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兒。

　平樂公主。

　大秦皇室最小的兒，一出世便得到皇帝的寵，要風有風，要雨有雨。

　十六歲上了顧家最混蛋的六爺，為他不顧天家的面，當眾表白。

　顧六爺斷然拒絕，說自己已經有了心上人，半點面子都沒給就拒了。

　公主氣急敗壞，一心要找出顧家六爺的心上人是誰。

　這一找，石破天驚。

　出名門，神俊秀的顧家六爺喜歡的人，竟然是錦衛的一個管事小太監。

　公主覺到了侮辱，跑去顧家告狀。

　顧家那是什麼人家，當著公主的面把顧六爺打得皮開綻。

　那顧六爺也是天生反骨，哪怕被打得奄奄一息，只剩下最后一口氣了，都沒討一聲饒。

　顧家長輩一看他是鐵了心，暗下出手，僅僅過了幾天，管事小太監便橫尸街頭。

　顧六爺知道的時候，心上的人尸都被野狗啃得差不多了，顧六爺吐了一口，在床上整整昏睡三天三夜，才幽幽醒來。

　從此大變。

　他整日泡在戲館，伎院的溫鄉里，醉生夢死，還在自己的別院里養了很多的玉倌兒，鬧得很不統。

　公主原本以為，有了顧家人的支持，顧家六爺便能回心轉意，從而上，哪知竟是這麼一個結果。

　求而不得，漸生怨！

　被人寵壞的公主設下毒計，在顧家六爺進宮之際，在他茶里放了春/藥，點了迷香，然后將殿里倒痰盂的宮送到了他床上。

　想著，你顧家六爺不是自許清高嗎，不是只男人嗎，不是連皇室的威嚴都不放在眼里嗎？

　！

　我就要讓人污了你的，還要找宮里最下賤，最卑微的人，我要讓你愧一世。

　一夜歡好。

　顧家六爺醒來，看著邊赤的人，什麼表都沒有，笑笑揚長而去，從此更加的放浪形骸。

　男人也玩，人也睡，大姑娘小媳婦來者不拒，顧家所有人簡直拿他沒辦法，只當他是死了的。

　小宮姓葛，兩個月后發現自己懷了孕，知道公主是捻酸吃醋之人，為保住命，決定一劑打胎藥，把孩子打掉。

　就在這時，顧六爺出事，顧太后被，顧家被抄，上上下下數百口人被押進大牢，只等著來日問斬。

　葛宮驚嚇之余，想著那個俊朗的男人，決定把孩子生下來，為顧家留一條脈。

　為此，自告勇的去了顧太后的冷宮，把孩子的事告訴了。

　顧太后風風了大半輩子，突然一下子從天堂掉進地獄，本來已生了死意，這個突如其來的孩子，讓又燃起了一希。

　在顧太后的庇護下，葛宮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六個月后，早產生下男嬰，正是顧長平。

　這一日，顧家老老被押至刑場，人頭落地。

　這一日，公主用一簪子挑破了自己手脈，盡而亡，為顧六爺殉。

　有人生，有人死。

　每個人都逃不世事無常，和命運的安排。

　“十九兒是個好孩子！”

　老皇帝低低道：“朕從小看著長大，若珍珠，你父親……該死！”

　顧長平不語，慢慢又伏下去，說了三個字：“臣惶恐！”

　老皇帝了口氣，“你的命，是太后求來的。朕顧念的養育之恩……咳咳咳……朕對不住。”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老皇帝斷斷續續說起往事，顧長平心中冷笑，他的命真的是顧太后求來的嗎？

　“長平啊！”

　顧長平只能再次抬起頭。

　老皇帝看著他，真是越看越傷心，這張臉為什麼和顧家六爺一模一樣呢，還有幾分太后的模樣。

　想起顧太后，老皇帝倉皇的將目從顧長平上挪下來，像個懦弱的孩子一樣，流出了幾滴濁淚。

　顧太后對他，嚴是真嚴，疼也是真疼。

　先帝一生習武，書讀得不多，所以最看中兒孫的學識，每日一早，他們兄弟幾個都要到先帝床前，流把昨兒先生教的書，都背一遍。

　他記得很清楚，若是他背了第一名，顧太后就會置上一桌盛的早膳，母子二人有說有笑。

　若他背得差，早膳依舊有，但顧太后的臉上，不會有笑，這頓飯，他吃得如坐針氈。

　“朕那日夢到十九兒后，又做了一個夢。朕夢到你和十二郎反目仇。”

　“皇上！”

　顧長平不得不出聲打斷，誠惶誠恐道：“臣與昊王是兄弟，是同門師兄，斷不會反目仇。”

　“那……若他和太子有矛盾，你會站在哪邊？”

　顧長平的口一瞬間仿佛被一只手攫住了，他眼睫微垂，低聲道：“臣會站在理這一邊。”

　“理？”

　老皇帝喃喃笑了，“君臣之間沒有理字可言。”

　這話，說得再明確不過。

　太子是君，昊王是臣，皇權之下，哪怕昊王是叔輩，也得跪下三呼萬歲，你顧長平不論何時何時，都要站在太子這一邊。

　顧長平看著他混濁的眼睛，心里忽的冷笑。

　老皇帝這是擔心他死后叔侄二人反目仇，殊不知，這仇恨便是他自己親種下的，上一世如此，這一世，亦如此。

　“臣的命，是皇上給的，皇上想讓臣站在哪一邊，臣就站在哪一邊！”

　“長平……長平哪……”

　老皇帝喃喃自語，“顧家要有你這般聰明，又豈會是那個下場？”

　這座堆滿了荊棘與枯骨的帝座，只容得下一人，他只有忍常人之不能忍，只有殺伐決斷，只有冷冷，才能將帝座坐穩。

　飛鳥盡，彈弓藏。

　顧家，必死無疑！

　顧長平那宛如鐵鑄的神波了一下，隨即便不見了蹤影，他有點想笑，這話不知道顧家列祖列宗聽到了，會是什麼想法？

　這時，老太監端著藥小聲道：“皇上，該進藥了。”

　老皇帝擺擺手，顧長平忙磕了三個頭，起告退。

　“顧長平！”老皇帝卻突然連名帶姓的住了他。

　顧長平微微一頓。

　“當年你顧家的事，是曹明康給朕獻的計。”

　“皇上，您說什麼？”

　顧長平臉上的鎮定瞬間維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