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房人的作很明顯，就是想拿走家主之位，若有舅舅在，這事我有六七把握，如今只剩下三。”

　靖寶頓了頓，道：“三位姐姐嫁了人，就是外人，你們在靖府說不上話，三叔他們做得狠一點，就會把議事的地方放在靖府祠堂，到時候你們和姐夫連門都進不去，只能等在外面。”

　靖若溪冷笑道：“他們應該做得出來。”

　“那……二姐的公公，我家大伯來了，也沒什麼用？”

　說話的是靖若袖，靖寶看了眼三姐，安道：“雖沒什麼用，但也是咱們大房的氣勢，有他們在背后撐著，我有底氣。”

　這話，說出了一個現實。

　男為尊，為卑。

　男人就算爛泥扶不上墻，也能繼承家業；

　人再能干明，也是別人家的。

　到時候，能進到祠堂里與那些男人真刀真槍干的，大房只有靖寶一人。

　將將十五歲的文弱年，能不能抵得住那些虎狼一樣的人？

　更何況，還是個子！

　陸氏看著阿寶，仿佛又看到了數年前自己為了大房家業豁出去的樣子，不由又落下淚來。

　都是被這世道的啊！

　靖寶將聲音放：“這是一場惡戰，三位姐姐要做好心理準備；但也別怕，你家弟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阿寶？”靖若袖聽了淚水漣漣。

　“哭什麼，三姐？”

　靖寶笑道：“有我頂著，天塌不下來，你們陪娘坐坐，我再和余叔，老房他們去商量商量。”

　年語音溫，目和煦，便如燥熱的盛夏里，一抹清涼的井水，緩緩浸上房中四個人的心。

　有那麼一瞬間，們恍然覺得：這是一個真正的年。

　……

　三日后，靖府祠堂門大開。

　正如靖寶所料的那般，只有靖家的男子才能，遠道而來的高老爺和傅大爺都被擋在了外門。

　靖寶穿了一素凈白，周一褶皺都沒有，在一眾男人中顯得形纖弱。

　的眉目本非十分和，今日刻意借了大姐的眉筆，描再往上挑了挑，生生的多出幾分銳氣。

　這銳氣誰看了，都無法小瞧。

　阿硯穿了一勁裝，長劍懸腰，寸步不離的跟在他后，一主一仆都是神冷冷，對周遭的聲音充耳未聞。

　靖府族長六十開外，人稱老太公，一富態很有幾分穩重威儀。

　老太公年輕的時候上了大，走商勾結路線，他這一支才漸漸興旺，修了祖廟，蓋了宗祠，又重金聘了一個沒落書香宦家的小姐為妻，育有二子。

　二子也都爭氣，老大作，老二行商，日子過得風生水起。

　媳婦拿得出手，兒子拿得出手，再加上老太公本輩份高，這才坐上了族長的位置。

　老太公重重咳嗽一聲，整個祠堂里頓時雀無聲。

　“今日開祠堂，有兩件大事，頭一件是平之侄兒遇難的事，落葉歸，土為安，大家商議挑個黃道吉日，把人埋祖塋吧。”

　二老爺靖平遠聽著這話，臉上的悲痛已經完全繃不住，起沖老太公鞠躬道：“日子已經到靈寺算過，三日后的七月十七是個好日子。”

　老太公環視一圈，“平遠侄兒拿了日子，你們怎麼看？”

　“老太公，我們沒意見！”

　“靈寺算的日子一向準，就三日后。”

　“我們同意！”

　老太公看著靖寶，“靖七，你怎麼說？”

　“我不同意！”

　靖寶的聲音不高不低，卻清楚的落到每個人耳中，祠堂里再次沉寂下來。

　老太公似乎料到有這麼一出，循循問道：“你為什麼不同意？”

　靖寶起，走到祠堂中央，昂首道：“空棺不吉利。”

　眾人：“……”這是個什麼說法？

　“這是其一；其二……”

　靖寶眼里漾著淚：“揚州府知府溫盧愈說，這案子疑點頗多，不能就這麼蓋棺定論，我還是那句話，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老太公渾濁眼睛朝靖家二房那邊看了眼，三老爺靖平運忙道：

　“在揚州的時候，我與四弟天天往運河上去，河岸很寬，河水湍急，上游到下游數千里，打撈尸無異大海撈針，四弟甚至把當地所有的打撈船都花錢請來了，不是我們不想把大哥的尸撈上來，實在是難啊。”

　老太爺著胡須，嘆道：“這也是命啊！”

　靖寶一聽這話，心里有些抖，克制著自己緒，冷冷道：“三叔回答了我后半句話，前半句話，怎麼說？”

　靖平運搖頭道：“你們年輕人啊，還是太稚啊，我也是做的，遇到棘手的案子，家里又有些背景的，我的話同溫大人的話一樣，總要找個由頭先安一下死者的家屬，能不能當真，就兩說了？”

　靖寶劍眉一挑，“三叔的意思，溫大人在同我說謊？”

　“這……”

　靖平運被他問著了，腦子一轉，道：“這不說謊，而是一種說話的方式，真要有什麼蹊蹺，這麼多天也該查出來了，查不出來，那就代表沒有。”

　靖寶反相譏：“大理寺查案，則幾個月，多則三五年，十幾日能查出什麼來？”

　“孽子，你忍心讓你父親做孤魂野鬼三五年？”靖二老爺一聲厲喝。

　靖寶的聲音比他更厲，“你怎麼知道我父親已經做了孤魂野鬼呢，萬一他被人救了呢？”

　“他要真被人救了，會不來找你，不回靖家？”靖二老爺冷笑道。

　靖寶一怔，臉哀。

　這話到了的痛，父親若活著，只要有一口氣在，就算爬也會爬回靖家，這里是他的。

　“靖七啊！”

　老太爺拖長了調子，“我知道你一時難以接，但人得面對現實，現在喪事已經鋪開，總這麼拖下去也不好，親朋好友怎麼看？三天后就落葬了吧，這也不耽誤溫大人查案。”

　靖寶看著老太爺那張慈善正氣的臉，悲上心來。

　落葬只是開胃菜，是為后面爭靖家家主做鋪墊，父親的棺不蓋下去，爭得就不名正言順。

　搏弈到最后，都得拿出真章來。

　靖寶拿不出來，這一局，輸得徹底！