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規大刀闊斧坐下，快言快語道：“薛大人既然知曉我是因何事而來，那應當也聽說了順天府尹宗大人將那案子列為懸案，暫時封了案卷之事了？ ”

薛無問因著公事，與林規接得不算，很了解這人是什麼子。

給他斟了杯茶後，便頷首道：“此事薛某確實聽宗大人提過，那二十多大多腐爛得不樣子，連的份都很難查出，更別提旁的證據了。順天府一天要接幾十上百個案子，大至命案，小至鄰裡吵，都要順天府的人來管。想來宗大人是不出時間查這案子，這才暫時列為懸案。”

“旁的那二十是查不出份，可其中兩的份不是已經查明了嗎？一人是我的庶妹，一人是那犯下數宗殺人案，被關押在鎮司詔獄的屠夫之。”林規手上的杯子，梗著脖子道：“難道這還不夠宗大人多派些人手查這案子？”

薛無問慢慢轉著手上的玉扳指，目凝在林規那張忠厚的臉。

林家在盛京非高門大戶，若非林規得上一任軍統領的賞識，將他提到了副統領的位置，林家在盛京不過是個小門戶。

至於林規裡的那位庶妹是他父親與養在外頭的外室生下來的兒，那小姑娘甚至都還未林家的族譜，失蹤時才十三四歲。

當初若不是霍玨提及此事，他都不知曉林規與他這位庶妹的竟然如此不錯。失蹤十年了，還在努力地尋，從未放棄過。

薛無問本就是族子弟，這些年在錦衛任職，不知見識過多後宅大院裡的私。

外室的地位從來都是極低的，外室生下來的子就更沒地位了。只要主母不點頭，本不可能認祖歸宗。

林家的這位林姑娘便是如此，甚至……之所以會失蹤興許也是旁人有意為之。

薛無問結輕輕一提，著林規道：“在這盛京裡，有能力擄走那麼多年的年，殺人棄後還能不留下一痕跡。林大人可有想過，這幕後之人的份定然是不一般的。如此，林大人還是堅持要將這案子查到頭嗎？”

林規微微一怔。

薛無問說的，他不是沒想過。

他甚至在想，順天府尹宗大人是不是已經查到了什麼，怕得罪人，這才將這案子按了下來。

林家雖是耕讀之家，可祖上從未出過什麼大。如今林家能在盛京撐住門戶，也不過是靠他這位軍副統領罷了。

林規是家中長子，上背負著振興家族的責任。因著這責任，他在盛京活得謹慎且小心。

不與人結仇，也不留下任何可供人攻訐的把柄，連今日上花樓，也是平生第一次。

然而，他有為人子孫的責任，同時，也有為人兄長的責任。

妹失蹤慘死，緝兇無門。

他豈能裝作什麼事都不曾發生？至……至也要找出那人，替他死去的妹妹，問一句為什麼？

林規松開幾乎被他裂的茶杯，沉聲道：“妹失蹤十年，林某始終不曾放棄過尋。如今知被人殺害，更是不可能放棄替緝兇。我不知那兇手究竟有何份，我隻知，即便是天子犯罪，也要與庶民同罪。”

薛無問意味深長地了林規一眼，反手用指節敲了敲桌案，道：“林大人放心，宗大人雖將此案列做懸案，可以薛某對宗大人的了解，但凡有一可能，他都會將這案子查出個水落石出的。”

薛無問與宗彧不過是泛泛之，他對宗彧其實說不上多了解。之所以會篤定宗彧一定會將這案子查個水落石出，也不過是因著那小子的一句話。

“宗大人的的確確是個好，他必定會拚盡全力給那些慘死的人一個待。”

思及此，薛無問微微瞇了瞇眼，宗家如今掌權的人是大理寺卿宗遮。

宗遮此人老謀深算、心思深沉如海，此番宗彧將這宗案子列為懸案，多半是因為宗遮覺察到了什麼，強行要宗彧下此案的。

薛無問從霍玨他前往順天府去尋宗彧之時，便已經猜到了這宗案子究竟是誰人所犯下。

他那妻弟從來不會做無用之事，當初在臨安城大費周折將這些重現於世，至宗彧手裡，他便猜到霍玨此舉定然是有他的深意。

直到親去順天府那日，遇到了宗彧又遇到了林規，這才想明白了所有前因後果，猜到了誰是兇手。

他薛無問都能猜到，宗遮掌管大理寺這麼多年，又豈能猜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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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無問離開玉京樓之時，凌叡恰巧也從宮門走出。

余萬拙侯在宮門外，瞧見他額頭上的傷口，不由得大驚失，弓著腰小跑過去道：“大人可需要咱家為您上點藥？”

凌叡瞥他一眼，眸底雲布，冷聲道：“不必，你同王貴妃遞個信，便說下月初一，我到淨月庵等。”

余萬拙忙應一聲“是”，恭恭敬敬地目送凌叡坐上凌宅的馬車，心裡頭不知為何竟起了點不安，那巍巍的眼皮止不住地跳。

都說狗烹兔死，弓藏鳥盡。

皇上厭了他，如今也厭了凌大人。

他們二人當初的從龍之功，是不是有朝一日反而會變殺之禍？

……

馬車駛朱雀大街後，凌叡開布簾，著這條勳貴族才能住進來的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