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里。
盛太監面頓沉,“沈大人,我知道你和顧祭酒是好友,但此刻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說實話對你、對顧祭酒都有好。”
沈長庚面如土。
片刻后,他道:“靖生那場考試所作的文章是極好的,可惜是個殘章。顧長平批了個末等。我向他提出抗議,認為可以不拘一格降人才,顧長平沒同意。為此,我還和他吵了一架。”
“那麼后來,他又怎麼同意了?”
“石尚書問兒子石舜的績,請我們在宏福樓吃飯,巧的是,首輔大人在隔壁,我們過去打招呼。首輔大人問起宣平侯外甥的績,我搶著把況說了一下,首輔大人說可以再給一次機會,顧長平這才把末等改為三等!”
盛冷笑一聲,“那可真不巧了,據我們所知,首輔大人說他沒有說過這話。”
“哎,怎麼能沒有說過呢,那天包房里坐了一桌的人,都可以作證,又不是我一個人聽見的。我沈長庚做事向來一正氣兩袖清風,需要扯謊嗎?”
沈長庚話沒說完,盛便哈哈大笑起來。
“沈大人,這里是那天同一桌上七個人的問話筆錄,你要不要看一看。”
“不用看,他們肯定都聽見了。”
“恰恰相反,他們都說首輔大人沒有說過這句話。”
盛聲音陡然拔尖:“沈大人,不會那七個人都在說假話吧?”
沈長庚:“……”
他姥姥的,連供詞都串好了,顧長平啊顧長平,你的刀還沒舉起來呢,人家就殺過來了。
咋整?
……
顧長平聽不到沈長庚的呼喚,他此刻正坐在錦衛府的花廳里面喝茶。
茶已經喝了三盞,依舊沒有任何人進來,這是要冷著他!
茶喝到第八盞的時候,盛笑瞇瞇的走進來,“顧大人,勞你久等!”
顧長平頷首:“無礙,忙里閑,也是福份。”
盛在他面前坐下,下人頗有眼的換了新茶來,盛親自幫顧長平添了一盞,笑道:“我陪著顧大人喝喝茶,聊聊天如何?”
顧長平眼底微微變。
錦衛多令人骨悚然的殺戮和罪惡,都藏在這風淡云輕的兩句話里面。
“盛大人想聊什麼?”
“聊一聊靖府大去世,顧大人非親非故,怎麼就去靖府吊唁了?”
“師生一場,怎麼就不能去吊唁?”
“國子監數百位監生,一年里頭總有一兩個家中死人的,也沒見顧大人前去吊唁?”
“那是因為……”
顧長平頓了頓道:“我覺得這孩子小小年紀撐起靖家大房,不容易。”
盛笑了下:“顧大人把他招進國子監,莫非也是這個理由?”
顧長平瞳孔微,“盛大人這話,什麼意思?”
盛:“靖生寫了一篇殘文,你起初打末等,幾天后又改為三等,顧大人別和我說,這是首輔大人的意思?”
顧長平:“這的確是首輔大人的意思。”
盛笑意咧到了耳際,“去年靖府莊子遇到賊寇,九死一生之際,大人趕到,也是首輔大人的意思?”
顧長平然變,“你們竟然查我?”
“沒有錦衛想查而查不到的事!我們錦衛干的便是查人的事。”
顧長平垂下眼,看著茶盅微微反的水面,低聲道:“難為你們了,盯著我一個小小的祭酒。”
“不難為,上頭怎麼吩咐,我們怎麼做。顧大人,得罪了!”
這話有幾分玄機。
上頭的人是誰?是天子還是首輔,顧大人你自個想去!
顧長平痛苦地了眉心,“你們還查到了什麼?”
“我們還查到顧大人一年前下了江南,半個月的盤旋是為了什麼事?或者……什麼人?”
盛胖胖的子慢慢向前,眼中寒四:
“我提醒大人一下,去年靖府大老爺出事,靖生被靖家所有人迫,要他出家主之位,是顧大人及時出現,幫他解了圍。”
“……所以!”
顧長平眉目微,浮現出不仔細觀察都難以注意到的冷笑:“盛大人查了這麼多,想證明什麼?”
“你特招靖生進國子監;靖府死個大你上門吊唁;莊子遇蟊賊,你救靖生一命;祠堂前,你替靖生解圍……”
盛盯著他:“如此種種,不是我想證明什麼,而是顧大人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你猜!”
顧長平很欠揍的回了兩個字,重重往椅背上一靠,長臂拿起茶盅,慢慢抿了一口。
“猜不出來,等著大人親口說,我有的是時間。”盛起,往他茶盅里添了些水,也給自己倒滿。
兩人隔著半張桌子,面對面地沉默,比著不說話。
顧長平眉宇間凝著云!
……
高朝將查到的消息一一道來,齋舍里陷死寂。
“所以,現在先生被請去了錦衛?還是因為我的原因?”靖寶默默地看了高朝一眼,道:“……不是,我……”
“你是真沒想到?還是知道不說?”高人的臉,蘊含著山雨來。
他早就察覺到顧長平對姓靖的不太一般,誰曾想,顧長平為了他還私下改等級。
這哪是不一般,分明就是有。
“你這話什麼意思?”靖寶了脯。
“我什麼意思,你自己心里明白!”高朝冷笑道:“別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
“誰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
靖寶跳下床,怒目道:“沒錯,我是文章沒寫完,那又怎麼樣?我也沒著先生幫我改等級啊!”
“莊子上的事呢?”
高朝一把揪住靖寶的前,“莊子上的事,你怎麼解釋?”
靖寶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他又不是為我來的莊子,只是湊巧路過!”
“湊巧?你湊一個巧給我看看?”
靖寶氣得渾發抖,“高朝,你他娘的講理不講理?”
“姓靖的,我他娘的就是不講理了,怎麼著吧!”高朝怒吼,“顧長平是因為你的事,被錦衛查的。”
“我……我他娘的冤枉!”
“你還有臉喊冤?”
“怎麼沒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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