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罪即免，活罪難逃。

　罪臣的家眷，男人流放，人則充伎。

　“我記得先生生平一個最大的好，便是玩充了伎的宦子吧？”

　曹明康的臉，在一瞬間扭曲到極致。

　沒錯。

　他就好這一口。

　這些子既有大家閨秀的作派和自尊，卻又不得不委人下，那副不甘不愿，我見猶憐真真讓他死了。

　他騎在們上的時候，仿佛騎著整個大秦的半個朝廷和半壁江山。

　“顧！長！平！”曹明康一字一頓。

　那聲音仿佛是從他靈魂里嘔出來的，握著拳頭的青筋起，五個指甲同時由用力過度的青白轉為恐怖的。

　顧長平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面前這個因為憤怒而渾抖的男人，笑道：“先生，您一路好走！”

　“噗－－”

　一口從曹明康的里噴出來，顧長平早已走出牢房，角未沾到半分。

　……

　顧長平走出牢房，盛等在門口，“顧大人這就要走了？”

　“嗯！”

　“顧大人慢走！”

　“盛大人可否送送我？”顧長平突然要求。

　盛猶豫了下，笑道：“能陪大人走幾步，是盛某的榮幸。”

　“請！”

　“請！！”

　兩道影并肩而行，一道高瘦，一個矮胖。

　顧長平突而停下步子，偏過頭來，在盛的詫異中，道：“盛大人可是建武初年進的錦衛？”

　“是！”盛不知道他要說什麼，點了頭。

　“建武初年他也才進錦衛。”

　盛驚得左腳倒退半步。

　顧長平拍拍他的肩，“多謝盛大人看在他的份上，照拂著我這個后輩。來年清明上墳時，還請盛大人幫我這個后輩帶一句話，勞煩他在那邊……好好照顧我父親！”

　盛視線上抬，迎上顧長平沉沉的目，沉默了一會，他笑道：“我，一定帶到！”

　“如此，盛大人便留步，在下告辭！”

　顧長平笑著離去。

　與來時不同，此刻他的雙肩自然的垂著，腳步略顯輕快，盛是看著，都能到他一種發自心的快樂來。

　還差一件事！

　盛覺得自己做完這件事，也會很快樂！

　他前手轉，大步向地牢走去。

　干兒子迎上來，笑嘻嘻道：“干爹，您與顧大人都說了些什麼？怎麼去了這麼久？”

　盛看著這個好打聽的干兒子，皮笑不笑道：“你在外面守著，在我沒出來前，任何人不得進地牢。”

　“干爹，您這是要……”

　“和曹大人算算舊帳。”

　干兒子：“……”

　曹賊從前得罪過干爹嗎？

　……

　曹明康吐出一口，無力的靠在墻頭，天牢鐵柵哐啷大開，走進來一人。

　盛一腳踢開酒壺酒盅，臉一撂，大掌已經將曹明康的脖子卡住了。

　曹明康頓時像只死狗一樣瞪著兩只白眼珠，呼哧呼哧的氣。

　“剛剛我聽曹大人問顧大人，當年的網之魚是誰？不防讓你死個明白，是我！”

　話剛說一半，盛雙手已經驟然發力，曹明康此刻只有出氣，沒有進氣。

　“你一定想不到，當年顧家六爺的心上人有個極要好的朋友，他們兩人一道從村子里逃難，一道跟著花子混進京城，一道凈做太監，一道被貴人相中，進了錦衛。”

　盛輕慢的聲音仿若毒蛇吐信。

　“他與六爺心，每一樁事都說給我聽，我雖覺得荒唐，但也替我這個兄弟開心，不為別的，只為六爺沒把他當怪，還將他放在了心尖上。”

　“顧家找到他，將他打了個半死，卻還念著他是六爺的心上人，留了他一條殘命，他們不過是做場戲給公主看，還派人通知了我！”

　說到這里，盛的口氣驟然轉厲：“是你，命人掐著他的嚨，活活將他掐死。臨走前，你還踹了他一腳，往他上吐了口痰，罵了聲‘閹狗’”。

　曹明康的眼珠子暴出，能吸進的空氣越來越，兩不停的掙扎著。

　突然，空氣中一子腥味兒漫出，盛看著曹明康的，突然想到一件舊事。

　當年，六爺帶他們兄弟倆去西山泡溫泉，三人同座一車。太監那地方沒了，常常會尿，全靠棉布兜著。

　他早上多喝了兩碗薄粥，尿得有點多，棉布兜不住，便滲了些出來，馬車里都是他的尿味兒。

　他得抬不起頭，心想自己給兄弟丟臉了。

　這時，六爺命人停了車，拉著他兄弟下車，兄弟探進來半個腦袋，指了指車里的一個包袱。

　他打開一看，是一套干凈的衫，散著淡淡的檀香味兒。

　六爺的衫！

　“曹大人，我們這種不男不，不不的貨，都有一個共，誰把我們當人看，我們恩戴德一輩子；誰把我們當狗看，我們只要逮著機會，就會狠狠咬他一口。”

　“唔……唔……唔……”曹明康的掙扎越來越激烈，手指死死的抓著破席，將破席抓出一條一條的痕跡。

　盛手猛地收，笑瞇瞇道：“曹大人，就讓我這條閹狗送你上路吧！”

　話落，曹明康眼珠一翻，停止了掙扎，像癱爛泥一樣倒在了地上。

　盛站起來，掏出帕子用力的著手，順勢抬起一腳，揣在曹明康的上，狠狠的咒罵了一句：“老賊！”

　……

　錦衛府門外，顧長平剛剛上轎，便被攔了下來，掀開轎簾，見是盛的干兒子。

　“顧大人，干爹讓我給您傳個訊，曹賊剛剛在牢里上吊亡了。”

　顧長平垂下眼簾，影中看不清神。

　一片死寂中，他的聲音靜靜響起，“替我謝謝你干爹。齊林，起轎。”

　“是！”

　轎子剛走了一箭之地，便有馬蹄由遠及近，齊林一看馬上之人，忙令轎夫再次停轎。

　“爺，是顧懌！”

　顧懌翻下馬，還不等開口，便聽顧長平道：“可是十二郎回京了？”

　顧懌一怔，心道自家爺莫非是神算子投胎。

　“回爺，正是，已經在四百里外。”

　“不去迎了，先回府理事。”

　顧懌和齊林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出驚懼－－

　爺，這是要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