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平看了眼春畫,春畫知趣的走進里屋……顧長平這時才極輕道:“說!”
“回爺,十個死士,留了一個活口,最后給了錦衛,能不能從他里拔出東西,就看錦衛的手段了。”
“高朝。”顧長平說。
“什麼爺?”顧懌問。
“錦衛撬不開,讓高朝去撬,他這人有的是法子。”
顧懌聽了,頻頻點頭。
高家這位祖宗看著二五不著調,其實行事很有一套,只說甕中捉鱉這一招,就安排的井井有條。
顧長平輕扭脖頸,聲音淡淡道:“曹府這會也應該得了消息,你猜曹明康這會是什麼心?”
顧懌咬了咬后槽牙,冷笑道:“熱鍋上的螞蟻,焦頭爛額。”
“你小看他了!”
顧長平緩緩的笑了,目似不經意地向里屋瞥了一眼,道:“他會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條。”
……
沙無聲。
一只鴿子撲扇著翅膀,落在窗戶上,吳安一把捉住,取下卷細長條的信,展開來一看,臉大變。
片刻后,他已站在曹明康的書房里,將死士的事匯報完。
房里,死寂一片。
吳安默了默,咬牙沉聲道:“當斷不斷,必其,大人,下決心吧!”
曹明康轉,紅的雙眼不知是因為疲倦還是恨意。
十名死士九死一生,這些人他心培養了十幾年,個個手不凡,就這麼沒了?這怎麼可能?
剛開始他還想不通。
后來才明白過來,這一切不過是個餌,長公主府那邊布下了天羅地網,的是這十人背后的大魚--他!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顧長平!
“顧長平!”
曹明康恨得咬牙切齒,早知道會有這麼一日,二十年前他就應該下狠手,而不是留著這個禍害。
悔不當初啊!
“大人,長公主府一定會把人給錦衛,錦衛會想盡一切辦法撬開死士的口。”
吳安蹙眉又道:“死士死士,死了的才能稱為士,不死,一切皆有可能,大人,不能有僥幸。”
曹明康清了清因為疲憊而暗啞的嗓音,“你想我怎麼做?”
吳安上前一步,直視曹明康的眼睛,輕輕吐出一個字:“反!”
曹明康顯然沒意料他會說得如此直接,一時僵立在當場,背后握的手,微微抖。
吳安見他出遲疑,突然單膝下跪,“大人,步廣輝已然是殺不死了,只要他開口,大人危矣!”
曹明康一聽這話,只覺心上如遭一記重錘,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突然“高深莫測”地笑了一下后,大聲道:“來人,置酒席。”
吳安一驚,都這個時候了,大人怎麼還有心尋歡作樂。
酒席置上,破天荒的沒有歌姬酒伎,只有吳安和曹明康兩人。
“老吳,咱們主仆二人多年了?”
“我記得我是二十二年前就開始跟著大人,那時候大人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吏,而我只是一名落第考生,因為不起房費,在大街上擺攤替人寫信,賺幾個嚼頭,想來年再戰。”
曹明康胖的手指著杯沿,“五城兵馬司巡街,踢了你攤子,我見你可憐,便出手幫了一把。”
吳安神有些激。
他從小父母雙亡,由祖母養大,祖母為了供他讀書,有病舍不得治,最后生生熬死了。
他變賣了祖宅,換了上京城的盤纏,打算搏一搏,哪知時運不濟。
那年他的攤子被人砸了,腦袋被人踩在腳底,讀書人的面在那一刻然無存!
恰好邊上就是條河,他心一橫,想著不如一死了之。是曹明康手攔了他一把,給了他熱粥熱飯和棲之地。
這才有了二十二年的主仆份。
吳安想到這里,瞬間明白了主子置這一席酒的真正用意,松快的垮下肩膀,像是卸去了心上的一切重擔。
曹明康大掌落在他肩上,“老吳,你是我的軍師,你讓我反,我便反。”
吳安苦笑道:“此刻反,顧長平,公主府,定北侯,宣平侯府都虎視眈眈,不得大人反。”
曹明康見他了悟,索說開道:“所以,我需要向世人跌個,也為有個待。”
“大人所言極是,我便是大人給所有人的待,還能迷所有人。”
曹明康舉起酒杯,“不功,便仁,老吳,二十二年,你得全我。”
吳安又笑了下,笑容慘淡,他沒說話,而是舉起酒盅,沖曹明康抬了抬,仰頭一口飲下。
飲完,他把酒盅往桌上一扣,用袖子抹了抹角道:
“我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天,也不怨大人,高山流水,知音難覓,一飯之恩,無以回報,只希能用我這條老命換得大人一個好結局。”
說罷,他暢快的笑起來。
做人幕僚,最后的結局都逃不過一個死,所以他這輩子既無娶妻,又沒生子,把自己活了赤條條一個人。
二十二年的人上人,活夠了!
“大人,保重!”
吳安角慢慢滲出,撐著腦袋最后看了一眼曹明康,一頭栽了下去。
曹明康眼中含淚,手將吳安未閉的眼睛蓋上。
……
曹明康邊的第一軍師吳安飲毒酒自盡了,死前他寫下一封洋洋灑灑的絕筆信。
翌日早朝,曹明康將絕筆信呈給天子,絕筆信上,吳安稱自己舊年與步廣輝有深仇大恨,這才瞞著首輔大人用自己圈養的死士,火燒步府。
公主府上的死士,也是他派出去的,目的就是為了殺人滅口,不留后患。
但事敗,他一來心驚膽戰,二來怕連累對他恩重如山的首輔大人,只能以死謝罪!
絕筆信一出,整個朝堂啞靜無聲。
曹明康跪倒在地,接著又上了封罪己書,稱自己用人不善,請求新帝發落。
李從厚看著已經兩鬢斑白的曹明康,長長的吁出口氣,嘆道:“曹大人輔佐先帝,為大秦的江山兢兢業業了一輩子,朕若因為一個無恥小人,而怪罪大人,先帝九泉之下,怕不能瞑目。”
曹明康一聽這話,老淚橫流,屈將額頭伏在地上,泣不聲道:“老臣愿意辭去首輔一職,以謝天恩。”
李從厚留中不發,只讓曹明康先卸下手中擔子,回府休養數日。
君臣深,讓別的文武百,無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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