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玨微提眼，用輕輕接住那些淚珠，再細細地親吻潤的眼，牢牢抱，不帶地與耳鬢廝磨。

本來以他的子，他是不會在這樣的時刻帶薑黎來青州，用近乎殘忍的方式，剖開他的過往給看。

他到底舍不得阿黎傷心，隻想一直做那隻日日都開懷的小喜鵲。

可那一日，當朱毓尋上余秀娘時，他不知為何，竟想起上輩子齊昌林死前同他說的那番話。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大抵是知曉自個兒時日不多，齊昌林在大理寺獄裡，同他說了不話。

關於銀月巷，關於余秀娘，關於他的初心。

“督公可曾有過人？可曾有過明明不舍卻不得不將推離自己側的時刻？”

“我常常在想，若是從一開始，我便同坦白，而不是瞞著，同我和離。興許如今我與的結局會不一樣。”

霍玨至今都記得齊昌林著獄中那扇小窗的神。

那一日的盛京天灰無，襯得他那眉眼的死寂落寞如雪。

在他離開大理寺獄時，齊昌林對他重重磕頭，對著他的背影平靜道：“還督公莫讓來為我收，下輩子齊某定當銜草結環，報答督公的恩。”

霍玨因著他這話，步子微微滯了半瞬，漆黑的拂塵因著這一滯，在空中拉出一道弧。

齊昌林大抵不知，那時的霍督公也同他一樣。

走錯了路，做錯了選擇。他以為他是為好，他以為他是在保護。

卻不知，他們的以為，從來就不是們想要的。

第104章

酉時五刻， 正當霍玨一行人穿城門而過之時，一名探子靜悄悄離開了城門，往參議府去。

參議府裡， 凌若梵著一白織金錦服， 手執一卷兵書，靜靜坐於書房， 含笑聽著幕僚匯報南邵的靜。

傾， 門外傳來一道叩門聲。

探子，拱手恭敬道：“大人， 方才有一隊酒商從外城而來。屬下瞧著並無不妥，只不過如今是非常時刻， 想著還是同大人稟告一聲。”

凌若梵放下手上的兵書，英俊清朗的面龐揚起一儒雅的笑容， 道：“你們既然知曉這幾日是非常時刻，應該知曉該如何去做。”

那探子聞言便面一肅，道：“是，屬下領命。”

幾位參議府的幕僚聽罷凌若梵的話， 俱心口一凜。

這兩月進青州的外來者， 一個個死的死， 失蹤的失蹤， 全是眼前這位溫文爾雅的左參議派人去滅的口。

這手段委實是心狠手辣了些。

如今青州在凌大人與秦將軍的監控下， 已是固若金湯， 且南邵的異做得， 本沒幾人能察覺到異樣， 何必如此趕盡殺絕？

畢竟那些人， 不過都是些手無縛之力的百姓罷了！

幾人心裡想著凌若梵手段狠戾， 面上卻一臉諂地誇他英明。

凌若梵依舊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 道：“再過幾日，南邵軍便要有作了，此時便是飛進來一隻蚊子，也要嚴陣以待。褚遇那瘋子這些年沒給秦將軍下絆子，想要青州軍盡數落我們手裡，褚遇不能留，此番與南邵合作，也是為了青州的兵馬。”

凌若梵著他們，莞爾一笑道：“諸位應當知曉，眼下可不是心慈手的時候。”

幕僚們自然是滿口應是，又是一連聲地誇起凌若梵來。等到他們離開書房後，凌若梵臉上的笑容轉眼便消散。

“一群蛇鼠之輩，沒點兒膽氣還想著要那潑天的富貴！”

他撇了撇，拿起一把折扇便出了書房，對一邊的隨從道：“去將軍府。”

將軍府裡，秦尤聽下人稟報說凌若梵來了，忙拍了拍上的豔小妾，道：“出去罷，你家老爺有正事要忙。”

那小妾含嗔帶怨地了他一眼，眼波流轉，意人。

看得秦尤心難當，可知曉凌若梵那人同他那爹一樣，最不得旁人怠慢，還是忍住了，笑瞇瞇道：“到東次間的榻上等我，我這兒耽誤不了多時間。”

說罷，秦尤整了整裳，揚起一個溫和的笑，便出門迎接凌若梵去了。

人才剛走到抄手遊廊，便見一白郎君信步前來。那人頭戴白玉冠，手執一把折扇，面溫文爾雅，儼然是個端方君子的模樣。

秦尤不著痕跡地瞇了下眼。

這凌若梵的做派，越來越像當初衛家的那位大公子衛徹。

凌首輔裡說著瞧不上衛家，可在培養自己兒子時，卻完全是照著衛徹的模子來培養的。從著到言行舉止，簡直就像是要複刻出另一個衛徹一般。

世家同氣連枝，秦尤是王氏族長的乘龍快婿，當初便是借著王氏與衛氏的，這才將他順順利利地弄進了青州軍，直接到了霍琰的麾下。

昔日衛家幾個孩子見著他了，都會恭恭敬敬地他一聲“秦叔”。

就連譽青州的衛大公子衛徹，對他也是打從心底的尊重。

凌若梵面上對他也是尊重的，可私底下卻是同他爹一樣，都只是拿他來當個走狗罷了！

所以說，贗品就是贗品，便是凌若梵表面裝得再像，裡還是同他爹一樣，是個虛榮自大的偽君子。

秦尤心思百轉，快步上前來到凌若梵跟前，親熱道：“賢侄要來將軍府，怎地不派人提前說一聲？這樣我也好讓人準備些酒菜，我們叔侄二人好生敘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