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小郎，你此番進京，所謂何事？”

霍玨抬眸與宗遮對視，也不遮掩，堂堂正正道：“洗冤。”

宗遮輕輕頷首，要洗去衛家霍家的冤屈，不是易事，可也並非毫無可能。

前兩日都察院的魯都史拿著一本帳冊來尋他，說那帳冊出自兵部尚書之手。循著那帳冊查下去，說不得能給七年前的謀逆案徹底翻了案。

兵部尚書胡提是凌叡的人。

胡提並不難對付，難對付的是凌叡、齊昌林和宮中的那位王貴妃，而君心難測的泰帝亦是一個未知之數。

泰帝能登基為帝，靠得是凌叡多年的謀劃。

眼下泰帝對凌叡顯然不如剛登基時那般信賴，甚至還有了借都察院、大理寺並錦衛來與凌叡一脈相抗衡之勢。

可朝堂之事，變數往往就在一夕之間。誰都不知曉，眼前似乎越來越不喜凌叡的泰帝在最後一刻會作何選擇。

畢竟以泰帝的膽子，七年前的案子，他是提都不敢讓旁人提的，更別說翻案了。

也因此，如何讓泰帝下定決心鏟除凌叡並且允許三法司給先太子翻案，這才是最難的。

“宗奎說那帳冊是你在兵部的衙裡找到的，霍小郎，我隻問一句。”宗遮放下手上的茶杯，那雙在朝堂浸多年似能看穿人心的眸子定定著霍玨。

“那帳冊，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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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奎被宗彧帶出辟錦堂後，便理了理略顯凌的襟，不滿道：“叔叔，伯祖父這是在審人麼？連聽都不讓我們聽。”

“伯父的事哪到你這小輩來管？”宗彧瞥了宗奎一眼，“就你這對何事都好奇到不行的子，再不改，早晚要惹出大禍來。”

宗奎“啪”一聲打開了紙扇，正了正臉，道：“狀元郎既然是我帶進來的，那我不管如何也要護他周全。”

宗彧一聽，口登時一堵，“你這說的什麼話？還當我與你伯祖父會害霍小郎不？”

說著，又揪住宗奎的襟，道：“陪我下棋去，連個棋局都破不了，還自詡自己是天下一等一的聰明人。”

就這般，宗奎才理好的襟再次被弄，還被著下了一下午的棋子。等到再次回到辟錦堂時，霍玨早已離開了。

宗遮了宗奎，指了指石桌上的棋局，道：“霍小郎統共想出了兩種破局之法，你回去好生想想，可還有旁的解法？你是宗家這一輩最傑出的子弟，別同我說，連一種解法你都想不出來。”

薑還是老的辣。

宗遮這話一出，宗奎骨子裡那不服輸的勁兒又冒了出來，咬咬牙，扭便往自己的書房去。

宗奎一走，宗彧便坐回原先的位置，問道：“伯父，那帳冊……”

“那帳冊是真的，卻並非出自胡提之手。”宗遮慢慢撿起棋盤上的棋子，放回棋簍裡，邊撿邊道：“這事我親自理，你不必手。”

“明白了。”宗彧頷首回道，想了想，又道：“那……那陳案我可還能繼續查？”

宗遮不答，等到所有棋子都放回了棋簍裡，方才循循善導道：“阿彧，若前方起了霧，我們是不能繼續往前走的。因為你永遠不知，藏在那迷霧後頭的，究竟是出路還是懸崖。我知你破案心切 ，可那案子眼下只能著，我們宗家從來不會在局勢不明之時輕舉妄，你可明白？”

……

霍玨離開辟錦堂後，便由管家鳴叔親自送出了宗府的大門。

“霍公子怎地不留下來用晚膳？ ”慈眉善目的老人家笑瞇瞇問道。

霍玨淡淡笑道：“今日乞巧，玨要回去陪夫人過節。”

鳴叔聞言便是一怔，在宗府這充滿剛之氣的地兒，他都差點忘了今日是乞巧節。

“那倒是不好留霍公子了。”鳴叔笑道，瞧著霍玨的目簡直就像是在看塊寶。

年紀輕輕便中了狀元，還這般疼娘子，當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好兒郎呀，真是希自家那孔雀爺能多學些！不求他像霍公子這般疼娘子，只求他先定個親，讓他有個盼頭！

正當霍玨在宗家與宗遮下棋之時，薑黎也正鑼鼓地領著幾位丫鬟們曬曝書。

這也是大周過乞巧節的傳統了。

正所謂“子曰沐，令人之。卯日曬，令人白頭”，相傳七月七這日的日頭是一年裡最最如意的，在今日曬書曬裳，曬去春秋二季殘留下來的氣，接下來的秋冬兩季便會事事如意了。

薑黎不僅把霍玨書房裡的書拿出來曬，還差何寧去蘇世青的屋子抬了兩箱子舊醫書出來。

那些醫書已經有些年頭，箱子甫一打開，便湧出一子陳舊的意。

何寧忙把裡頭的書搬出來，這些個醫書一摞堆著一摞的，還混著不脈案，著實不。

幾個丫鬟也上前給何寧搭手，將醫書一本本翻開，放日頭下曬。翻著翻著，雲朱忽然“咦”一聲，道：“這，這不是夫人嗎?“

薑黎正認認真真曬著霍玨的一本《中庸》，聽見雲朱的話，便順著聲音過去。

便見其中一本舊醫書裡夾著一疊小像，風一吹，那疊小像便“嘩啦啦”落在地上。

十數張畫像，都畫在了最普通宣紙裡，瞧著就像是隨手畫下的一般。有些小像的紙看起來還是新的，有些卻泛了黃，像是歲月沉澱下來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