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套著件烏漆嘛黑的外袍,藏在漫天大雪裡。薑黎看不清他的臉,隻覺那雙眼似曾相識。
“夫人,你沒事吧?”一邊的素從出手扶住薑黎,順道闔起了窗子。
薑黎收回眼,咳了幾聲,道:“我沒事,外頭流民太多。府的人再不來,怕是要有大,讓何寧把車再駕快一些!”
車窗闔起,薑黎自是沒瞧見方才匿在風雪中那道影正迅速往馬車靠。
“護住那輛車,送到衙外。”宣毅冷冷吩咐了聲。
旁邊幾個暗衛聞言面俱是一訝,他們是要趁此,穿過曲梁城繞道去渡口的,自是離府的人越遠越好。
怎可在此時到衙去?
暗衛們面面相覷,可世子的話他們連過問的資格都沒有,只能乖乖聽命。於是一行人不著痕跡地混流民裡,圍在那輛馬車兩側。
這些人手頭不知沾了多人命,再如何偽裝也掩飾不了上的肅殺之氣。這會往那一站,周遭那些想要趁機搶奪馬車的流民便紛紛住了腳。
宣毅穿過那群流民,正要往那車窗旁走,忽然“噹”一聲,腳下竟然踩著了一個。
他挪開腳,目的是一把致的掌大的寶石匕首。似是方才倉皇扶住車窗時,手上落的玩意兒。
宣毅撿起那匕首,嗤笑一聲。
這樣一把娘氣的匕首,真遇著了流民搶車,能抵什麼用?
怎地還跟從前那般天真?
他將匕首塞懷裡,再次想起夢裡,拔下頭上的金簪,刺他肩膀的場景。
那金簪又細又薄,沒怎麼把他弄傷,倒是把自個兒給嚇得夠嗆,想來那是第一次傷人。
宣毅扯了扯角,眸似刃,生生退那些想要搶匕首的人。
的東西,豈容旁人玷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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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黎一路提心吊膽,生怕又會有流民撞上來。可直到抵達了衙,馬車都是安安穩穩的。
曲梁城縣令楊天與從前的臨安城縣令宗彧是好友,幾乎在何寧報出霍玨的名諱時,他便面溫和道:“拙荊就在衙後的縣令府裡,霍夫人在縣令府先住下。放心,順天府馬上便會派兵過來,曲梁城很快會恢復太平。”
年初的臨安地,曲梁城雖說隔得遠,無甚損失。
可霍玨那夜的舉措,記住的不僅僅是順天府的百姓。毗鄰順天府的幾座城裡的百姓亦是知曉的,連楊天的妻子都同他絮叨過。
當初若不是霍玨,地之時,臨安不知要死多百姓。宗彧必然也要到牽連,哪能順風順水地升遷到盛京去?
楊天說罷,便安排人領著薑黎一行人到縣令府去。
衙外,宣毅立於一個土坡後頭。
等見到薑黎消失在縣令府的大門,方才扯了扯上的外袍,攥手心的匕首,道:“走!”
故意製造一場雪崩,又引無數流民曲梁城,便是想要拖住盛京的追兵。同時故布疑陣,讓他們分辨不出定遠侯府的人走的哪條路去肅州。
宣毅了沉的天,咬了牙關。
眼下救父親要。
自打北狄戰敗,太子被斬殺的消息傳來,他那泰山大人便告了假,急匆匆去首輔府。
回來後一日比一日不安。
那時他便有了不詳的預,果然沒幾日,又傳來了父親勾結北狄之事。
父親之所以去肅州,分明是了胡提所托。
想想胡提這些時日的表現,勾結北狄之事想來是真的。
從前父親在家中也曾怒罵過北狄、南邵狼子野心,恨不能生啖這些人的,以泄心頭之恨。
可如今,父親他為了恢復定遠侯府昔日榮,竟然真的做出了賣國之事。
宣毅重重吐出一口濁氣,父親不能回來盛京審,胡提與凌叡不可能會救他。
回來,也只是死路一條。
一旦救到父親,他們下半輩子恐怕只能姓埋名。
渡口在曲梁城東邊,一艘不起眼的船停泊在岸邊,船的尾部刻著個“定”字。
一行人剛至,船艙裡立馬走出一個披著蓑的老叟,對宣毅拱手行禮。
宣毅微微頷首,將匕首塞懷裡,正要提腳上船,忽地後激而來十數支帶火的箭。
箭矢“咻”地一聲穩穩扎船,立時帶起一片火。
定遠侯府的暗衛“唰”一聲拔出彎刀,將宣毅圍在中心,警惕地向渡口前方的一林。
便見漫天的風雪裡,從那林又激出數十支帶火的箭矢。
暗衛用力斬落,卻仍舊有人中了箭,火花“騰”地卷上裳,還有許多箭矢擊中了船上的油布篷。
狂風暴雪之下要令一艘船著火並不易,可那油布篷顯然是被了手腳,幾乎是在沾上火花的瞬間,那火便迅速蔓延開,一時火勢猛烈。
沒有船,他們想走水路的計劃便行不通了。
大火似盛放在冰天雪地裡最濃豔的花。
一隊不到十人的騎兵從林裡緩緩走出,為首那人著玄裳,坐於馬背上,冷冷著他們。
宣毅對上那人的目,怔然了片刻。
恍惚間,似乎又回到了夢裡。
“世子,您先逃!我們人多,等解決了這些人,再去同您匯合!”
宣毅面容冷峻,緩緩搖了搖頭,道:“來不及了,我們中了筋香。那些箭裡裹了藥,遇火即燒,散在空裡,我們從方才便吸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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