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毓微微頷首,看著霍玨的目越發慈和。
“從前我被貶肅州,曾有幸得衛太傅點撥。可惜七年前,我力有不逮,不管是先太子太孫,還是衛家霍家,皆是沒能及時出援手。”
朱毓不比定國公,他是寒門士子,被貶出京後,得恩師在京裡為他奔走,又有定國公為他舉薦,這才二度京為。
七年前的先太子謀逆案,他以為會有足夠的時間來洗去太子的嫌疑。卻沒預料到,不過短短七十二日,不僅那謀逆案蓋棺定了論,還徹徹底底變了天。
朱毓在盛京有人脈,可那些人脈在先太子一案上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更遑論是遠走青州救人了。
“次輔大人言重了。七年前的冤案,便是祖父與外祖父都不曾意料到,更何況是旁的人。”
朱毓歎道:“如今再提從前也無濟於事,便是要翻案,也只能徐徐圖之。我昨日收到了定國公遞來的消息,定遠侯宣甯月初忽然出現在肅州邊境,同北狄那位二皇子接洽。至於他們二人究竟說了什麼,目前尚未可知。”
在場的都是人,就算不知曉定遠侯同北狄的二皇子達了什麼協議,也多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
凌叡這七年大抵是被權勢迷了眼,竟然還敢做此種與虎謀皮的賣國之事。
況且膽子也真是大,肅州是什麼地方?肅州是定國公府世世代代的駐扎地,那裡的人個個忠於定國公府,連百姓都隻聞定國公薛晉,不曾聽聞過泰帝。
七年前薛晉中了暗算,吃過一次大虧後,對肅州的監管便愈加嚴格,說是固若金湯也不為過。
定遠侯那一行人,饒是做足了準備,喬裝打扮得連爹娘都認不出,可依舊逃不過肅州百姓的眼。
從他們進肅州的地界開始,便已經被人盯上了。
霍玨與薛無問對視一眼,定國公既然知曉了此事,想來盛京這邊的許多事很快也會知曉。
朱毓著他們二人,忽地一笑,道:“這事兒,你們是不是一早就知曉了?”
霍玨坦坦地頷首,道:“都察院數月前在兵部衙搜到一本七年前的帳冊,裡頭有幾筆含糊的帳直指北狄。自那之後,都察院便盯了胡尚書。胡尚書與定遠侯府才剛定下親事,定遠侯便忽然離開盛京,前往肅州,怎能不引人注意?都察院派往肅州的監察史,想來很快便會傳來消息。”
“巧了不是?”薛無問提一笑,長指敲了敲桌案,道:“錦衛在青州的暗樁也在凌若梵的府上搜到一本七年前的帳冊,裡頭有三筆數量不小的銀錢流向了南邵軍。上月還探查到秦尤的心腹與南邵軍的大將見過一面,想來所圖不小。”
這倆小子一個說得比一個溜,還煞有其事。
可這世上哪能有這般湊巧的事?
兩本帳冊同時出現,一本在都察院,一本在錦衛,還恰巧都被他們二人發現?
朱毓意味深長地著他們,笑了笑,道:“還真是巧。”
既然七年前南邵、北狄能那般湊巧,在先太子謀逆案發生之時進犯大周。
那眼下的巧合又怎麼不行呢?
朱毓向霍玨,“魯大人手上的那本帳冊我看過,如今他正同宗大人一起調查此案。那帳冊是你從兵部找出來的,你如何得知那帳冊出自齊昌林之手?”
前日他收到定國公遞來的消息後,便走了趟都察院。從魯裡知曉了這帳冊,又聽宗遮提起,那帳冊出自齊昌林之手。
七年前,凌叡與北狄、南邵勾結,私底下送出大批銀子,讓他們齊齊攻打大周,製造混。
那些帳冊,按說應該是銷毀了的。齊昌林用胡提的筆跡複製出一模一樣的帳冊來,想來是準備東窗事發之時,拿來自保用。
以朱毓對齊昌林的了解,他那人的確會留這麼一手。可這麼重要的東西,按說,他不會放在兵部的衙裡。
都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一個平日裡沒什麼人會去的雜房,似乎是一個藏起這帳冊的好去。
但齊昌林從來不信這一套,越是重要的東西,他越要攥在自己手裡,日日都能看得見得到,方才會安心。
也因此,在朱毓看來,帳冊既然是藏在兵部,那就不大可能出自齊昌林之手。
霍玨自是猜到了朱毓的疑心,他抬起眼,微微提起角,道:“齊尚書的發妻,秀娘子,如今就在子經營的酒肆裡做廚娘。興許次輔大人與秀娘子見過一面後,就能知曉為何齊尚書要冒險留下那帳冊。”
余秀娘手上那兩封信,也是時候該拿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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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
數十盞佛燈不眠不休地燃著,整個宮殿亮如白晝。
惠長公主像孩提時那般,在的絨墊上席地而坐,慢慢地往地上的酒杯滿上酒。
“從前父皇在時,不管過何年節,都不讓我喝酒。每回都是惠看著你們喝,今日總算不被父皇拘著了。”惠長公主端起酒杯,遞與泰帝,繼續道:“這是金嬤嬤給我釀的酒,皇兄嘗嘗。”
泰帝接過酒杯,緩聲道:“你酒量素來差,父,父皇不過是怕你酒醉了會犯頭疼罷了。”
惠長公主淡淡“嗯”了聲:“可皇兄每回都會讓人給我送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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