咳了一聲，淡淡道“做什麼呢”

旭寶和石頭一扭頭，便瞧見了站在后的祁昀。

穿了一紅襖的旭寶立刻笑開了，撒歡的跑邁著小短啪嗒啪嗒過去，一把抱住了祁昀的小，抓著就要往上爬。

而石頭則是嚇了一跳，站在那里，一都不敢。

如今石頭已經五歲了，來年就要去學堂，雖然還是胖嘟嘟的，可是已經能明白些事了。

比如，這個家里最好說話的就是二嬸，最不能惹的就是二叔。

哪怕祁昀并沒有當著面和他紅過臉，也從沒罵過他，甚至只要有二嬸嬸在，這個冷冰冰的二叔就能笑的很和善，但是石頭就是怕他怕的厲害，大氣都不敢。

這會兒石頭就站得直直的，里小聲喊了句“二叔好。”

祁昀則是抱起了自家胖兒子，對著石頭點了點頭，放輕了聲音“你今天的書背完了”

其實，祁二郎這次是真的在問他有沒有背好書，并不是嚇唬他，可是石頭卻立刻搖搖頭，扔下一句“沒背完，我這就去背。”然后扭頭就跑，照顧他的婆子在后面趕忙跟上，生怕石頭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